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可以叫你姐姐吗？
这次数学竞赛，赞助商是某个新出头的食品企业。
今年那家企业推出了一款核桃乳饮料。
卖点是提神健脑。
主要受众是青少年。
但是销量一直不太理想。
为了让更多家长知道这款产品，愿意为核桃乳买账，他们想到这场竞赛，赶紧联系往里面砸钱。
竞赛规模不大，流程也不复杂。
比起三万的奖金，还有一点让学生家长疯狂心动。
获得决赛冠军的那名参赛者，将会成为核桃乳的代言人！
当了代言人还意味着拍广告，上电视，有源源不断的收入……说不定广告一播出去，人就火了呢！
家长们就算是为了孩子多一条路，也会逼着他们报名。
初赛前期会出一些模拟题，摸摸学生的底，好确定后面出什么难度的题。
接着是初赛、复赛和决赛。
淘汰下来，每个学校每个年级只出一人。
在高一组里，大家都默认一定是“韩忍冬”胜出。
“反正又不要报名费，你去试试看嘛，就当练手，说不定就做出来了！”一名家长苦口婆心地劝道。
类似的话也出现在江家。
面对儿子的坚决抵制，江母目光哀求：“小远，你懂事一点，不要让妈妈操心，好不好？”
江知远痛苦挣扎，终于忍不住说出实话。
不是他不愿意参赛，而是……
“我赢不了她，我……我没有一次赢过韩忍冬，她不肯放弃比赛，我不可能拿到名额的！”
江母愣住，有些怀疑：“忍冬有那么厉害吗？”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孩子们初中的时候。
那个羞怯的小姑娘隔三差五来敲门请教功课。
忍冬很有礼貌，但在江母看来实在不那么聪明，偶尔还气得江知远跳脚，骂她是榆木脑袋不开窍！
那次月考第一名，江母以为只是运气而已。
“运气？”江知远惨笑着。
“一次是运气，次次都是运气吗？妈你清醒一点，我真的比不过她。
“我努力过了，可我还是考不到她的分数，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妈！你不要逼我了好不好？求你了！”
江母十分诧异：“怎么是我逼你呢？小远你这个思想有问题啊，学习是为你自己学的，你不想出人头地吗？我们早就说好的，你要拿到高考状元，让你爸爸后悔！”
“又是让他后悔！你真的够了！”
江知远应激，突然跳起来。
他开始撕墙上的奖状和成绩单。
这些东西看似光鲜耀眼，却像孙悟空头上的紧箍咒，困住了他整个童年！
有时候他好羡慕韩忍冬，羡慕她单纯快乐，羡慕她有韩大发那样的养父无条件护着。
他呢？
爸爸跟后妈和弟弟生活在一起，只发来一串冰冷的电话号码，说什么有事就联系他。
可是妈妈知道了。
她根本不让打电话。
就算是他们穷得要死的时候也不准打。
不然她就要拉着他一起跳楼！
“你说会好好爱我，却只会逼着我学习，学习，还是学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爸后悔？那只是你一个人的愿望！他抛弃的是你，不是我！”
如果时光可以重来，他不会跟母亲一起离开江家，开启这些年的艰苦生活。
该后悔的是他才对。
江知远像一头愤怒的公牛，撕碎的纸片在他脚边汇成雪堆，他尤不满足，冲到客厅把花瓶也砸了。
“我受够了！我不想学习！我不喜欢学校！你为什么一定要逼我呢？我是人，我有独立的灵魂，我也有自己想过的生活！”
他的亲生父母都活着，还不如韩忍冬父母双亡！
江母被儿子的突然爆发吓到了。
“小远……你别这样，妈妈害怕。”
她瘦弱的四肢蜷缩在一起，单薄睡衣底下肋骨根根分明。
在江知远的记忆深处，他的妈妈是个身高一米七、爱穿高跟鞋和套裙的优雅女性。
这个一米七的成年女性饱受病痛折磨，现在只有不到九十斤。
她哭得几乎昏厥。
夕阳落在她开始显现出花白斑点的稀疏头顶。
此情此景，江知远忽然想起自己无数次独自站在医院走廊里，等着她被护士推出来。
那时候他没心思想别的，只有一个念头：希望诸天神佛保佑，别让他失去妈妈……
他的心狠狠一颤！
“……对不起，妈。”
少年跪在一堆碎纸上，潦倒而茫然地把头靠近母亲。
他该怎么办……
要去跟韩忍冬竞争那个名额吗？
他能成功吗？
无往不利的天才少年对前途产生了怀疑。
母子俩抱头痛哭。
哭声中，江知远冒出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如果，他能想个办法，阻止韩忍冬那天参加考试呢？
·
“吵死了。”
虞听泉把棉花揪成团放在百合手边，收获了小家伙更加幽怨的眼神。
客厅里的争吵已经告一段落。
取而代之的是外面传来的哭声。
韩大发看见她出来，并不意外：“吵到你们学习了吧？要不老爸去跟他们说说……”
话是这么说，真让他去，他可能也不太忍心。
江母是什么情况，这一片的居民都知道。
跟一个病到快死的人还有什么可计较的呢？
就算她刻薄不讨喜，大家也尽量不跟她发生冲突。
虞听泉左右看看：“人呢？”
冯冬梅刚才还说话呢，这一会儿，人不见了。
“走了。”
韩大发露出笑脸。
“我跟她说，老陈亲戚家那个玩具厂在招工，包吃包住，五险一金。她要是能在厂里干活攒出三万块钱，不给任何人，带回来给百合上重点，我就答应跟她复婚。”
虞听泉想了想：“三万，标准会不会低了？”
韩大发：“嗐，你爸有钱，本来也用不着她去挣，这不是想让她知道赚钱不容易吗？”
“老是心疼她那个怂货弟弟，那个坏心眼的弟媳，哼，有那闲工夫还不如心疼心疼她自个儿！”
哭声不断，父女俩说话都被影响了。
老房子一般用料结实，隔音比新楼好很多。
但是他们住的这栋单元楼显然是例外，偷工减料，停水停电，要不是因为学区，八成卖不出去。
韩大发凑近了跟她解释：“姑娘，听我说，咱住在这破楼里，一是为了你们姐俩上学方便，二是显得咱家没闲钱，其实啊……”
其实他还有十几个商铺、五套房子在出租，包括三室一厅和四室两厅的大平层。
等到百合上了初中，立马搬走！
这边房子里的破烂东西都可以不要，到那边重新买！
“你爸好歹是闯过江湖的人，跟着大哥搞过酒，弄过烟，贩过油……赶上时代风口了，手里有钱就闲不住啊，咱也不懂投资，别人买楼买铺我也跟着买……”
韩大发很满意她惊叹的表情，吞云吐雾。
“放心吧，都是合法收入，其实你老爸进去也没怎么遭罪。”他压低嗓音：“我还当过线人呢！”
虞听泉无话可说，只能比大拇指。
合着您那位“成哥”后来之所以落网，功劳还得往这边分一分。
真是有胆有谋的多面男人啊。
“对了，你最近在秀水潭钓鱼，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或者人？”
韩大发摸摸脑袋：“没有啊！都挺正常，哦对对，那个老陈他不对劲！”
虞听泉忙问：“怎么了？”
“那龟孙儿以前跟我一起垫底，最近居然转运了，钓了个大的，我呸！”
“……”
·
隐藏支线剧情是什么，答案大约是系在韩大发的那根钓竿上。
虞听泉很快就想通了。
这事急不得。
韩大发对钓鱼很有热情，他每天都去，可是系统也没承诺过一定能触发。
所以虞听泉决定先不想这事，她专心准备竞赛，畅游题海。
刷题和修炼都是自我提升，感觉却很不一样。
所谓修仙无岁月，修士寿命绵长，随意一次闭关就是人间几十年，很可能跟之前一点变化都没有。
而刷题是短期内就能看见回报的。
上午不会做的题，下午突然想到解法了。
用一个解法做出来了，灵光一闪，想到了更简便的解法！
每一天都能感觉到自己在进步，会的知识点越来越多，公式和符号挤在她的脑海里，自动排列出各式各样的新鲜组合！
虞听泉觉得现在的生活太有趣了。
韩忍冬说她不懂享受，夏天就是应该开着空调吃着瓜，抱着手机乐哈哈。
虞听泉笑而不语。
架子上越堆越高的书和试卷，是她在这个世界的功勋章。
她在这里得到了真心关爱她的家人，再加上这些东西，她的快乐已经够多了，人不能太贪心啊。
·
值得一提的是周熙。
那个白白净净的先心病男生，曾经当众维护江知远，跟虞听泉争执到发病。
没过几天，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周熙竟然开始关心她了。
虞听泉又一次把保温餐盒还给周熙。
周熙苍白的小脸露出少许委屈，小声说：“还是没有你喜欢吃的吗？”
虞听泉昧着良心说：“对，一样都不喜欢。”
她渐渐发现，对周熙不能完全说实话。
比如她说不饿，周熙会认为她跟他客气。
她说不需要，周熙会趴在课桌上默默掉眼泪。
呃，怎么说呢，虞听泉一直不太愿意跟脆弱的人接触。
因为从前她要振兴丹宗，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人在炼丹房里琢磨丹方，为了节省时间，她总是开门见山，能一句话解决的事绝不说第二句。
有些性格敏感的师弟师妹，误以为她厌恶他们，嫌他们是拖油瓶，于是很受伤。
虞听泉不得不花时间跟他们解释。
好在这边她只有一个妹妹，就是没有血缘关系但胜过亲人的韩百合。
百合活泼外向，古灵精怪，经常在冯冬梅面前表现得很讨厌她，一转脸就嬉笑着贴过来“姐姐”“姐姐”叫个没完。
周熙注意到她的走神，趁机把饭盒打开，露出精致可爱的寿司。
他叉起一个递到她嘴边：“姐姐，尝一个嘛，这个很好吃的。”
虞听泉脑子里正回忆到百合给她喂水果，再加上这句软绵绵的“姐姐”，她无意识地微微张口，忽然反应过来！
“你叫我什么？”
投喂没成功，周熙有点沮丧，把盒子合上又想塞给她，“姐姐啊，我想认你当姐姐，可以吗？”
他补充道：“我问过家人的意思，我妈妈觉得没问题。”说完期待地打量她反应。
虞听泉哭笑不得，婉拒道：“那是你们的家务事，我一个外人不方便评价。我已经有一个妹妹了，她很可爱，我觉得她应该不想要一个哥哥。”
也不一定。
如果周熙把攻略她的这套操作用在百合身上，大概不出一个月，老韩就要多一个干儿子了。
但她才不会说呢。
事情发生转变是在初赛那天。
虞听泉最后一次检查过背包里的文具和证件，打车赶往考场。
车在路上突然爆胎。
取消订单，司机把她放在路边。
虞听泉瞬间被几个不良少年围住。
领头的黄毛盯着手机仿佛在辨认她。
“韩忍冬？是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