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上元节
“嫂嫂～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母亲的性情，她怎会准许我外出。”
褚珺林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怏怏不乐的坐在那，随手扶腮，又突然想起什么，立刻端坐身体。
姜梒瞥了一眼，钱二夫人并未发现褚珺林方才的不雅观。
“放心，二伯母未看过来这边。”
姜梒眼神安慰她后，又自顾用青花瓷勺子搅弄碗中白白胖胖的元宵。
她也很纳闷，褚珺林明知姜梒同她母亲不合，甚至还动手掌掴了她，怎么也不恨自己，反倒同自己亲近无比。
连钱二夫人都曾醋溜溜地对老夫人说：“我家珺林常日里总跟着郡主，连我这个母亲都冷落了。”
就此问题姜梒也问过她，可她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姜梒耐性全无，也懒得再问。
“天福街上，在今日会布置上万盏灯笼，各个灯下悬着灯谜，只要解的够多，就能入墨玉楼。”
褚珺林抿唇不好意思地说：“听林家小姐说起，那墨玉楼里满是才华横溢的小倌，各个比女子貌美……”
茯苓闻言心中惊骇，还是一字不漏的把姜梒所写念了出来。
“林家小姐好逛窑子？”
褚珺林生怕她声音太大，传进母亲耳朵里，忙拉扯着茯苓让她低声些。
“嫂嫂乱说！她只是听她哥哥提起过，转述给我听了。”
“嫂嫂陪我去看看，就看一眼，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便回，我到时绝无二话。”
姜梒盯着她瞧了好一会儿，虽然并没有因她的乞求心软，但还是多少生了兴趣。
她眼光在老夫人和钱二夫人那扫过，褚珺林立刻会意，上前禀告长辈要带姜梒出去赏花灯。
两人伙同其余几人正聊得尽兴，草草允了，只吩咐她们多带些人手，早些回府。
褚珺林兴高采烈地回来，抱着姜梒的手就往外走，茯苓同其余婢女抱着两人的大氅忙追去。
陇州的上元节较鄢京城的规模小了不少，可瞧着甚是热闹，满街都是形形色色的人，在灯谜下驻足思考。
褚珺林连看了好几个，回回猜不出灰头土脸的回来。
姜梒看见她总会想起府上最小的妹妹来，她也贪玩不爱课业，可从来不会缠着自己要什么。
那场噩梦里，唯她死状奇惨，使梦醒许久的姜梒，都未敢同她见上一面，心里总是不由得觉得亏欠她。
褚珺林再耷拉着脑袋回来时，姜梒抬眼看了看灯笼下的谜题，拉起她的手，写下两个字来。
她眸中瞬间染起惊醒之色，跑去寻看灯人去换牌子。
不一会儿，褚珺林手中便挂满了墨纹金样竹片，一路上引来多人回首艳羡。
行至墨玉楼前时，本来拥挤的人潮见褚珺林高扬手中竹片，发出清脆的响声，皆纷纷让开一条路来。
人群中有羡慕嫉妒的，也有出言不逊的。
“女人竟也能来这？”
一灰色锦布包发的男人，蹭了蹭鼻子不满的嘟囔着。
“吾辈楷模！”
一身材圆润的女子，见她们进门满是自豪。“姑娘们凭实力得来的竹片，哪条规矩说了进不得！”
“有本事你也去啊！对吧大家伙儿！”
“对！对！”
“哈哈哈哈～”
多得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起哄。
而众目睽睽之下，守门的管事，认认真真数了竹片数量，又仔细想了想店规，确实没有哪条规定女子不能入内，于是点头哈腰地将她们迎了进去。
为了不过于引人注目，还特意挑了一边角处。
“嫂嫂，你看台上的小馆，果真皮肤细腻，同女子一样白净。且身量也像，倒比女子还柔若无骨！”
褚珺林一坐下就眉开眼笑地比划着，浑然忘了钱二夫人教她的规矩。
姜梒是个哑巴不用应声，褚珺林也只是过于兴奋并没想着她会回应，只管自己开心。
茯苓看在眼里，又开始心疼姜梒。
姜梒习惯性地观察着四周，不经意间眼神从二楼包间划过，微怔后又迅速返回去。
定眼一看，长身立于扶栏前，正垂着眼看她的正是许久不见的魏策。
而他的身边，是外罩男衣，内着红艳女服，锁骨裸露在外白皙胜雪的小倌。
这小倌身量瘦弱好欺，乌黑油亮的长发在脑后束一红带，其余皆披散在肩，若不细看还真似女子美人一般。
姜梒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实在不知此时该报救命之恩挪开眼，还是行之本心解以求知。
……难怪，镇国公府的小将军，一把年纪了都还未成婚！
魏策眉头渐渐皱起，侧身同李封云低声吩咐几句，再回望过去时，姜梒早已挪开眼，唇角抑不住地上扬。
不用猜也知道，姜梒八成将他和小倌想成了那种不寻常的关系。
小倌顺着他的目光瞧去，看见几个女人围坐一桌，讶异道：“陇州竟还有如此胆大的女人，敢堂而皇之来这里。”
“卿云可知，她是何人。”
魏策背着手，目光落在她身上一刻不肯挪开。
被唤作卿云的小倌，微微上前一步，仔细打量着那几个女人，显然没搞明白魏策说的是哪个。
“若猜错也无碍！卿云大可无拘无束猜上一二，若猜对了，那本公子便替你赎身！”
魏策大手一挥，兴致高扬地伸手撑在栏杆上，冷若冰霜的脸上掀起笑来。
“嘶～”卿云迟疑停顿一下，说：“那奴便无礼了。”
他凭栏软绵绵地坐下，沉思片刻后说：“首先便排除那个在一旁神情肃穆，满是排斥感的女子，她瞧着倒像个被规矩的培养了多年的大丫鬟。”
他说的是茯苓。
“再者便是那位活泼开朗的小女子，像是富贵人家娇养着长大的。公子怕是不大欣赏这种，不然在她们刚进来时便被吸引了。”
这是在说褚珺林。
排除这两个后只剩下了虽身姿挺直，可浑身透着慵懒松弛感的姜梒。
“这个……像是写满了故事一般，”卿云随手撩了撩额边的一缕青丝，状似无意般凑近魏策，外罩的男衣从肩头滑落，露出白皙肌肤和火红的衣衫。
随之，身后披散的乌发从他肩头如瀑布般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