第5章 叛军军官
字匠张森整个人都僵住了，额头瞬间浮现出豆大的汗珠，周围的土匪们在短暂的沉默后也立刻炸了锅。
“嘛玩意儿？字匠是丘八？”
“没听大仙儿说麽，准是丘八没跑！”
“不会是奉军的水线子吧？”
“管他呢，那是大当家该操心的。”
大当家王贵也是面色铁青，脸色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一般，不过王贵并没有第一时间开口，因为于学铭这个大仙儿的问话还没有结束。
不过在王贵心里，张森的下场已经是注定了的，这种挂了柱底子还不抖搂干净的家伙，就算不是别人派来的奸细也不能留下。
土匪就是这样，大家都在一块儿报团干着脑袋别裤腰带上的买卖，彼此之间都是知根知底的，张森这样的行为可以说是犯了大忌，哪怕是张森坦白自己曾经是当兵的都比现在要好不少。
尤其是字匠已经在山寨待了有一段时日了，山寨中的大部分秘密基本都被他了解的清清楚楚，尤其是最近这次山寨的大行动。
不过张森这会儿却是没有心情操心自己的下场了，于学铭的话实在是太过惊人，让张森这个对当下时局十分非常了解的正规军汗流浃背。
日本人在东北的驻军虽然不多，只有南满铁路警备队这一支部队，但是无论是从兵员素质还是武器装备，对于东北军第三军团来说都是绝对的碾压。
一旦日本人下场参战，原本势如破竹的第三军团大概会疲态立现，甚至直接走上末路也不是不可能的。
再加上说出这话的于学铭本身这个大仙儿的名头，这让张森不得不相信这件事情的真实性，也许郭军长这次的确是要栽了吧。
张森心里这样想着，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苦笑，事到如今不交代也是不行了。
“于大仙儿，我坦白！
不好意思了各位兄弟，我是东北军第三军团第一炮兵旅的人，郭教官心系本次大战后，败亡的大帅溃兵去向，派人在奉天省和吉林省交界各处建立观察站，以便在大军溃逃之时……”
张森说到这里忽然说不下去了，按现在这个情况，自家领导都自身难保了，还观察个屁的大军。
于学铭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郭鬼子倒是真自信，看张森的潜伏时间，这是仗还没开打就已经做好千里追击的打算了。
可惜了这个军中英杰啊……
对于历史人物的是非功过，于学铭肯定没有资格发表看法，但是最起码在这个时代的奉军内部，郭军长作为一个军官的各方面职业素养绝对是一等一的。
可惜，无论是什么时代，战上比的都不仅仅是这些摆在明面儿上的东西，这也就注定了郭军长的败亡。
不过却有另一件事情让于学铭非常感兴趣。
“你刚刚说郭教官，难不成你还是他的弟子？”
张森愣了一下，随后讪笑两声答道。
“是的，可能和大仙儿您所理解的那种古代的师徒不一样，我是东北陆军讲武堂二期炮兵科学员，郭教官只是给我们授过课的战术教官，就是好多人的大课堂那种……”
“行了行了，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个！”
于学铭面色有点儿不好看，还抓着一件事儿没完没了是吧？
搞得跟自己真是老不死的妖怪似的，教官谁还听不懂什么意思啊？
东北讲武堂毕业，还是炮兵专业，这小子可是个人才啊！
于学铭顿时对张森的兴趣更浓了。
“不过你既然是他的学生，还是这个什么炮兵，应该在部队里也很金贵吧？怎么就跑到这山上来了？不管怎么看卧底的工作都轮不到你来做啊！”
张森闻言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这不是奉军内战麽……原本都是一个马勺里讨食的弟兄，转头来就刀枪相向，自己人打自己的事儿，小人不想掺和。
郭教官对小人有授业之恩，大帅家在小人活不起的时候给了小人一碗饭吃，两边儿谁伤了我都不好受，人微言轻，打起来我没办法，但是躲个清净还是行的，反正我是不会把炮弹打到自家人头上的！”
张森的话让于学铭点了点头，就连大当家王贵的脸色都缓和了几分，不管怎么说张森这小子是个讲义气的，而在江湖人眼里义气肯定是最重要的。
于学铭则是想的更多一些，来到民国乱世，别说飞黄腾达，作为一个普通人，安身立命都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别看那么多网文里主角都是呼风唤雨叱咤风云，真轮到谁穿越了不出两天骨头都得被野狗嚼碎了它。
说到底，一个没有身份、没有背景、没有金钱的三无人员，把他放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能好到哪儿去？
说是作为现代人先知先觉，但是能知道的都是一些关于大事件的碎片化知识，不能说一无是处，只能说屁用没有。
难道于学铭还能现在就下山跑到大帅府拍门喊老张你过两年会被日本人炸死？
老张会有什么反应于学铭不清楚，但是大帅府门口卫兵的反应肯定是第一时间把这个胡言乱语的疯子给毙了。
就算是于学铭真有本事苟下来，随后一点点白手起家创立一份家业，那么未来那场席卷全球的世界大战也不会让他好过。
不，估计等不到那场大战，一个小有家业却毫无背景的人本身就是无数豺狼虎豹的目标所在，只要于学铭获取到足够让自己过得很好的财富时，那估计也就是他身死道消的日子了。
于学铭深知这个时代的世道有多么的操蛋，保持绝对的冷静几乎是必须的，幸运的是自己刚到这里就被一群土匪敬为神灵，获得宝贵的安身机会。
不过要让于学铭这辈子待在缺衣少食肮脏无序的土匪山寨里，渡过朝不保夕的一生肯定是不可能的，作为一个被天量信息流轰炸过的现代人，回到过去没有野心是不可能的，而下一步下一步准备做的就是稳步发展起来，而张森的出现给了于学铭一个机会。
于学铭风轻云淡的声音传进了张森的耳朵里。
“你说，你在活不起的时候，是那个什么军阀给了你一碗饭吃？你还有这关系？”
张森也在短暂的沉默后微微点头。
“是的大仙儿，我是被帅府二少爷买去做书童的，后来进了讲武堂也是为了陪二少爷一起，只不过二少爷在讲武堂毕业后就去日本步兵学校留学深造了，我则是被分配到了第一炮兵旅，被派来做观察站也是……”
张森没有继续解释，不过无论是于学铭还是周围的土匪却都听懂了，合着这小子在叛军里也是个不受待见的存在，怪不得一个金贵的炮兵会被发配到这儿来呢。
张森也是羞愤的低下了头，自己这样被夹在冲突两边儿正当中的家伙的确是最倒霉的，但是他也没有办法改变这一切啊，时代的一粒沙放在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山，乱世中的小人物本来就没什么做出选择的权利。
不过于学铭对此却非常满意，张森的存在可以说是给自己送来了一个和东北最高权力掌控者接触的门票，不过因为张森本人地位的关系，这样门票的使用性和力度肯定都不会太强，不过也依旧弥足珍贵。
对于这样的机会，于学铭一定得好好把握，装神弄鬼这一套在土匪窝子里还能使唤使唤，在真正的大人物面前使用就是扯犊子了，如何把控还是得好好计划一下。
不过张森这个人肯定是要留下的，于学铭心里清楚，从大当家之前的眼神就能看出来，如果于学铭不拉这小子一把，这场谈话结束基本就是他生命的尽头了，对于张森这样的宝贝，于学铭肯定不允许让这帮土匪轻易给毁了。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于学铭话音刚落，张森立刻接话了。
“当然是回部队……”
话说到一半儿，张森忽然愣住了，自己可是叛军这边儿的人，这场大战大概是终局已定，自己虽然没有出现在战场上，但是可想而知大帅有多生气，自己回去能落好吗？
大概率应该是会被大帅拉出去毙了吧。
这不纯纯是自投罗网吗？
不过张森也非常清楚，猛虎寨肯定是不能待了，虽然他在土匪窝里还没待多久，但是探子这东西能有啥好下场？
估计大当家的现在吃了自己的心都有。
自己还有囫囵个走出山寨的可能吗？
这天下虽大，哪里还有我容身之地呢？
张森陷入了迷茫，不过这时，于学铭的声音就像一束强光，猛地射进了张森的陷入黑暗的心房。
“以后跟着我吧，你小子是个人才，就这么没了太浪费了，如何？”
还不等张森反应过来，大当家王贵就着急了。
“不行啊大仙儿！他是……”
“他是我想要的人！”
于学铭转头看向了大当家王贵，目光坚定且带上了杀气。
“怎么，你……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