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死而复生

程氏母女因“体弱”被宁泽留在家中，一没出门二没有强盗入宁家，怎么会出事？

“此事怪我，素日里过于纵容下人，倒养得他们不知天高地厚，竟做出欺上瞒下，恶奴欺主的事来。慢慢昨夜慢慢发了高烧，程氏院中的婆子竟以为她们如往常一样在博你大人同情，便也懈怠，不曾为慢慢请郎中。”宁袁氏想到昨夜场景，心中一阵阵的恶寒。

隔壁院子响起关门声，许是谢三郎不愿做听墙角的小人，听得宁家秘闻，自觉回了房。

“我们赶到时，慢慢身上已僵硬，面色青紫。可你大人只摸了一摸慢慢的尸身，慢慢竟……竟深吸一口气，又活了过来。”

方婉娴昨夜可是亲眼见了那僵硬的尸体是如何猛然变得面色红润，与生人无异的。本就是寒冬，再听宁袁氏讲昨夜的事，此刻更是觉得冬日的风没有被大氅遮挡住，一点一点的吹到骨子里，让人浑身发寒。

宁甯心里也有些发怵，到底年龄小，下意识的往母亲怀里钻。

宁袁氏抱着她，低声道：“最要紧的是，慢慢原本不大爱说话，性子也闷。经这一遭，不知为何，突然嘴甜了许多，格外会讨好你父亲大人。阿母想……莫不是被精怪附了身？”

宁甯也明白过来。

自己小时候能瞧见常人不能看到的东西，也能听懂动物说话，如今宁袁氏将这消息透露给她，应当是想让她去看一看。

可……

“阿母，我记得五岁时你与我说过，看见了听见了也要当做没听见没看见的。”

宁袁氏忽而有些怅惘，“可这次不同，我再不喜欢程氏也不能不管慢慢。她终究是郎君的孩子，是你的阿妹。那么小的一个孩子，若真的……”

她拉着宁甯的手，“只这一次，为你的阿妹看一看。”

宁甯到程氏院子时，程氏坐在宁宜床边喂她汤药。程氏院子里的人都换了一批，想来昨夜的几个婆子已经被打发出去了。

屋里两位姨娘和林娇娇，乃至宁安宁宓都在，屋中站了许多人，甚至向来不喜欢程氏的宁泽也在。

宁泽先看到了宁甯，道：“蛮蛮来了？”

宁甯先行礼，“见过大人，四姊六姊，五嫂。”

程氏明显不悦，将要发作，那三岁孩童却拉住了她的手，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过于冲动。

宁甯抬头时，宁宜坐在床上，脸色有些发白。见了宁甯，立马笑了起来。

“七姊安好。”宁家女儿们小时候大多是小圆脸，肉嘟嘟的很可爱，也都继承了宁泽的肤色，白皙洁净。配上宁宜甜甜的童声，任谁听了都要夸一句乖巧。

宁甯并没有在她身上看见什么鬼祟精怪，便上前做到她床边，摸了摸她的脑袋。

宁泽与宁袁氏都紧张的盯着宁甯的动作。

一是宁宜死而复生，怕是精怪上身，若是伤了宁甯，他们是来不及反应。二是宁宜的病还没好全，宁甯也才八岁，他们更怕宁宜将病气过给嫡亲女儿。

宁宜出乎意料的乖巧，瞪着圆圆的眼睛道：“阿姊，慢慢已经好了很多了。”

转眼间，她便拉着宁甯的手，可怜兮兮的道：“都怪慢慢不好，惹得长辈与几位阿姊担忧。”

三岁孩童说出这么懂事的话，忍不住让人心疼。程氏闻言掩面而泣，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宁泽心中也渐有了愧疚，不该因母之过而迁怒无辜的孩子。

宁甯冲着父母微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看出小妹有什么问题。

她并没有在宁宜身上看到邪祟或冤魂，宁宜就是活生生的人。至于宁宜为何突然性情大变，她也不知。

宁泽只封了消息，给下边人说不准将宁宜的事传出去，否则直接割了舌头卖到下等人牙子手中。宁家下人一时间战战兢兢，宁袁氏派去伺候程氏母女的人也老实了许多。

宁甯回到院子里，这次长了记性，让绿荷在院门口把风，一有人来就立刻提醒宁甯。她熟练的搭梯子，冲着隔壁院子低声唤：“阿狸，阿狸。”

姚狸从屋中跑出来抬头看她：“干嘛。”

“你来。”

姚狸依言跳上墙头，“怎么了。”

“我阿妹死而复生，但我并没有在她身上看到邪祟或冤魂，你知道怎么回事嘛？”

姚狸用爪子点了点地，道：“师傅教我算命时，我也认真学过。你救我时我为你算过命，你命中应当是你们家最后一个孩子，就算后来有，也应当是早幺之命。昨夜听你家那般凄惨的哀嚎，我便知是你小妹亡故。可今日她如何突然死而复生，我也不知为何。不如你等她好一些，带她来你院子，我躲在房梁好好瞧一瞧。”

“也好。”

姚狸这次看着她许久，心中为她扼腕。

可惜了，这么好的命道，阴差阳错偏了行，成了天煞孤星的命。

若她小妹亡故，来日的劫难能安全度过，她便是首辅夫人的命。

但她小妹死而复生，吸了她的气运。日后的劫难便不止一个，命中还多了一个抢她天机的女人。

硬是将天生福星折磨成了凤不凤，褔不福的孤星。

姚狸叹了口气，望了望天。

气运太好的人，终是会为皇朝所惦记。也终会……成为为皇朝续命的肥料。

姚狸跳下墙头。

可叹呐……可怜……

宁宜自死而复生后，宁泽在家中又请了一尊佛像。

商人本就比平头百姓更信神佛，他们外出行商，更信风水。宁甯的那双眼睛，以及宁宜的死而复生，更让宁泽对神佛充满敬畏之心。

宁甯跟着隔壁谢云星一同习书，她学的慢，幸而隔壁三郎是个温和有耐心的。千字文刚学了有小半，已经开春了。

院儿里有些草微微露头，宁甯的心思便被嫩草与发芽的树吸引。

“宁七姑娘，可听明白了？”

“这树也发芽了，有三个嫩芽。绿荷你瞧，在这儿呢。”

谢云星听着隔壁的嬉笑声，也知她没听进去，便又低头看起自己的书来。

姚狸也趁着天气回暖，窝在院子里晒太阳。

“八姑娘。”

宁甯回头，看见了身着月牙色小袄的小姑娘，俏生生的可爱的很。

“七姊，慢慢来找你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