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八虬遇刺开锅吃席
神千落的昏迷看似突然，却早已有迹可循。
重伤之下又强行辅助，想必，早已是强弩之末，强撑着到了如今吧。
接住神千落迟疑片刻，摩拉克斯终究还是将他抱起，迈步走向住所。
神千落身上总有一种松木般缠绵的幽香，清雅如君子，却又沁人心脾，杂糅着少年的柔软温和。
比想象中轻了不少。
分明是不大的年龄，却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浑身上下还埋藏着那么多的秘密，一手增幅能力，又那般熟练又强势。
…而如今，揭开他秘密的机会就在眼前。
摩拉克斯垂眸看向他。
沉睡中的少年比平日安静了不少，温和玩味的双瞳合拢后，呼吸浅浅，长眉若柳，生得风流韵致，肩膀又单薄消瘦。
普普通通的宽大黑袍下是染红的云纹白锦衣，身高只及他的肩膀，宛若山间明月的气质，却尽显不凡。
很是文雅活泼的一位少年。而常常能在他扬眉抬眸的某个刹那，感受到沉稳下的意气风发、年少轻狂。
思量了片刻，摩拉克斯迈着平稳的步子将他轻轻放到床榻，查看了伤口并未再次崩裂开来，果断回身离去。
没有好奇探寻任何两人心知肚明又相安无事了一路的秘密。
甚至能有影绰的人语声自窗外传来，是他在嘱咐部落子民，好生照顾重伤下的他。
直到房屋外彻底安静下来。
“真是个…时势造就的大好人啊。”缓缓睁开的双眸闪过疲惫，神千落清黑的瞳色下，划过一瞬华贵的金光，最终轻轻叹了口气。
“那么，作为回报，这也是我对你的最后一次试探。”
全身的细胞的确都在疯狂叫嚣着休憩，可谓是闭眼即着。但身为天理之子，神千落常年混迹于争夺天理继承权的战场，意志力堪称恐怖，又怎会因为力竭而轻易昏迷。
那不仅是对他本人的失策，更是对信任他尊崇他的子民的不负责。
领袖啊……
可是个集万千重担于一身的称呼。
既然摩拉克斯注定走向这条望不到尽头的漫漫长路…那就让他这个靠谱的前辈，浅浅地帮上那么一把吧~
想着，神千落的嘴角又轻轻挑起，稍许压抑下眼底长久以来翻浮的焦虑与担忧，总算真正辗转着睡去。
提瓦特的旅程，于他而言，只不过是一场难得的休憩。
在这个接受着天理管辖的世界，即便为了掩藏气息自我封印了神格，也依旧没有能够对他构成真正威胁的战力。
而整个世界正在经历的混乱与战争，更不过是他童年时就一次次目睹的轮回历史的重演。
他真正关切的…依旧还是天空岛如今的战局啊……
重伤未愈，有勇无谋地冲回去，只可能是送死。可就此隐匿积蓄实力，又实在难以放下心来…
毕竟，他是万千支持着他的子民们的…
领袖啊……
·
部落的局势着实称得上严峻。
海内游荡着巨大的海魔兽，不时浮上浅水掀起巨浪，宛若山崩般摧毁屋舍舟船。
而陆地上，又盘踞着诸多原魔，即便外出打猎，也会有空手而归或负伤的时候，只好摘些果子带回分发，或被夜叉们接济，大伙围坐一起分食几头野猪。
“马上就要涨潮了，今晚是月圆之夜，那家伙、很可能又会浮上来！”
“全员警戒！远离海边！！”
长辫扬在猎猎寒风中，摩拉克斯屹立在山巅，远眺着滚滚浮动的轰隆海水。凄冷圆月被云雾遮挡，朦胧妖冶的感觉就像一只时隐时现的窥伺眼睛，令夜幕笼罩下的海面更加漆黑不见底。
白天温和的大海，此刻仿佛恐怖的巨兽，轰然冲刷吞噬着靠近它一切。
深海之中，有什么东西，缓缓上浮了。
金瞳稍许深沉下来，摩拉克斯唰然离开山巅，手中枪尖在夜幕中划过一道炫目的金芒。
几乎就在八虬翻身上岸，铺天盖地的海水自天幕轰隆隆冲下的刹那，长枪破空横扫，只不过瞬息眨眼的功夫，数十丈山岩拔地而起。
大地剧烈震动，狠狠撞来的海水带来了千钧之重，却在震耳欲聋的撞击声中，被山岩生生挡住，溪流般哗啦啦退去，汇入大海之中。
“吼！——”行动冷不丁被阻拦，八虬发出了愤怒的吼叫，扭动着庞大的身躯，与陆地的部落遥相对望。
它能感受到一股陌生而强大的魔神气息守在了部落最前沿，伴随着部落居民们惊愕恐慌后爆发出的劫后余生的欢呼。
神千落就是惊醒于这样一个畏惧与欢呼的气氛中，待机清醒了一秒，他下意识就要唰地起身，脸上的表情却一下子凝固，好不容易才缓缓松了口气。
…又忘记了，身受重伤的事。
他一点点从床上爬起。
空气中水汽重得厉害，不远处交战的强光令天地时明时暗，地面剧烈晃动。厚重的乌云彻底挡住了高悬的明月，呐喊声交杂着暴雨的天雷滚滚，雨水冰凉凉地从天际笔直灌了下来。
到处都弥漫着人类身处两位魔神战场中难以掩盖的恐惧，以及对信奉的魔神强悍实力的忐忑和期待。
“岩之主一定能打赢的！”
“可那八虬…”
“不！我们应该相信岩之主！！”
“人类啊…”看似喟叹地呢喃一声，神千落调动神力跃上高处，远眺着激烈的战场。
夜间战场的风很急，摩拉克斯高立在山岩之上，身旁是助攻的夜叉一族，大海中，是与一头石鲸愤怒激战的八虬。
搅动的海水宛若惊涛骇浪，不断地轰击在摩拉克斯唤出的山岩上，被尽数拦下，再次退去。
海洋并非摩拉克斯擅长的战场，但能与他所召唤出的岩造物激斗如此久，那八虬倒也有些实力。
“不过呢，让自己的子民如此惊慌，可不行哦。”淡然笑了声，苍翠的幽光瞬息涌动在指尖，神千落手持竹箫，轻轻合拢双眸。
那就，再来一曲吧。
·
自摩拉克斯出现的那一刹那，如丝如缕的信仰之力便悄然的，从部落那边传递而来。
随着他一次次挡下惊天的海浪，庞然石鲸入海激战，慢慢的，部落那边传来的信仰之力星星点点，越来越多，集中于他一人周身。
那的确是玄妙而充满敬畏的力量。
注视着石鲸久久缠斗僵持不下，摩拉克斯抬手，正欲再次召唤岩造物，唰然间，悠扬轻柔的箫声顺着风，如涓细，若轻烟，缠绵袅袅，流水一般，淌过所有人惶惶的心田。
箫声…是他？
意识到神千落的醒来，摩拉克斯蓦然回望，就见少年立于寒风与山巅，侧倚着树干，睫毛纤卷，束起的银发悠悠扬扬，飘荡在银亮的月光中。
就好像连乌云都沉醉于悠扬的箫声，无声地翻滚退散，暴雨失势而去，丝丝清新的水汽弥漫风中，平添许多清凉。
哪怕是海中八虬的动作，似乎都慢上了不少。
这一次的曲调与之前不同，没有增幅功效，反而是…满含安抚轻柔之意？
摩拉克斯迟疑片刻，难得的不甚理解神千落所谓何意，下一瞬，却突地微怔。
部落传递来的信仰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满是敬畏与惶恐的触感，正无形之中变得愈发温暖，愈发浓厚，宛若溪流汇入江河，承载着所有人对于神明托付了一切的信任与热爱。
“岩之主！请击败它吧！”
“我们愿意信仰您，岩之主，您一定可以击败它的！！”
“岩之主！箫之王！！~~”
失神的这一瞬，摩拉克斯与远方的神千落对上了视线，却见后者朝他轻轻一笑，曲调紧随其后，繁音渐增，如鸣泉飞溅，又如珠玉跳跃，与部落炽烈真挚的信仰之力交相辉映，集中在唯一的君王周身。
眸光沉稳下来，抬手召唤而出的玉石与矶岩瞬息塑成了一只鸢鸟，唰然回身的一霎，摩拉克斯神纹大亮，鸢鸟便猛然挣脱开万物桎梏的大地，振翅腾飞，长鸣着盘旋于空。
携卷着所有人的瞩目与期待，如烈日投出的凌厉长枪，直插大洋中心魔兽与岩鲸激斗的战场——
至此，沿海的部落结束了被八虬骚扰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