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5 雄鸳鸯
“去他的店看看。”我说。
进了店,有七八十个平房,墙上挂的多是中国画,有一些看上去是古画,茶台后面的墙上,是一副鸳鸯戏水图。雄鸳鸯羽毛艳丽,雌鸳鸯土得掉渣。地上摆放着大小不一的根雕盆景。
“请坐。”金老板说。
“你这里不错啊。”我说。
“混口饭吃而已。”金老板说。
“你这些古画都是真的吗?”我问。
“当然是真的了,你要想买,我给你个优惠价。”金老板说。
“我这有古币,你看看值多少钱?”邱海军从口袋里掏出两枚钱币,放在茶几上。
金老板从上衣口袋里抽出一个绢丝手帕,拿一个小镊子,把两枚钱币放在手帕上。
“是真币还是假币?哪朝的?”我问。
“两枚都是真的,这一枚是清康熙时候的,康熙通宝,这一枚是明朝的,崇祯通宝。”金老板说。
“值多少钱?”邱海军问。
“如果我收,我给500块。”金老板说。
“才500块?”我说。
“这已经不少了。”金老板说。
“我这还有十几枚,你看看。”邱海军翻出口袋,把所有的古币都拿了出来。
“这么多啊,这些我都要了。”金老板说。
“古币可以给你,那副画能不能便宜卖给我?”我说。
“再少20万,280万就给你。”金老板说。
“我靠,你这是抢钱啊,这画本来就是我们的。”邱海军说。
金老板端起茶,啜了一口没有言语。
“能不能让我再看一眼那画?”我说。
“看是可以,但你们不能抢,我这店里可是有摄像头的。”金老板说。
“不抢,既然你想卖,那你得让我仔细看一下。”我说。
“好吧。”金老板从办公桌下面拿出唐伯虎的那幅画,慢慢展开,他的另一只手紧紧抓住画的边角。
“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呢?如果是假的,就一文不值了。”我说。
外面忽然有人进来,朗声叫道,“金老板,听说你今天淘了一个宝贝?就是这个吗?”
“是啊,就是这幅画。”金老板说着慌忙卷起来。
“哎,我还没有看呢?你怎么就收起来了?”这个男人说。
“马教授,明天中午这个时候,我在给你看。”金老板说。
“为什么要等到明天呢?”这个叫马教授的问道。
“明天是个好日子,明天你帮我鉴定一下这画,如果是真的,我要好好请你。”金老板说。
“这是谁的画?”马教授问。
“唐伯虎的画。”金老板说。
“哎呦,老金啊,你要了。”马教授说。
“什么?还不知道真假呢?”金老板说。
“唐伯虎的画,我只要看两眼就知道真假。”马教授说。
“是吗?你这么厉害?”邱海军说。
“两位,我给你们介绍一下,”金老板说,“这马教授可是鉴宝专家,央视不是有个鉴宝节目吗?上一期请他去鉴定文物。”
那你就让他鉴定一下这是不是唐伯虎的画不就完了吗?我说。
“不急,不急。”金老板说。
“老金,你不急,我可急了,你让我扫一眼如何?”马教授说。
“看是可以的,真假你现在不能说。”
“为什么?”马教授说。
“因为我和这两个后生打了个赌,他们如果现在买就是280万,你懂我的意思吧?”金老板说。
“原来是这样,好吧,我看一眼,我不说话。”马教授说。
“那好吧,我就拿出来让你看看,但你不能有任何的暗示,包括表情。”金老板说着把唐伯虎的仕女图慢慢展开在案几上。
马教授朝后退了一步,凝视着,他从口袋里掏出放大镜,又上前,放大镜对准仕女的那把扇子,然后又察看落款。
我和邱海军盯着马教授的脸看,他没有任何的表情。
“收起来吧。”马教授语气平静。
金老板把画小心翼翼的收好,然后揣在怀里。
“鉴宝专家,这画是真的吗?”邱海军问。
马教授坐在板凳上,眼神呆滞,看着茶杯一言不。
“你们两位,我只把这幅画留于明日中午12点,过了12点,如果你们没有回应,那这事就算完了,拜托两位以后就不要来了。”金老板说。
“老金,我明天中午过来。”马教授说。
“好的,你给他们当场揭晓答案。”金老板说。
“如果真是唐伯虎,你打算卖多少钱?”我问。
“如果是真的,那我就自己留着了。”金老板说。
“为什么不卖呢?”我问。
“为什么要卖呢?如果是真的,这幅可是唐伯虎真迹啊,再说你们也买不起了。”金老板说。
“好吧,我们回去考虑一下。”我说。
出了古玩店,我的手机响了,是苏晨打来的。
“什么事?”我问。
“冯老板,我想找你谈一谈。”苏晨说。
“是不是那个姓倪的收钱了?”我问。
“不是的,他有其他目的。”
“什么目的?他看上你了?”我说。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见面说可以吗?”
“是不是他想让你陪他上床?”
“好像他有这个意思,他总是暗示我。”苏晨说
“暗示你什么?”
“见面再说吧,我们售楼处的对面有个咖啡厅,在那见面可以吗?”
“好吧,我这就过去。”
我挂了手机,一脚把旁边的垃圾桶踢倒。
“怎么了?这么大的火?”邱海军把垃圾桶放好。
“都是他妈的垃圾,垃圾货,这个国家就是个垃圾场。”我说。
“别扯这么远,我不是早对你说了吗?这个倪队就是个大色狼,现在明白了吧。”
“最近我怎么这么倒楣呢?妈的,我的唐伯虎啊,一千多万啊,早上还在被窝里暖着,下午就归别人了。”
“你这么一说,我好寒心啊,唐伯虎不是你一个人的,是我们的。”
“什么你们我们的?现在连个虎毛都没有。”我说。
“是啊,我也觉得窝囊,他拿走我们家的东西,却让我们花300万来买,这也太欺负人了。”邱海军说,“这就好像,土地是人民所有的,但政府拿走后,却让老百姓祖宗三代攒钱来买。”
“你扯得也太远了,你想一下,要不要花280万买这画?”我说。
“如果是假的,那就亏大了。”
“废话,这还用说。”
“从马教授的眼神看,我觉得这画很有可能是真的,他那眼神你看出来没有?”邱海军说。
“目光呆滞?很失落的样子。”
“对,目光呆滞,像是受到很大的打击,这什么意思?这很反常?你想啊,对于一个鉴宝专家来说,他什么赝品没见过?如果这画真是赝品,那他的反应是不是过于激烈了?”邱海军说。
“有点道理。”我说。
“这是他故意做给我们看的,不过,起承,是不是我们上人家套了?”
“上什么套?”
“这个马教授是个托,麻痹的,我明白了。”邱海军说。
“托?什么意思?”
“马教授是个托,那个卖画的少年也是个托。”邱海军说。
“捡垃圾的那个老头,也是托?石涛把画扔进垃圾桶也是托?”我说。
“我在想想。”邱海军皱了皱眉头。
“我看你也是个托,故意把画挂在墙上,根源在你这,你这是给我下套啊,280万的套啊。”我说。
“你这思路有点乱。”邱海军说。
“我从遇到你开始,我就不走运,我看好的女人,现在要陪四个人睡,我捡个唐伯虎,转眼就被人搂走了,哎!”
“起承,谁要陪四个人睡?”邱海军说。
“我把自己算进去了,是三个。”我朝垃圾桶又踢了一脚,垃圾桶从楼梯上滚了下去,一地的垃圾翻滚着。
“你干什么的?有病啊?”一个城管厉声呵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