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梦醒人犹在

当顾钦烽再次醒来时，正躺在一张温暖香床上。

他恍惚间觉的自己仍身处红茯山庄，过去几天发生的所有事，则是一段很长很长的梦。直到看见床边的傅晚云，他才猛然醒悟，原来所有的梦境都在现实中真实上演过。

傅晚云正轻轻吹拂着手中那碗汤药，一张小嘴宛若樱桃，嘴里流出的气息温软如丝。一见顾钦烽悠悠转醒，她立马喜上眉梢，脸上浮出桃花般的笑容。

“你可终于醒了，这几天我......我们都担心死了。你知道吗，你足足睡了三天三夜，李道长说你很快就会痊愈，但你却一直昏迷不醒。”

尚未完全清醒的顾钦烽，怔怔地望着面前这位少女，一时不知如何启齿。

此刻的傅晚云，已换上一身淡蓝色新衣裳，一张小脸洗的白白净净，比初见时更加俊秀。不知不觉间，二人对望了许久，虽是童心慧眼，却似醉眼迷离。

顾钦烽先从醉梦中醒来，他环顾一遍四周，不知身处何地。

“咱们这是在哪？”

“洛阳。”

“洛阳？”

傅晚云向顾钦烽叙述了他昏迷后发生的事，包括李卿玄如何大战千灵道人、以及姐姐——也就是白莲圣女如何为他们解围。

提到姐姐时她的眼中掠过一丝忧伤，但注意到顾钦烽正在看自己，这丝忧容便转瞬即逝了。

那晚他们离开千魂岗后，一路向西北而行。由于梁子君和顾钦烽都身受重伤，所以几人行程并不快。

顾钦烽伤势较轻，李卿玄用内力帮他疗伤，再以药物驱寒，很快便无大碍。而梁子君左脚脚筋却被挑断，那条腿以后怕是废了。

听到梁子君的伤势，顾钦烽非常心痛。他知道梁大哥表面上吊儿郎当，胸中却装着侠肝义胆，没想到如今却落个如此下场。

两人谈话间，李卿玄轻轻步入房中。看到顾钦烽已经醒来，他的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烽儿，你终于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顾钦烽眨巴眨巴眼睛，道：“身子不凉了，就是头有点沉。”

李卿玄笑道：“可能因为睡得太久了，起来走走就好了。昨日我给你号过脉，你身上的伤已经痊愈了。可能近来诸多变故使你心力交瘁，这才多睡了一日。”

顾钦烽年龄虽小，心里却已懂事。他明白若不是李道长屡次出手，自己这条小命早就没了，又怎会好端端的躺在这温暖床榻上。

望着眼前这位两次救自己性命的恩人，他的眼眶不觉泛红。

“刚才傅姑娘已经把这几天发生的事都跟我说了，多谢道长再次相救，也多谢傅姑娘的照顾。这份大恩大德，钦烽永不敢忘。”

傅晚云听后满脸绯红，害羞的低下头。

李卿玄则宽慰道：“烽儿，经历了这些磨难，咱们也算是共患难了，以后不必说这些外道话。通过这几天的相处，我能看出你是个本性善良的好孩子。我虽然没有收你为徒，但也早把你当做自己的亲人了。”

听闻这话，顾钦烽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绪，泪水瞬间夺眶而出。他扑通跪在李卿玄身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李卿玄将他扶起，再次安慰一番。

其实这几日李卿玄内心也十分沮丧，他一闭眼就能看到那一百个被火焰包裹的少女，耳边仿佛传来她们痛苦的哀嚎。

他自认为武功卓绝，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惨死。若不是傅明月相助，自身性命恐怕都不能保全。

他觉得自己根本不配称为剑圣！

后来他看到梁子君脚筋被挑，今后可能成为废人，更加悲痛不已。如今顾钦烽从昏睡中醒来，使他的心情略微有所好转。

顾钦烽情绪平复后，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道长，那天袭击我的那两个怪异小孩，到底是什么人？”

李卿玄捋一把胡须，神情严肃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两个孩子应该是千灵道人豢养的鬼童。”

“鬼童？”

顾钦烽和傅晚云听到「鬼童」二字，心中皆一凛，不约而同地发出惊呼。

李卿玄则向他们耐心解释道：“湘西阴山派有一门邪术名曰「饲阴童」。据说是将一群幼童与毒蛇蝎子置于一室，三日之后仍活着的被称为「毒儿」。然后再将这些「毒儿」泡在秘制的药水中七七四十九日，能熬过来的便为「鬼童」。鬼童的身体异于常人，再修炼独门邪功，最终半人半鬼、无悲无喜、无情无义，一生只会听命于主人。所幸那两个鬼童修行尚浅，而你体内又有一股至阳真气护体，因此阴毒侵蚀不深。”

听完李卿玄的话，顾钦烽和傅晚云仍然心有余悸，毕竟小孩子对于鬼神之事最为畏惧。

三人又交谈片晌后，便去了梁子君的房间，正巧楚狂徒和江彬也在这里。

令顾钦烽颇感意外的是，梁子君的精神状态并没不像他想象的那样糟糕，这让他心里泛起一丝欣慰。

其实在得知自己将成为废人时，梁子君也一时难以接受。他的看家本领就是轻功，如果成了瘸子，今后还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不过他这人一向乐观豁达，明白事已至此，多愁无用。与其一味消沉，还不如坦然面对。

梁子君这样自我安慰，再加上楚狂徒等人的悉心照料，渐渐走出了重伤的阴霾，如今已恢复了往日风采。

众人聚到一起，又对梁子君说了一番宽慰的话。楚狂徒和梁子君也询问了顾钦烽的伤势，得知顾钦烽已无大碍后，二人喜出望外。

随后，几人开始讨论当前形势。他们一致认为，洛阳离白莲教的势力范围并不远，此地仍不宜久留。

既然梁子君和顾钦烽的伤势已有好转，不如明日动身，再往西走几百里，前往西安安顿下来。

次日一早，六人启程西行。

过潼关，入关中，五日后在西安城找了一家名曰「兰亭」的客栈，暂且住下来。

经历了这场刻骨铭心的战斗，又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这几个年龄悬殊、身份各异的人，早已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傅晚云也对众人敞开心扉，讲述了自己的身世。

原来她和傅明月出身于淮阳一户农家，只因她们是女孩，父母便对她们极其苛刻，整日非打即骂，姐妹俩从小相依为命。

上个月她们正与父母在田里干活，突然一群白衣人从田边经过。不知道为何，他们看到姐姐后异常兴奋，当即提出愿意出一千两白银买下傅明月。

她父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贱女娃居然能卖这么多钱，立马就同意了这桩交易。并表示只要再出五十两，便可把傅晚云一并带走。来人大喜，爽快的掏出银子，买下了姐妹二人。

傅晚云看的出来那些人很高兴，她的爹娘也很高兴，只有她和姐姐一脸茫然。

傅晚云边说边哭，其余几人也唏嘘不已。

李卿玄原本还想送她回家，如今也打消了这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