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以血闻香
李丰有些犹豫，或者说是有些不敢。
毕竟做这种事情就相当于跟陈管事撕破脸皮，一旦回到黑石县后陈管事没有被重罚，倒霉的就是他。
韩铮也看出来了，李丰这个人其实有些优柔寡断，是个偏技术型的人才。
讨论到药浴药理这方面的东西，他说的头头是道，自信的很。
一旦涉及到做事，他就开始瞻前顾后，拿不定主意。
以他这种性格等未来真争夺大掌柜之位，他肯定斗不过陈默山的儿子。
韩铮只能再给李丰添一把火。
“陈默山利欲熏心自己找死，我可不想陪着他一起死，为了五十两银子拼什么命啊。
他不走我可要带着人走了，大不了回去以后把银子还给大掌柜，再被馆主教训一顿。
只不过李药师，你文质彬彬的，一旦妖魔来了，你可能都跑不过那些身强力壮的伙计。”
一听韩铮要走，李丰也有些慌了。
他咬咬牙：“就这么干了！只要韩小哥你能制住陈默山，我就能号令那些盛合堂的伙计。”
陈默山是管事，但他李丰在盛合堂这么多年也不是吃素的，威望一样不弱。
“交给我，那老东西掀不起什么风浪来的。”
只要说动李丰，这件事情几乎就稳了。
韩铮找来李三成，跟他们说了一遍自己的计划。
赵金明和王宝都没有任何意见。
自从韩铮带着他们斩杀猪妖之后，他们对韩铮的威望和信任就都处于顶点，完全唯韩铮马首是瞻。
李三成更是兴奋的搓着手：“老子早就看那老东西不顺眼了！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事不宜迟，就是现在！”
此时灵田那边。
陈管事正躺在躺椅上，泡了一壶茶，悠哉悠哉的看着盛合堂的伙计们采摘灵药。
哪个手脚动作慢了，还要被他骂一顿。
“陈管事挺悠闲啊。”
看到韩铮等人气势汹汹前来，陈管事心中猛的一突，从躺椅上站起来。
“你们来做什么？”
李丰从韩铮身后走出来，深吸一口气。
“陈默山，你想中饱私囊做假账贪污灵药这没问题。
但你不应该利欲熏心拿大家的性命开玩笑！
猪妖随时都有可能追上来，你却在这里拖延时间，是何居心？”
陈管事的面色顿时一沉：“李丰，你是脑子进水了吗？说的这是什么胡话！”
韩铮淡淡道：“陈管事，脑子进水的是你才对，你到现在还没弄明白自己是什么处境吗？不知所谓！”
说罢，韩铮一挥手，直接带着李三成他们直奔陈管事而来。
“来人！给我拦住他们！”
陈默山大吼着。
他带来山庄的伙计有几个也是他的心腹。
其中有个手持镰刀的伙计速度最快，拿着镰刀就冲到了韩铮身前。
“大胆！你们都是我盛合堂花钱雇来的护卫，现在是要造反吗？”
韩铮冷笑一声，一脚直接将那身材高大的壮硕的伙计踢飞了出去。
这个踢飞不是形容词，而是真的飞出去好几米，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韩铮走过去，踩着那伙计的脑袋冷声道：“之前面对猪妖的时候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有勇气？
对妖魔唯唯诺诺，对我便敢亮刀子，你是觉得我比猪妖好欺负是吗？还是你一直都这么勇敢？嗯？”
伴随着韩铮脚下力度加重，那伙计已经是满脸惊恐。
他感觉只要韩铮的力气再大一些，他的脑袋就要被硬生生踩爆！
“饶……饶命！”
那伙计一边吐着血沫子，一边含糊不清的求饶着。
一脚将对方踢到一边，那伙计身子抽搐了两下便再也不动弹，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这一幕把其他陈管事的心腹都给吓坏了，谁都不敢再妄动。
他们这才想起来昨天韩铮斩杀猪妖时浑身沐浴妖血的恐怖威势。
那狰狞凶恶，小巨人一样的猪妖都被韩铮干翻了，他们站出来岂不是找死？
况且事情若真是像李丰说的那样，猪妖随时都有可能追上来，那陈默山的确是在拿他们的性命开玩笑。
你活了七八十年够本了，他们可还没活够呢！
韩铮走过去，直接拎起陈管事的脑袋，一巴掌甩在脸上，顿时把他那为数不多的几颗牙给打飞出去。
“老东西，我他妈忍你很久了！”
陈管事还想要叫骂，一旁的李三成不知道从哪掏出一块脏兮兮的破布把他的嘴给堵上，五花大绑扔到了一边。
拍了拍手，韩铮冲李丰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解决了。
陈默山也不知道是活的太久老糊涂了，还是当了太长时间管事，发号施令习惯了。
在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山野岭，他那个管事的身份就是个笑话。
谁拳头硬，谁才有说话的资格！
李丰冲着那些伙计沉声道：“陈默山中饱私囊，贪赃枉法，现在已经被拿下，等回到黑石县后交由大掌柜处理。
路上我们虽然斩杀了猪妖，但为了防止猪妖父母追踪过来报复，我们必须要加快速度。
现在开始全力采摘灵药，采完一种直接交给我来甄别分级。
大家放心，出了什么事情我李丰担着，与你们无关！”
李丰在盛合堂干了三十多年，从学徒干到高级药师，威望也是很足的。
最重要的是有韩铮的武力为他做后盾，盛合堂的伙计也不敢不答应。
包括陈管事的那些心腹都没想过搞什么幺蛾子。
众人加快速度，甚至都没用半天的时间，两个时辰便将灵药采摘完毕，全部装车。
出发之前韩铮忽然拦住了李丰。
“咱们不能走之前的路，万一迎面撞上猪妖可就傻眼了。”
李丰想了想道：“之前的路就是最近的路了，如果换路的话我倒是知道一条。
不过那条路需要路过许多零散村庄，弯弯绕绕的，路途有些远，大约比之前的路远上二百余里。”
“二百余里倒是无所谓，眼下咱们比来的时候多了这么多人和灵药，安全最为重要。”
李丰点点头，感觉韩铮说的有道理。
虽然韩铮看着年轻，但做事却极其稳妥，老成持重。
他们两个人商定好了计划，其他人自然也没有反对的。
商队启程，一路上韩铮的警惕性都拔高到了极致，毕竟有猪妖事件在前。
不过所幸并没有遇到什么情况，这条路虽然绕了一些，但还是有一些人烟的，每隔一二百里就有一座小村子。
只不过这些村子全都破败无比，村民穷困麻木，有些村子里的村民身上甚至连一整套的衣服都凑不出来。
之前韩铮以为黑石县贫民区的百姓过的已经够苦了，但没想到外界这些百姓远比县城内更苦。
看着那些衣衫褴褛的村民，李丰叹息一声：“最近几年天灾人祸不少，再加上山南道本就贫瘠，多丘陵山地，不适合种粮食，老百姓过的是越发艰难了。
就算不死于战乱，不被妖魔当口粮，每年饿死的人都不在少数。”
“朝廷就不管管？”
李丰讥讽道：“朝廷？朝廷要是能管，还会有闻香教作乱吗？
看看咱们黑石县的那位县太爷就知道了，上任三年，升堂两次。
平日里除了喝酒就是吟诗作对，醉生梦死，县城内的事情他管过什么？”
听李丰这么一说，韩铮才想起来黑石县还有县令呢。
不过这位县令的存在感低的令人发指，整个黑石县真正说话有分量的是两家三帮。
“而且咱们县令这已经算是不错的了，虽然无能，但起码不折腾。
听说隔壁的永宁县，那才是真正的不得安宁。
当地的县令是个贪官，跟当地的帮派联手刮地三尺，动辄破家灭门。
有不少永宁县的百姓活不下去了都逃来黑石县谋生。”
韩铮轻轻摇了摇头。
王朝末年就是如此，上辈子史书之上比这更加离谱黑暗的事情也是数不胜数。
总之兴亡皆是百姓苦。
“李药师，咱们离黑石县还有多远？”
“大约还有二百余里吧，前面十里左右就是李家村，咱们路过村子时可以休息一下。”
说完李药师冲着商队的人吆喝一声：“大家速度再快一些，到了前面就能休息了。”
回来的时候因为车上都装满了药材，所以速度不可避免的被拖慢。
过一些难行的路段时，盛合堂的伙计还得帮忙推车。
所以走了半天大家便都有些疲惫了，间隔三四个时辰就要休息一阵。
半个时辰后，一座小村子出现在商队等人前方。
“咦，这村子怎么还冒红烟呢？”
李三成跟在韩铮身后，奇怪的嘀咕一句。
韩铮也感觉有些不对劲。
大部分普通老百姓一天就吃两顿饭，早晚各一顿。
一个是因为缺粮，一个是因为心疼柴火。
现在是大中午，村子里几乎没人会烧火做饭，而且就算是烧火，这烟怎么是红的？
而且那红烟还有些诡异，颜色竟然犹如血般猩红，烟气笔直冲霄，丝毫没有被微风影响。
“先停下。”
韩铮一抬手让商队暂时停止前进，走到一处略微高些的土丘上定睛一看。
村子里那红烟可不是在烧火做饭。
而是上百村民聚集在空地上，割开自己的手，让鲜血滴落到拇指粗的线香上。
被浸透了鲜血的线香点燃，那带着猩红血气的香火便冲霄而起，直入云霄。
而那些村民虽然是在放血，但在那猩红色的香火下却都是一脸的陶醉。
哪怕有人已经因为放血导致面色苍白，但仍旧是飘飘欲仙的模样。
众多村民面前，两名穿着白袍人正带着村民们诵读着经文。
“慈生老母，普渡众生。
得天妙法，真灵主宰。
吾等信徒，以诚闻香。
无惧生死，方得超脱。
入我教门，长生家乡。
无生无死，九重极乐！”
上百村民的诵经声参差不齐，还带着模糊的口音。
但是那声音中却夹杂着难以形容的狂热与迷醉，邪异无比。
李丰走到韩铮身边，面色有些难看。
“糟糕！是闻香教！
不是说闻香教一直都在淮南道活动吗？
这里已经算是山南道的地界了，甚至距离黑石县不到二百里，闻香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