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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八十六只云早早

等人走了,云早早傻乐了一会儿突然觉得不太对啊。

没婆婆管着她,但名义上的婆婆还活得好好呢。

从宋卿竹被关到疗养院到现在已经大半年了,她还一次没去探望过,不仅她没想起这回事,楼野似乎也忘了。

这可不行!

毕竟宋卿竹是以养病的名头进去的,外头的人可不知道她干了什么龌龊事,楼志宏不去探望还可以说部队里忙,她和楼野作为儿子儿媳却这么久都没去露个脸确实很容易让人诟病。

云早早手托着下巴,在屋里来回走了好几遍。

她觉得还是得去。

猜到楼野不太想搭理宋卿竹,她便决定自己一个人去就好。

左右宋卿竹恶心她总比恶心楼野强,对她而言,顶多就是恨屋及乌。

不像楼野,见她一次那些不好的回忆就会汹涌而至,放不放下都难受。

云早早决定现在就去走个过场,最好能把那疯婆子气一场才好。

她交代曾沛看好孩子,自己换了身衣服,随手拎了罐营养品就出门了。

疗养院离家有两个小时车程,云早早绕了半天总算坐上了公交。

公交车上人挤人。

她不自在地缩在角落,心想回去后她就让楼野教自己开车,以后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否则回回都要被挤得一口气闷在胸腔,呼吸都不顺畅的话,她肯定再也不想出门了。

云早早心里想着事,也没太在意身边站着的都是什么人。

突然,手臂上传来别人的体温,她惊了一下。

警觉心起,猛地回过神。

漂亮的双眸盯着站在自己身侧的男人。

那是一个五官勉强还算端正的国字脸,穿得人模狗样的,另一只手上夹着一只公文包。

像是坐办公室的。

云早早望过去时,他眼睛直视着窗外,仿佛对自己的探究毫不知情,好像刚才手肘碰到她胳膊是不小心的。

完全是她多心了一样。

云早早盯了一会儿,没盯出所以然来。

加之车里人又多,空气闷得人两眼发昏,她只能郁闷地收回视线。

接下来相安无事,但过了约莫两个站,车厢里人已经下去了不少,云早早便挪了个位置,去到车门附近,她抓着拉环没一会儿,手臂又被人碰着了。

她抬头一看,又是那个人。

他竟然也从公交车后座站了出来。

似乎以为她不敢声张,他又用胳膊撞了她手腕一下,那双眯眯眼里还透着一丝淫|邪,云早早的手臂当即冒出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她当场就怒了。

磅礴的怒气甚至盖过了女人被猥琐男调戏的羞恼。

她双眸冒火,瞪着那个男人,男人回以她一个色眯眯的眼神。

云早早本想和他吵吵。

但他如此可恶,她又想着吵一架既费力气还没个下文,自己就被白恶心一场,她迅速想到一个办法,当即启唇高声嚷道:“师傅,能把车开到派出所吗?这个男人试图非礼我。”

她这一声可是石破天惊。

这年头姑娘家脸皮薄,被人摸了蹭了都选择忍着恶心到下一站下车。

毕竟公交车嘛,人挤人的,也不好确定人家是有心还是无意,闹出来很难取证。

所以,像她这样嚷嚷得人尽皆知的几乎没有过。

这么多人齐齐看过来,云早早脸皮也烫得厉害。

但她还是绷着脸,站在原地又重复了一遍。

她就想赶紧达成目的,也没给车上的人发表意见的余地。

更不想听到有些人一开口就指责女人的恶心话,然后还得想法子再去打他们的脸。

那样爽吗?

不爽。

只会延长她的恶心感。

趁众人开口前,云早早立马补了句:“大伙儿帮我把他给拿下,送回南云巷派出所,我付每个人一块钱做辛苦费,咱们调头回一趟派出所也影响不了什么,就晚上十来分钟而已。”

车里沉默了十来秒。

猥琐男一开始还得意呢,没想到她会来这一出,立马慌了。

大声嚷嚷着:“师傅,停车,我有事要下车。”

他一喊,其他人也回过神。

有人一马当先抬脚把他踹翻,上前就摁住他。

一个人上了,其他人也围了上去,还有人催促司机:“师傅,往回开,这种作风不正的男人就得送到派出所,让里面的同志好好教训一下,说不准还能查出前科呢。”

作风不正这帽子扣下来,公交车司机也不好说不去。毕竟这时候严打还没过去,男青年在大街上“拍婆子”都能坐牢呢,何况是故意猥亵?

这不是顶风作案吗?

那男人见事情已经往最不好的方向发展,赶紧求饶,一口一个错了,悔恨交加,涕泪横流。

车上的气氛就比较轻松快活了。

没人怀疑云早早会不会兑现承诺,她衣着打扮挺简单的,也没有涂脂抹粉,但站在那儿就让人觉得这是哪个有钱人家的姑娘,通身不可捉摸的贵气。

想到慢上十来分钟就能赚一块钱,大伙儿待她那叫一个亲热。

有人赶紧起身,给她让了个座儿。

还夸她勇敢,敢于揭露坏人的真面目……

云早早其实也松了口气,还好这会儿不是上下班时间,车上也没有掐点要走的人,否则又得争论一场。

公交车开到南云巷派出所,两个壮硕的汉子押着猥琐男下车,云早早给民警说明了情况,人被扣下了,她依诺付给大伙儿报酬。

这件事多多少少影响到了她的心情。

让她有种调头回家的冲动。

但迟疑了一会儿,她还是克服了这种不想出门不想跟人交流的心态。

总不能遇着一个恶心的人她就一辈子不出门了。

一番打气后,云早早又踏上了这辆公交车前往疗养院。

运城疗养院名头好听,实则就是精神病院。

云早早进去后跟前台护士说明自己要探望宋卿竹,前台护士拿着对讲机联络了谁,而后另一个年轻一点的护士同志就来了。

领着云早早朝三楼病房走。

楼梯转角是很大一面的窗户,云早早往下面瞅了一眼。

十几个穿着病服的人各干各的,有盘腿坐树下打坐、一派高人模样的,有像青蛙一样蹲着跳来跳去的,还有一个翘着兰花指在那咿咿呀呀唱着啥……

“他们这是……?”

护士瞥了一眼,见怪不怪,笑道:“这些算是好一点的。”

云早早没懂这个“好”是啥意思,是说没病的意思?那宋卿竹就好好的,脑子没啥大毛病。

见她不明所以,护士笑容加深,解释道:“脑子不太清醒,但脾气平和,没什么攻击性,有些人啊不仅脑子不好,还动不动就打人,那样的人我们才不敢放他出病房呢。”

她这话说完,云早早若有所思。

问:“宋卿竹不能出来晒太阳吗?”

护士说:“宋卿竹在三楼,她的精神状态不太好,不仅多次攻击医护人员,也有自残倾向,医生平时都把她固定在病床上。”

担心她误会医院对病人粗暴,护士解释道:“这样也是为了让她不伤害自己。”

云早早点点头。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三楼。

宋卿竹的病房在楼梯左手边第三间,云早早手刚握在门把手上,就被护士制止了。

……??

就见护士先透过门上的窗户往里看了一眼,似是在观察里面的状况。

确定人关好了,才掏出钥匙把门打开。

云早早看得一愣一愣的,这跟关押重刑犯也没啥区别吧,公爹还挺狠的。

一进屋就更傻眼了。

那个出门必定把自己拾掇得仔仔细细的宋卿竹长发凌乱,狼狈疯狂地躺在床上,手被布条捆着,一只脚被铐在的床柱上,上半身也被固定在床上。

见到云早早和护士进来,宋卿竹眼睛亮得惊人,奋力抬起头往她身后看。

等云早早进来,护士把门带上:“你别靠太近啊,她要是有动作,你就按这儿。”她指了指门边墙上的按钮:“铃一响,我们就过来。”

云早早点点头:“谢谢啊。”

护士:“没事儿,精神病人嘛,谁摊上都难。”

云早早淡淡笑了笑。

宋卿竹眼中的光渐渐熄灭。

脸上的狂喜化为失望愤怒,她吼道:“怎么只有你?楼野呢,我儿子呢?他怎么没来?”

云早早回头瞥了眼门上的窗,没见到外头有人,她说:“楼野忙,今天只有我来看你。”

她顺手将那罐麦乳精还是什么东西放在旁边一尘不染的小桌子上。

宋卿竹两眼直勾勾地看着云早早,特别瘆人。

云早早没靠过去,就站在原地:“您也甭瞪我,我就是想着你和楼野那点子血缘关系才来看看你,想提要求那都是不可能的。”

宋卿竹:“我没疯,楼志宏把我关进来就是想报复我!楼野他是我儿子,他就没替我说句话?还有楼野他外公外婆呢,这么久了气还没消吗?

云早早,我可是你婆婆,你得帮我,你必须得帮我,让楼野把我弄出去,他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只要我活着,他就得孝顺我。”

云早早觉得她怕是真病了。

得了妄想症。

干出这样的事,还想着她和楼野把她弄出去。

云早早来这一趟,就是帮楼野刷一下面子活儿,又不是真心想听宋卿竹过得如何。看她死性不改一点没为这事羞愧,还理所当然地使唤楼野。

就生气。

既为楼野不平,又心疼他。

哪怕是装,宋卿竹都不乐意装出一点点愧疚和母爱。

她眼珠儿一转,故意激怒她:“那不行,认识你的人都当你死了呢,你这么伟大,为了爱情干什么都不磕碜对不对?父母儿子脸上能不能看算什么?都得为你那龌龊虚伪的爱让路。你还指望楼野把你弄出去,你想得真美。”

宋卿竹脸色大变,乍青乍红。

瞳孔放大到极致。

云早早以为她会被气死呢,结果她突然笑了:“怎么,替楼野打抱不平啊,觉得我亏待他了,跟他同仇敌忾是不是?他对亲妈都这样,以后等你人老珠黄他不喜欢了,你就不想想会怎么对你吗?”

云早早耸肩:“他怎么对我你都看不到,因为他一点都想不起你呢。而我呢,最讨厌你了,才不会为你吹枕边风,你就安心在这儿养老吧。”

宋卿竹:“云早早!”

她用力扑腾着,可惜肩膀处和腰上都被长长厚厚的布料缚在床上,就像那砧板上的死鱼,拼命跳也于事无补。

嘴里嚷嚷着:“你,你个野丫头,我是你婆婆,是你男人的妈,你敢这样对我?我果然没看错,你这种身体里流着泼妇老赖血的女人就不该娶进门……”

而后跟着一系列嫌弃的话。

云早早心里窝着火呢,看她神色越来越癫狂,忍着气继续火上添油:“可惜,你这个当妈的管不住儿子,也做不了楼野的主,不然我还真进不了你们家的门呢。你骂我也没用,你儿子就是不管你只管我,不仅楼野不把你当妈,楼霄也早跟你撇清关系丢下你那两个小儿子到边疆去了。

你说你又不是只有楼野一个儿子,楼野指望不上,你还可以指望那两个小的长大了来把你带出去。这么想听人喊你妈,我把那两个小的带来看你好不好啊?”

随着她提起那两个孩子,宋卿竹脸上的癫狂终于变成了痛苦。

且不提她跟楼霄到底是爱多还是欲多,但两个孩子是她一手带大,自然要比不长在身边的楼野感情深得多。

“不许,你不准告诉他们!”

她嘶吼着,怒视着云早早。

为数不多的爱子之心让宋卿竹犹如大力士护体,手脚拼命板动,声音也越来越凄厉,还嚷嚷着要弄死云早早。

云早早见状,知道时机到了,赶紧摁了呼叫铃。

很快,医生和护士飞奔过来。

看见宋卿竹大吼大叫犹如恶鬼,立刻给她打了针镇定剂。

云早早装出一副吓坏了的模样,颤抖着声音问道:“……我婆婆这病因到底是什么,好好地,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打了镇定剂并不会立刻使人昏睡过去,宋卿竹听到这话肺要气炸了。

画皮鬼都没她能装!

她望向云早早所在的方向,目眦欲裂,云早早吓得拍胸后退,怯怯道:“妈,我真没骗你。楼野真的出差了,爸部队那边也忙着,不是存心不来探望你。

我,我今天刚出月子就过来看你了,那个补品也是楼野出差特地买回来的,他真的很惦记你,你要好好听医生的话,好好治疗,争取早点回家。”

宋卿竹想撕开她的面具。

但无奈,意识越来越模糊,眼皮子越来越重。

她太累了,太困了。

她彻底睡过去后,云早早又感谢了照顾宋卿竹的医生护士。

没有几句话,但她非常懂得交流的技巧。

寥寥几句,便将一个关切母亲却被公事拖住脚步的儿子的形象立了起来,还故意让人误会她因为担心婆婆的病情摔跤早产,一出月子就立马来尽孝,领她上楼的护士是个感性的姑娘,听到这儿一脸心疼地看着云早早。

没忍住多了句嘴:“你们得做好心理准备,你婆婆好像病得越来越重了,她……她特别得意地嚷嚷,说给你公爹戴了绿帽子,骂他不中用……”

护士还是未婚姑娘,说起男人中不中用的问题登时羞红了脸。

云早早听得心惊肉跳,面上却波澜不惊。

语气特别无奈:“嗐,你不知道,家里都快担心死了。她脑子刚坏那阵子,一会儿说我爱人不是她生的,是她从别人那儿抱来的,一会儿又说我爱人是她和别的男人生的……”

说着,云早早摇摇头:“这话当时把我们大家都吓了一跳。还好公爹眼亮心明,没听她的胡话,要不然就害死我们两口子了。”

护士一脸唏嘘:“哎,精神病人就是这样,把梦境当现实,还有以为自己是树是动物的病人呢。每个病人的病因不一样,表现出来的形式也不同。云同志你放心,我们这里的医护人员都很负责的,一定会好好照顾病人。”

云早早眼泛泪花,感动地握住她的手。

“谢谢,谢谢你,雷护士,真的谢谢你。”

护士安慰地拍拍她的手背:“谢啥,为人民服务,应该的。”

云早早敬佩的看着她,又连连说了好几次谢谢才离开。

雷护士在门口,看着云早早走远的背影,摇了摇头,叹气。

路过大厅服务台时,值班护士顺嘴问了句:“刚才那个比海报上女明星还漂亮的女同志是307房的女儿吗?”

“儿媳妇。”

“307的儿子呢?”

“忙公事。不过我觉得呢,可能是被宋卿竹伤着心了这才不愿来。但他心里又惦记亲妈,只能让媳妇来了。我跟你说人家宿同志今天刚出月子呢,看着好像很难接近的样子,其实挺孝顺的。”

“唷,人不可貌相啊。说说,307咋把儿子得罪了?”

雷护士看了看四周,凑近了说:“我告诉你,你可不许出去说啊。”

那姑娘用力点头:“我指定不跟别人说。”

雷护士:“就是……”

........

宋卿竹清醒后闹得愈发严重,甚至在一次用餐时拿筷子差点戳瞎照顾她的那名护士的眼睛,她颠三倒四地骂楼野和云早早,不仅如此,也骂楼霄。

除了那两个孩子,楼家其他人都被她骂了一遍。

还破罐子破摔大谈自己和继子的苟且事迹。

她以为自己这样说就能逼楼野和楼志宏露面,到时候她就可以提条件了。殊不知医院里根本无人相信她的话。

毕竟,精神病人幻想自己是皇帝是连环杀人犯都是常见的事。

人家还跟她一样说得头头是道呢。

她这样瞎咧咧,医院只会认定她疯得厉害,根本不稀得搭理她。

*****

这边云早早走出疗养院,心情大好。

她就猜到宋卿竹这种自私的人才不会为谁考虑,肯定会胡说八道。

果然——

她竟然有脸提出轨的事儿。

索性她就先把她可能说的瞎话都说了,以后她再提人家只会觉得她癔症又犯。

云早早决定接下来的几个月都到疗养院看看宋卿竹。

既能刺激得她更失控,替楼野报个小仇;又能进一步混乱医护人员的判断,加深他们对宋卿竹精神不正常的印象。

这样,就算哪天她真的鱼死网破爆出那俩孩子的身份,也不会有人相信。

云早早此时还不知道宋卿竹后来当真说了她和楼霄的事。

这会儿正悠闲地等回去的公交呢。

回去时3路公交人不多,不像来时那样站了一路,是坐着回去的。

她到家时楼野已经下班了。

一推开大门就见楼野抱着小乖在踱步,又啊又哦的逗着她,云早早眉心蹙了蹙,几个大步走上前从他怀里接过小乖,抱着就往屋里走,边走边小声抱怨:“院子里花草树木这么多,你也不怕宝宝被蚊子咬了。”

“她才一个月呢,你抱她出来做什么,万一被吹感冒了怎么办?”

楼野跟在她屁股后头:“又没风。我都问过了,宝宝满月后就可以抱到室外,我抱她出来晒晒夕阳有什么不好啊,你看她开心着呢。”

云早早垂眸。

孩子平抱着,她一手托着孩子的头,一手托在屁股处,这样小家伙的嘴巴靠胸口特别近,许是闻到了熟悉的奶香,她便咂吧着小嘴,在她胸口一拱一拱。

“曾姨给小乖喂奶粉了吗?她好像饿得凶咧。”

“有吗?”楼野追上来,跟云早早并排着走,就看到闺女确实饿狠了,软软的小爪子已经开始往媳妇的胸口攀爬了,“哎呀,好像真饿了。”

说完,他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咱们女儿真乖。瞧瞧,饿了都不哭还会自个儿找吃的,真是大将之风啊。”

云早早赶着回屋喂奶,没工夫啐他。

“哎,你别不吭声啊。”

云早早头也没回:“知道了,大将之风。”

云早早抱着孩子坐下,明眸看向楼野:“站着干嘛,到卫生间把毛巾拿来啊,记得用温水打湿啊。”

楼野怔了两秒:“要毛巾做什么,你不是喂奶吗?”

“我刚从外面回来浑身都是汗,当然得擦一擦了。”这么简单的事情,他居然想不到?

云早早差点踹他屁股。

楼野一拍脑门:“看我,真是傻了!”

转身弄湿毛巾去了。

云早早看着他的背影,大声嘲笑:“嗯,你确实傻了。”

“诶呀,小乖,小金鱼,咱们不着急啊,马上就能喝Neinei了。”

她握住小家伙的肉爪子,孩子的手太小,只能抓住她一根手指,捏得紧紧的。

小脑袋在她衣服外拱着,舌头在衬衣上舔啊舔,弄了好半天没吸到奶汁,她小脸皱了皱,似乎要哭了。

云早早急得大喊:“你在里头磨蹭啥呢,快来啊。”

“来了来了!”楼野手里抓着拧掉水的毛巾,示意云早早把衣服撩起来:“你固定住她,别让她脑袋乱晃,我帮你擦。”

一个月的宝宝头大身子小,脑袋重、骨骼的胶质多,肌肉不发达,力量较弱,要是任由她乱动很容易把脖子扭了。

云早早知道利害,先把衣服撩到胸上,由楼野帮忙解开内衣。

两口子嘛,再亲密的事都做过,孩子也生了,再害臊的话好像还挺矫情。

但云早早脸蛋依旧红成了天边的晚霞。

她低着头,小声催促:“你擦好了吗?”

楼野一只手托在左胸下侧,另一只手里拿着毛巾,轻轻柔柔地擦着,云早早胸口的汗没了,他却满头大汗。

“……好了。”

云早早一听他声音变沉就知道他这会儿脑子里肯定全是些颜色废料,上半身立刻往后缩,把胸从他手里解救出来:“慢死了,没听到小乖哭了吗?”

说哭也不恰当,小姑娘只是小声哼哼着,小模样委屈地呢。

云早早刚把她抱近。

她嗅了嗅,准确找到自己的粮仓开始大口大口喝奶。

楼野蹲在云早早身前,看着闺女小手抓在莹白如雪的皮肤上,他眼底闪过一抹幽光,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还有右边没擦呢。”

怕媳妇知道他心存不轨,楼野咳了两声,假模假样道:“医生说了,得两边交替着喂,宝宝营养才够,还能预防乳腺炎。”

云早早白了他一眼。

“知道了。”

说完,表现得好像要英勇就义一般:“你再把毛巾洗一洗。”

楼野眼睛发光:“好嘞!”

女儿胃口不算大,一会儿喝饱了肯定还有得剩,他或许……可以想法子帮媳妇儿排忧解难,解决解决多余的口粮。

云早早要知道他想跟女儿抢奶喝,指定得骂他不要脸了。

事实上,男人不要脸皮的时候确实没人挡得住,他还真得逞了。

等吃完晚饭,两口子把孩子哄睡后交到保姆手里。

楼野才问她今天下午去了哪里。

云早早没提公交车上发生的事,只将探望宋卿竹的事说了。

听她说完,楼野许久没说话,环着云早早的那只手在她的秀发上轻轻抚摸过。他不说话,云早早摸不透他在想什么,不知道他是不是生气了。

他沉默得越久,她心里就越忐忑。

她抬起头,偷偷打量楼野脸上的表情,就发现他特别平静,眼神更是深不见底,让人琢磨不透。

“你是不是不高兴?”

开口说第一句话很难,第一句后要接着说下去似乎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云早早小心翼翼地说道:“你如果不喜欢我去,我下回就不去了。”

她其实没想那么多。

一是预防宋卿竹说出不利楼野的话,先给医护人员铺垫一下她这人多不正常;二是存着报复的想法,故意恶心宋卿竹替楼野出口气。

但她却忘了问楼野,他想不想出这口气。

楼野察觉到她的懊恼,轻笑了下:“我没有不高兴,其实我是忘记她的存在了。我知道你的想法,你心疼我,为我抱不平,不希望我以后传出不好的名声。你一心为我,我感动都来不及,怎么会不高兴?”

“下次我们一块去吧,总不能老是由儿媳妇出面我却不露脸。”

云早早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真的?那你方才为何不说话?”

楼野:“……反正不是为了这事。”

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怎么可能告诉云早早,他刚才是被她维护自己的举动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想流几滴猫尿呢。

有损他的英武形象。

云早早听着,眼角余光瞥到他红彤彤的耳尖,忽然福至心灵,好像懂了。

没戳破楼野的坚强面具,说道:“好啊,下次有空我们一起过去。”

两口子腻歪了一会儿,又说了些别的,云早早说学车的事,说下次出差,楼野也提了移动电话的研发计划。

显然,云早早先前在家里却没有及时联络他,给他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说到最后,云早早听着窗外风吹过的簌簌声,慢慢依偎在楼野身上睡过去了。

******

第二天,云早早到裁缝铺见了刘雯兰,让她帮忙寻一下铺子。

这事没让楼野办的原因很简单,楼野熟识的人都是大院子弟,办事简单粗暴得很,要么以势压人,要么就拿钱砸。

说实话,云早早也喜欢用钱解决事。

但这不是因为家里钱不多吗?

而且,楼野最近要搞那什么移动电话,又得砸一笔钱进去,她就更不能拿自己的小打小闹去烦他了。

想来想去,这事还是得靠刘雯兰这样擅长交际的本地人。

刘雯兰听了她的要求,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她也确实很上心,不出一个礼拜就给云早早来了电话,告诉她清安大道的第二百货对面有一栋两层小楼要卖掉。

屋主的儿子在国外读完博士不打算回来了,让父母把房子处理掉也出国。

刘雯兰说了屋主的基本信息后,脸上有些为难,云早早见之,问道:“怎么了,刘姐,是房子有别的问题吗?”

“没有。”刘雯兰迅速摇头:“房子没啥问题,临街,对面就是第二百货,那边人流量其实和咱们第一百货不相上下,你做啥买卖都不会差。”

“就是吧……”

云早早狐疑地看着她,更加好奇了。

刘雯兰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我觉得那屋主不是诚心卖?”

云早早:“怎么说?”

刘雯兰:“价格开得偏高,比周边房子贵了有两成吧,而且对买家要求也多,要有文化,要会打理院子,还不能院子里那棵银杏……”

说着,她摇了摇头:“我瞧他们不是很想要出国,但儿子那边催得急,催着他们去带孙子。两口子是既放不下老房子,又想享天伦之乐,这才那么纠结。”

“嗐,能去国外多好啊,这房子放在这儿经年累月不也得坏吗?还不如换点钱,你说是吧?”

云早早想了想,问道:“他们要多少啊?”

刘雯兰伸出手,在云早早面前晃了晃:“两万五。”

云早早憋着的那口气总算可以吐出来了。

两万五啊,这个价格她承受得住。

但她还是问刘雯兰:“这价格真的不能再往下谈谈吗?还有,那栋楼我肯定是要大改的,银杏树倒是可以不砍。”

刘雯兰:“你真这么想要啊,那回头我托人再去谈一谈,说不定磨一磨还是有可能的。”

云早早点点头,笑得甜甜地道了谢。

刘雯兰便笑了:“这有啥好谢的,咱俩认识这么久又合脾气,我能帮上忙肯定要帮的,我估摸着,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应该没问题。老两口对儿孙惦记着,总不能空着手过去,我看拖到后面还是得卖。”

云早早便没说话了。

不过从裁缝铺出来,她就到清安大道看了下那栋小楼。

打理得很干净,很漂亮,一看就是有文化又有生活情趣的家庭。

在运城,应该是家庭条件不错的那一类人。

等她交代完杂事往回走,刚进南云巷,就遇到了满脸焦急的宋冬梅和宋春雪。

两人见到她,好似见到了观音菩萨如来佛主,眼里齐齐闪烁着“有救了”的光芒,弄得云早早满头雾水:“呃,你们这是?”

宋冬梅抓着她胳膊,就带着她往外跑:“二姐流产了,医生说要做什么清宫手术,我和大姐身上的钱不够,你能先借一点给我们吗?”

听到借钱,云早早赶紧停下脚步:“那你拖着我跑干嘛,咱们得先回家拿钱啊。”

宋家两姐妹脑子也是懵的。

宋春雪脸色凝重,要哭不哭,六神无主。

宋冬梅则是涨红了脸,数次想要骂宋夏荷都硬生生忍住了。

云早早腿长跑得快,忘了问需要多少钱,直接将楼野放在家里桌上的钱包拿上了,她看了看,里面至少有四十多张大团结。

如果不够的话,她再回来拿存折取钱。

从家里到医院这一路上,宋春雪和宋冬雪分外沉默。凝滞的空气萦绕在四周,弄得云早早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

她憋了十来分钟,还是憋不住了。

开口问道:“……好好地,怎么就流产了啊?”

云早早问完立马意识到一个问题,宋夏荷啥时候怀的啊?怎么没人通知她呢,哎,说流就流了。

宋春雪嘴唇颤动着,开开合合好几次没说出话来。

“被打的。”宋冬梅虎着脸,咬牙切齿说道。

云早早脑子短路了一瞬:“……啊?谁打的?”

这话一出口她眼前立马蹦出了一个人影,音量瞬间拔高:“不会是周富打的吧?”

宋冬梅冷若冰霜地点点头,脚下步子飞快:“就是他个杀千刀的。”

这时,宋春雪似乎缓过来了,喘着气说道:“夏荷这胎怀得很不容易,见天的吐,整个人精神也不大好,所以在照顾孩子上头就有点力不从心了。

昨天她又吐得昏天黑地,就躺在床上歇了会儿,这一睡就睡过了头,忘了做饭。就自己掏钱给她继子,让他到外头吃,谁晓得那孩子为了显摆,因为两块钱跟别人打了起来,脑袋被打破了,周富那个畜生就把这事赖夏荷头上……”

云早早:……

这还是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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