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门不当户不对
出考场这日宁甯跟着宁袁氏和宁林氏一同在考场外等着,考场外人山人海,不过驾马车来也不超过十家,其中就有云家的。云曦隔老远看见宁家马车就立马跳了下来,问了问马车旁的女使,“蛮蛮可在?”
云曦常跟着凌月潇来找宁甯玩,知画也是认得的。
“我们姑娘在的。”
宁甯听见动静掀开帘子,“云曦,你也在啊。”
她连忙下车,与云曦拉手一同到一处稍安静些的地方,云曦道:“我是被绑着来的,本岚西郡这苦穷的小地方就没多少高门大户,除去郡守和那些官员,也只有我们这些富商之户了。偏偏家中大人外出行商,只有我阿母与一众姨娘在家。这等子大场面,自是得正室和嫡出来出面的,若让姨娘们出门,岂不平白惹人笑话。”
云家嫡出的除去云曦,似乎还有一个嫡长子。只是往日与云曦交谈,似乎她这个大兄并不大喜欢那些酸儒道理,如今怎么肯来参加科举了?
宁甯试探性的道:“那你可是来接兄弟的?”
云曦叹了口气,“大兄志气本就不在笔下,他更希望自己是个驰骋沙场的将军。可大人常说文官清流文官清流,愣是强逼着我大兄读书科举。不过......我大兄近来挺喜欢一个女子,只是门不当户不对,大人不同意,只说等他有了功名再商议婚事。大兄看到了希望,便也日夜苦读起来,这才来了科场。”
云曦的大兄似乎早就过了及冠之年,如今也有二十三四,云家家主约摸着早就急的不能行了才是,如今云家大郎有了心上人,云家家主为何还要反对,门不当户不对本就不是什么根本的问题,云家家主因为门不当户不对不同意亲事......这理由未免有些牵强。
“这......云家大哥哥也不小了,云伯父为何还会因为这而不同意呢。”
云曦面上有些为难,又凑近了几分,低声道:“你不知道,那女子曾是卖过唱的下九流。我大兄往日精明,不知为何,只要是与那女子有关的,大兄总是容易相信些。大人诓骗着大兄去科举,大兄倒也真信。”
“是啊,商贾虽不及世家讲究,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门的,到底还是身份差距过大,门不当户不对的。”
宁甯话一说完,自己也愣住。
云家大兄与那卖唱的女子身份悬殊,她与谢氏三郎又何尝不是呢?
商户之女和世家的嫡公子,若非谢家没落,若非那纸婚约,谁又敢信这桩婚事呢。
“反正我觉得我大人只是为了诓着我大兄去科考,这门亲事八成,不对,九成都成不了。”云曦说完发觉宁甯没了动静,皱吧着小脸,一脸的不高兴。
“你怎么了?”
“嗯?”宁甯猛然回神,佯装无事,“没怎么啊,我没事。”
云曦见她不愿说,便也没多问。只是不停感叹自己大兄得知大人说等他考取功名便会考虑亲事后,日夜苦读,用尽了功。
她越说,宁甯越沉默,偏云曦没有半分察觉。
科场门一开,众人便围了上去,云曦拉着宁甯跑的快,围到了最前面。宁甯亲瞧着一个又一个的儿郎出来,有如谢云星一般年纪的,也有瞧着年过不惑的。
她心情不大好,只微扫了一眼,偏这一眼就看到了那灰衣少年。他眉眼带笑,瞧着意气风发。
这模样,应当是答的不错了。
宁甯微低下头,乡试若榜上有名,那可就是举人了。若那谢三郎再能耐些成了解元,得贵人赏识,去一方为官也是有可能的。哪家少年郎有功名在身,还会娶一个商户呢。
他们还真的是......门不当户不对。
云家大兄出来,瞧见云曦也是笑眯眯的,云曦道:“我要等着阿甯一道回去。”
宁甯强撑着笑容道:“不用了,我五兄马上就要出来了,阿母也在不远处等着,不必担心我。”
云曦走后宁甯又稍候了一会儿才看到宁忠修,宁甯刚要出声去喊,自己的手腕被人猛地一拽,拽离了人群。
等站定,她静看着灰衣少年。
“你不开心。”
“或许吧。”
宁甯答的含糊,谢三郎也不恼,问:“是为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
微风拂过,二人只听得了落叶簌簌之声。宁甯静了片刻,道:“我家为商户,你是世家嫡子,更是年少的秀才。如今参加过乡试,若金榜题名,得贵人赏识,去一方为官也是有可能的。你我如今身份悬殊,婚约也变成了……门不当户不对。”
这话说的谢云星心里一颤,觉得心里似乎要空了一块,他想抓住,却又不知该抓住的是什么。
“你是为了这不开心?”
“嗯。”
落叶随风翻滚,空气中冷了许多。风将灰衣少年对面姑娘的碎发吹乱,不知从何时起,她不再满头金钗银簪,常见的就是一根玉簪或那根海棠木簪,发上素净,也衬得娴静了几分。
如今她低垂着目光,碎发在脸旁微微拂动,瞧着让人心疼。
“你怕我退婚。”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从小阿母就教我。尤其之前翻墙那次,更是让我明白我不止是我自己,更是宁家的女儿,我不能那般肆意妄为。我若被退婚,家中姊妹都会受到牵连。可我们这门亲事随着你科举......你身份愈发尊贵,可我家仍是铜臭的商贾。”
谢云星静望着她的双眼,听完小姑娘的陈述,道:“我不听什么门当户对,我只知在我落魄之时是你 一次又一次的帮我。冬日里难捱的夜晚也是靠着你的接济才过来的,我读的书,也有你送的蜡烛,乃至我如今身上穿的这件灰色长衫,也是你借我的银钱才添的。莫说如今我只是秀才,哪怕日后再中解元、会元、状元,有千百个公主郡主瞧上我我也都不要,我只要你。阿甯,信我。”
宁甯耳边是不断的簌簌之声,她微愣了愣,竟是脱口而出:“阿母常说,男人的话就如路边的花。开放之时鲜艳夺目,等过了秋日,便只剩下了枯干黄土。”
谢云星也没想到小姑娘莫名其妙的说了这么一段话,略微顿了顿,道:“你尚年幼不知事,我说这些你大约也不大明白。不过你别怕,我不会退婚,更不会让你连累家中姊妹名声。剩下的事,等你再大些我再与你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