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那山的少侠莫回头
“我看四处行情正好，各部落也有自己的文明，正巧到了由石器时代过渡为青铜与铁器时代时。摩拉克斯，你可以放心你的矿石宝玉买卖了。”
两位年轻人行走在山间路上，一位银发竹箫温和浅笑，另一位则服饰得体宛若游龙，长辫垂于身后，半掩下的衣料绣着首尾相接的方胜纹与回纹。
温和冷静的金瞳中似有菱形隐现，对视过去，宛若深潭幽底，又暗藏锋芒。
“如今人们温饱已足，要想引导劳动力提高生产力，以此推动社会进步，所需的过渡阶段定要准备好。”
指尖蹭过叶片的同时将其轻轻摘掉，神千落凑到嘴边试着吹奏，发出清脆悦耳缠绵反复的曲调，有一搭没一搭地杂谈。
“你我的存在既为安全与信仰，而除此之外，文化认同，社会契约，法律秩序，政治阶级，还有即将发展的经商贸易，全都不可或缺。”
轻轻笑了笑，他将树叶放飞于风中，呢喃而清浅地低语：“到了那时，就是神明真正不必再担心子民之时了吧。喔，还有一点。”
他说着突地回望过来，挑眉补充，“现在说来或许有些早，不过，当经济发展到相对繁荣时，你或许可以把大陆的唯一铸币权握在手中哦。”
“嗯……”摩拉克斯也捏着下巴，严肃认真地若有所思，“你所言的这些建议，我会认真考虑。”
身为出生起便是天理长子受万众敬仰的当老大的前辈，神千落当真了解人类，又或者说，他熟络一切制度与法则，也看遍了天理统治下无数文明的兴衰。
也正因如此，他对于全局的预判和把控，是极为恐怖的精准的。
“先不提这些，看，我们到了。”走在最前方掀开遮挡视线的树丛绿叶，神千落束起的银发再次微扬，两人的视线投落到远方地面的市集上。
扑面而来的第一感受，便是欢闹与繁荣。
因农而兴，聚之为集。这片平原的土地不同于两人守护之部落的贫瘠，反而肥沃富饶，吸引了许多人民定居于此，辛勤耕种，自给自足。
“好肥。”神千落亮起眼睛眨了眨，很快又叹息着遗憾，“可惜就在几日前，这里已有神临，否则……定要计划一下忽悠来？”
摩拉克斯瞥他一眼，语气难得略带严厉：“千落，此地临近部落，乃是我方邻邦之友，不可胡说。”
“好咯，又凶我一次呢。”神千落轻哼了声，扭过头的树荫下，俯览市集的双瞳平静倒映着繁华交易之景，却是划过淡淡的思虑。
然此地平坦开阔，易攻难守，一旦日后打响战争，只怕…
隐藏了气息的两人大摇大摆混入了市集之中。
“千落，此行若被发现，必会引起对方的误会，你我还需谨慎行事。”
“我的名字不算引人瞩目，不过，该如何称呼你呢，摩摩？”
“…不可。自拟凡人名号一事，便称我做……「钟离」吧。”
神千落了然：“原来是离离大人，久仰，久仰。”
摩拉克斯盯他看了两秒，语气幽幽：“…不知落落唤我名，所为何事？”
“…？”满脸露出嫌弃的神情，神千落噎了一下，一本正经转身就走，叭叭着也不知是谁的腔调，“钟先生不可胡闹，出门在外，言行莫要太古怪，也省得惹人注目，徒增烦恼。”
眼底难得闪过几分调侃，摩拉克斯双手环胸，跟了上去：“落公子所言极是，钟某受教。”
人类自发举办的市集很是热闹。有人卖食物，有人卖布匹，有人卖木材，甚至还有卖饰品之人，周边围观了不少女性。
因为还未有统一的货币，大家大多是以物换物，其乐融融的气氛，却也侧面反映出了这一方土地的繁华富裕。
神千落瞥了摩拉克斯一眼。
不知为何，这位岩之主，或者说尘世闲游的钟离的装束，极为自然地融入了市集中，甚至毫无违和感。
……一旁神千落就是完全不同的待遇。
一看就是清爽明朗且充满朝气的练家子大佬，因而各路老百姓们的目光瞬间直戳戳投向了这位马甲是柔弱辅助魔神的箫王大人。
神千落：……
该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吗？可他这身装扮当真不像平民吗？
以普遍理性而论，他虽是个音律天才，又棋艺高超，却天生毫无审美。以往任何穿着打扮、书信签名，都尽数交由自家亲弟弟、且担任革命军首席军师的书画大佬神千乔打理。
可怜弱小无助且不敢说话。
好在市集初降的尘之魔神似是不在此处，两人悠哉（其中一人小心翼翼）地逛了一会，正欲开溜，一声中气十足的吆喝冷不丁在街头响起——
然后富家公子哥儿的神千落便被叫住了。
“当当当！这位少侠，要来算上一卦吗！？在下胡死，不敢称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却会勘破生死、渡灵往生！江湖何人见了不得赞上一句——‘生死了不尽，谁明此胡是仙真’！？”
大抵是逮着他年少张扬，容易受骗吧。
见神千落好奇回身，摩拉克斯也闻声看了过去。
来者一身神秘兮兮的黑袍，背后竖着一面简陋粗糙的大旗，布料上歪歪扭扭的画着两朵交叉的花——一株彼岸花，一朵百合花。
用神千落的话来讲，画得比他还丑。
嗯当然，作为天空岛的最强少主，怎么可能不会画画的呢？
“那么，这位上仙要如何给我算上一卦？”
弯起嘴角露出和煦的笑意，少年柳眉弯起，眸光明媚，身姿如流水青松，一言一行又温文尔雅，简直是一整只人畜无害没经过社会毒打的待宰小白兔啊！
只是扒下他这一身超前时代风韵至极的衣服，还有腰间那流着神韵的苍翠竹箫，都能小赚上一笔吧？
这样的神千落看得胡死忍不住口水直流，两眼放光，咳嗽一声压低了黑袍轻语：“要算卦的话，少侠不如随我移步到清净地方？”
连路过的行人见了，都忍不住摇头叹息。
那人嫌狗厌天天叨念生啊死啊的老胡头啊，又在忽悠小孩了。
当然，在心底下定决心一定要坑得神千落一丝不挂气急败坏眼泪汪汪地冲着他的背影无能狂怒的胡死，自然是不会搭理他人的叹息，再次发自心底地嘻嘻笑了声，搓了搓手。
眼下，四处无人，正好方便他大肆忽悠小朋友啊~……
“这位少侠…啊！？——”
然后他被乖巧的少侠一脸和善地揪起衣领，眼前的笑是那么温柔友爱：“你用来与我胡扯之物，不会就是你怀里的那团火种吧？”
“！对对对对不起少侠！我老实交代！都是爆炎树让我这么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