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均衡,存乎万物之间
“你那契约图案以后可别再让人试了，虽然效果还不错，但符纹的数量太多了，八岁小孩的主魂能有多强？就算勉强绘制成功了，也会因为承受不住压力而受创的。甚至还会有主魂爆碎的可能性。”
王老师一边在身后的书架上翻找，一边提醒着方睿。
方睿突然想到之前方豪签订契约之后主魂爆碎的场景。
这么说的话，小豪当时的情况是不是也和自己有关？方睿心中一紧，忍不住有些后怕。要不是因为契约的幻兽是赤焰艴麟的话，恐怕就真的和他当年一样了。
“我知道了。”方睿低头涩声道。
王老师没有注意到方睿的情绪变化，考虑半天后从背后的书架上抽出一本厚厚的书摆放在方睿面前。
“这本《基础契约通解》上记录了目前主流的二十二种契约图案，你先拿着看看，有不懂的地方就问。前半部分是解释四十八种基础符纹的，你可以略过了，重点在后半部分。”
方睿接过书本翻开，上面一页页绘画着不同的契约图案，各有精妙，下面是对契约图案的详细解释，包括为什么在这个位置用上了这个符纹。
方睿仔细看了看，比起他自己设计的符纹果然简洁了不少，相比之下，绘画难度大大降低。
原来这就是王老师所说的均衡，方睿沉思道。
“你要注意别光看成功的图案，还有更多不够成功甚至失败的例子也很值得你去学习。多看看别人设计的不足，自己去设计的时候自然就知道怎么规避。”
“《幻兽契约学》的伟大之处就在于哪怕是一点小小的改进，普及到整个星焰帝国都会造福无数人。召唤幻兽所需的魂力少那么一点、修炼魂力的速度快上一些、幻兽与契约者的沟通更为流畅一丝，在时间和人数的放大下都会积累成巨大的优势。”
方睿点点头，放下杂念一心一意地翻看起来。王老师见他进入状态，也不再言语，自己抱着本书坐在方睿对面翻开其中一页，也细细地看了起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方睿终于大致地将书翻完，对其中记录的主流或已经淘汰的契约图案也大致有了些了解。
方睿缓缓将书本合上，闭目思索起来。王老师见状也合上书本，静静等待着方睿。
半晌，方睿才睁开眼睛，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看完了？”
“看完了。”
“你看到了什么？”
“均衡和发展。”方睿看着王老师，目光变得深邃。
王老师笑了笑，“仔细说说。”
“的确像老师您说的那样，幻兽契约最注重的是均衡，但不是一潭死水永恒不变的均衡，而是根据实际情况、所处环境不断发展、不断变革的均衡。”
“最初通行的幻兽契约，种类很少，符纹也比较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陋。在现在看来，简直就是残次品。但考虑到它出现的时间，不得不承认它是一个伟大的作品。”
“它真正让幻兽师成为了一个职业，可复制的，可以批量出现的一个人群，而不是什么‘天选之子’。”
“后面通用的契约符纹就向着全能、强大的方向发展了，我猜应该是当时幻兽师越来越强，获取到的资源变多，能够拥有种族等级更高的幻兽，所以亟需更为全面的契约符纹。”
王老师点点头，眼中露出赞赏，示意方睿继续说下去。
“但奇怪的是这股潮流持续到某一时期便戛然而止，契约中的符纹数量又开始变少，契约图案又朝着精简的方向发展。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我感觉可能有人为干预的因素，或者是又有什么新的发现。”
“你猜的不错。”王老师脸上流露出笑意，“幻兽契约第二次发展的方向转变出现于几百年前，星焰刚刚建立的时候。在当时发生了一件大事，甚至直接改变了幻焰大陆的格局。”
“二次契约？”方睿思索片刻后，试探着问道。
“没错。”王老师的赞赏溢于言表，他已经多少年没遇到如此有悟性的学生了。
“二次契约的发明使幻兽契约有了更多的可能性，契约符纹不再追求大而全，转向小而精的方向发展。很多暂时用不到的符纹都可以在二次契约的时候烙印到主魂契约当中。而这也为幻兽师群体的飞速扩大打下了基础。”
“明白了。”方睿点点头。
任何东西想要普及，首先要做到的便是成本低廉且易于掌握。幻兽师群体的崛起使得幻兽幼崽的获取成本大大降低，而幻兽契约的简化则让更多天赋不够突出的人有了契约幻兽的可能性。
这两个因素合在一起，直接把幻兽师这一职业平民化。当然，这其中肯定还有着很多人为的因素在推动，但随着幻兽契约的发展，这也几乎是一种必然的趋势。
看来的确如王老师说的那样，幻兽契约的一点变化，真的会影响到整个星焰，甚至整个大陆。
“就一晚上的时间能看出这么多东西，你很不错。”王老师赞许道。
“时间也不早了，今天就上到这里。这本书你拿回去好好看看，仔细对比一下各个契约图案的不同点，多看看别人的设计思路，最好自己也能分析分析。”
“你现在实力已经到了统领级，足以证明你在修炼上的天赋。但像你这样没有贵族身份，在学院内行事还是低调些，别让人看穿了你的底细，人的嫉妒心还是很可怕的。”
方睿点头称是，王老师又从身后的书架上抽出一本小册子递给方睿。
“你的情况有点奇怪，我也看不出你具体的修为，总感觉你的气息有点虚。但你那只黑色幻兽一召唤出来，统领级的实力就藏不住了。这本书上记录的是隐藏气息的窍门，你抽空学一下，记得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方睿愣了愣，郑重地接过小册子，朝王老师深深地鞠了一躬。
“走吧，我们刚好顺路。”见方睿有些疑惑，王老师哈哈一笑。
“我就住在‘悯’字区旁边的小楼里。学院单独给我划了一片地，方便我的研究。”
方睿这才反应过来，与王老师一起向外走去。
“说起来，能认识你也是巧合。”王老师一边走一边聊。
“本来伊大师早就跟我打过招呼，说后面开学的时候有个学生拜托我照顾一下，结果等到开学也没等到人。然后那天早上伊大师突然告诉我人到学院了，我才赶紧跑到报到处。”
“也是怪张迟那小子。”王老师摇头失笑，“光顾着和女友亲热去了，急忙忙地给你指错了路。我放心不下，追了上去，结果才发现你小子的秘密。”
“没想到吧，你那天走在培育区丛林里的时候我可是一直在后面看着的，包括你的幻兽欺负赤瞳血纹虎和嚎风熊的场面，我都看见了，哈哈。”
方睿跟着干笑两声，偷眼看看王老师的表情，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自己当时早就发现了他的偷窥。
“说起来你那只幻兽倒是挺特殊，我都没有看出来是什么品种，貌似同时拥有多个种属的特征，战斗直觉敏锐，实力也很强。”
“我也不知道。”方睿摇摇头，“我和血焰的契约实属巧合，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幻兽。”
“这正是这个世界的奇妙之处啊。”王老师走在前面，抬头看着星空。“每当我们以为对这个世界了解透彻的时候，却总会在不经意间发现还有新的未曾遇到的东西。”
方睿没有吱声，两人就这么走在培育区丛林的小路上。
今天不是月圆夜，培育区的幻兽们也没有那么强的攻击欲望，它们大多已经习惯了和人类相处，除非遇到了野性实在难以压制的情况，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类。
在到达“悯”字区宿舍的前一个路口左转，不一会儿，一座小楼便出现在方睿的视野中。小楼占地面积不算太大，倒是后面还有个大大的院子。
“这是学院里之前专门研究《幻兽契约学》的研究院，后来里面的人走的走散的散，现在只剩我一个人，干脆就住在这了。”
王老师看着小楼，语气有些唏嘘。
“对了，你随我来，有件事情还要你帮个忙。”
“哦，好。”
王老师紧走几步，推开大门，带着方睿走进去。
随着王老师按下门边的开关，萤石灯亮起，映入方睿眼帘的是一幅巨大的图画。
画上是一个虚幻的球体，其上绘制着大大小小数不尽的符纹，分布在球体表面各个位置，组成一个神秘的图案，隐约透露出一种神秘庄严的气息。
图画足有两层楼高，占据了正对大门的整面墙壁，猛地进入视野极具视觉冲击效果。
“那是我们之前研究过的‘完美符纹’，是理论上契约符纹能够达到的最优解。可惜，还没完成……”
王老师看着巨画怔怔出神，口中低声喃喃道：“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完成的那天。”
“老师，您叫我过来是帮什么忙？”方睿打断了王老师的沉思。
“哦，就是……”
“王老师。”突然有人站在门口叫道，“等您半天了，刚才看到你这灯亮。”来人一身正装，看起来是学院内的执事。
“有什么事吗？”王老师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执事找他的话，也只有那件事情了。
“走吧，我们出去说。方睿你自己坐会儿。”
王老师带着执事走到外面，方睿在小楼中欣赏着巨画，脑中思绪纷飞。从他在翻看《基础契约通解》的时候就感觉脑子里有些灵光闪来闪去，但总是抓不住。
现在站在这幅巨画面前，这种感觉尤为强烈。
怎么感觉好像有什么想法要破壳而出，却总是差那么一点？明明差一点就能抓住了啊！方睿懊恼地想着，忽然觉得背后有些凉飕飕的风吹过。
方睿回头看去，一道巨大的黑影从一旁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