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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除夕夜

回屋躺在棉被中,身体渐渐温暖,可是她的胃中却始终有些难受,像极了那次吃过褚丞烤的半生不熟的鱼后的症状。

姜梒难受的睡不着觉,起身倒了杯热茶喝。

茶水入腹还没一柱香的功夫,姜梒就感觉胃里翻江倒海,恶心不已。

她撑着腰往净房去,片刻后将吃的全数吐了出来。

脸色苍白地拖着身子出来时,正巧茯苓披着衣服过来,显然因为她吐的太大声被吵醒了。

“郡主小腹又疼起来了?”

姜梒艰难地摇头,一阵绞痛猛地吸了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我胃疼!”

茯苓刹那间清醒过来,忙去倒热水,又准备了汤婆子,甚至还端来一个炭盆放她身边。

姜梒苍白的面色和冰凉的手指,彻底惹急了茯苓,一会儿替她暖手,一会儿替她揉腹,忙的不可开交。

这些日子主仆二人天天吃寺里的浅淡菜色,猛地一下享用美食,肚子倒还不争气了。

“过会儿替我将桶中的污秽悄悄倒掉,万不可让人看见。”

稍一缓解,姜梒就忙着吩咐她处理吐出来的东西。

知道无法隐瞒,只能和盘托出。

茯苓听了她所述,吓得说话都要不利索了。这在皇家寺庙杀生,得安多大的罪过?

“放心,本郡主就是一从犯,始作俑者是褚丞,要死也是他先死,我垫后!”

姜梒强撑着病容,还不忘安慰茯苓。

茯苓听不得她说死之类的话,不满的嘟囔几句,仔细一听,竟然是在替她“呸呸呸!”

姜梒噗嗤笑出声,又扯着肚子,疼得呲牙咧嘴的。

上吐下泻的折腾了一夜,天擦亮时姜梒才渐渐睡着,整个人都泛着枯黄。茯苓守着她,时不时抹眼泪。

褚丞过来时,茯苓正满眼血丝,替姜梒搓手。

“这是怎么了?”

茯苓行礼后红着眼退至一旁。

“郡主像是吃了什么不洁的东西,吐了一晚上,胆汁都吐出来了。”茯苓抽泣着答话。

褚丞蹙眉,另一半烤鸡他也吃了,没有什么不适啊!

“这样可不行,得下山寻医问药才行。”

“世子无需担心,婢子刚刚已经寻来住持看过了,住持给配了些草药,正煎着呢。且郡主这样,也颠簸不得。”

褚丞思索良多,最终有些无奈道:“照顾好她,待她醒了告诉她,有些公务急需我去处理,等我忙完会再来。”

他走的匆忙,下了山翻身纵马疾驰而去。魏策接手抚慰司后,一通发作,还真让他折腾出点蛛丝马迹。

雍州那的事多半是瞒不住了,所以他得想些办法来,排除自己和平襄王府的嫌疑。

这么一忙就到了年下,而他自那日从法庆寺下山,再没空闲回去过。

姜梒就这么躲在山上寺庙不肯下来,国公府的人一茬接一茬的来劝,她是软硬不吃。

婚期将近,无可奈何的国公夫人只能等事过亲自去皇宫请罪。

同样,平襄王府的几位虽然也觉得这未过门的准儿媳此举有些太闹腾,可也全然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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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皇宫里摆了筵席,君臣同乐。

席间魏策主动持酒来同他共饮。

赶上除夕之夜,大殿上歌舞升平觥筹交错,两人难得气氛和缓,丝毫没有暗地里波涛汹涌的之势。

“世子喜事将近愁容满面作何?”

魏策一身官服,并未佩戴随身的长剑,只在腰侧挂了一玉璜。他的手抚向腰间,陌生的触感传到掌心,神情微怔,复又松开。

褚丞有些借酒消愁之意,饮空一杯后才缓缓开口:“顺安国公府的郡主殿下,现在还在法庆寺不肯下山。”

褚丞忽而想到,这事早已传的满城风雨了,魏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存心的来看热闹了。

他有些不满的看着魏策,“将军耳聪目明,不会听不到半点风声吧?”

“世子误会,本将前些时日偶染风寒,不曾听得这些。可眼下世子既然信任,将心中烦扰说出了口,那在下便愿意替世子解忧。”

“如何?”

“公主折腾许久都未能成功求得圣上收回成命,所以将此难题抛给世子抉择。世子未能成功娶亲那便是抗旨不遵,可世子若是想要娶亲便不得不用些手段。佛门之地嬉笑怒骂多为不敬。”

“那该如何?”褚丞知魏策这个人计谋颇多,虽面不露怯却也满心期待着他能指点迷津。

“唯心清净,非曰环境,非曰方法。”魏策看着褚丞一知半解的样子,故而再说:“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驱使娶亲队伍去往法庆寺,你亲自上山求娶。”

“彼时,抉择之权又抛到郡主之手,又能避开得罪圣上之责。”

魏策说完起身,抬步走进廊下的灯光里,坐着的褚丞抬首看着面前身姿挺拔的人,思绪如烟渐而飘远。

魏策为人低沉稳重,又有异于他人的果敢,若不是当时因为其祖父亡故,那奉命带兵打仗获得赫赫战功的恐怕就是他了,也不会轮到他这个异姓王的庶子。

当年若是魏策,那格外惨烈的嫖州之役会不会胜的简单些?早年间割让的高昌是否早已收回呢?

镇国公府的小将军,与生俱来一身带兵打仗的本领,却不知为何将养在府上多年,就连任职的都是一些皇城根下平庸至极的位置。

褚丞此时对他的羡慕到达顶点,才貌绝伦又能力出众,若姜梒早点认识他,恐怕也就不会追着他跑了。

褚丞摇摇头,轻笑自己想太多。

魏策见他久未应答,扭头看他正巧看见褚丞轻笑的样子。他一时不解,狐疑自己是否今日话太多,过于得意忘形了。

“谢魏将军赐教,”褚丞端起酒杯,话落一饮而尽。

这个方法他不是没想过,只是有些犹疑。帝后那里,他是诉不得苦,露不了愁,稍有不慎便是办事不力。

可此事总得解决,姜梒未奉旨不尊扬言不嫁,那他就得想办法娶。

他捏着酒杯,忽得释然。

魏策见他这样,心里不禁又想起了那张明艳动人的脸,过了明日她便要嫁作人妇,而他们之间也再无可能。

可那又如何,最早那时也是他先拒绝的。

魏策将杯中残酒饮尽,不动声色出了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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