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迁家

长途跋涉，哪怕是有家中马车跟着，也历经许久的路程，让原本清新俊逸的少年郎平添了几分沧桑。

宁袁氏一看儿子如此狼狈，更是心疼不已，“我的儿，怎么如此狼狈？”

宁忠修满脸苦相，“阿母，儿无用，榜上无名......”

宁泽神情一凌，起身问道：“那谢氏三郎呢？”

“谢贤弟才华卓然，连中三元。得圣上赏识，已封为从六品翰林院修撰。想来今日的捷子也到了谢家道喜了。”

“大人！”

宁泽只觉眼前一黑，身旁的小厮连忙扶住，这才不至于昏倒在地。

宁泽被搀扶着坐在椅子上，缓了好半晌才道：“满盘皆输，满盘皆输啊......”

谢宁两家联姻本就是他与谢轩的一场盛大的赌局，如今他宁家两子，一死一废。若要再考，也需得等到三年后。

谢三郎已经二十一，宁甯也已十六。可如今谢家已经成为官宦，宁家仍是商贾。门不当，户不对，两个孩子的婚约，怕是无望了......

宁泽思及此，忍不住掩面痛哭。

谢陈氏那样眼高于顶的人，她的儿子连中三元，位居从六品，何等风光。又岂会看得上他们这商贾小户？

宁忠修落榜，谢陈氏若在此时提出悔婚，那他的女儿该怎么办啊......

宁甯听说了消息连忙从后院赶了过来，看见宁泽被人群围在里面，以为是大人突发疾病，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大人！”

宁泽看到小女儿灼灼容颜，拉住她的手，连连道：“我的儿，大人对不起你啊！”

“怎么了？”宁甯只听说了宁忠修回来，旁的一概不知，如今宁泽拉着她的手痛哭流涕，更是让她不明所以。

“是我害了你，我不该因一时虚荣，将你的婚事作为赌局，是我的错。”

宁甯闻言心里猛然一沉，提到婚事，再看满屋子人并不开心的模样，宁甯也猜到了几分。

“姻缘自有天定，大人，若此事不成，等那天真的来临......”宁甯强忍下心中的不舍，“还是保住家中姊妹名声要紧。”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宁宣宁安若是多了个被退亲的妹妹，在婆家的日子定不会好过。

在这个崇尚孝道且以男人为尊的世道，婆母在后宅万般打压子妇，郎君是一句话也插不上的。

宁安未出嫁时待宁甯实在是好，她怕自己真的被退亲会连累四姊。

白行前些日子也来商议过了婚期，就在两月后。

这婚约若是被退了，宁家的女儿们在婆家更会如履薄冰。

宁泽掩面痛哭了半晌，宁林氏在一旁见自家郎君面上万分愧疚，上前轻轻为他抚背，算是安慰。

宁忠修看着嫡妻面上并无埋怨，而是心疼，心中愧疚更甚。

“如今家人抱团痛哭总也不是个法子，总要去谢家打听打听口风的。”

宁林氏一番话点醒众人，宁袁氏擦了泪，“对，我要去谢家探探口风。”

宁林氏看着自家郎君沧桑的模样，心疼的用绢帕为他擦面，“路途遥远的，郎君辛苦了， 春桃已将房间收拾好了，郎君沐浴休息休息吧。”

宁袁氏换了身干净得体的衣裳，刚出门，宁林氏就跟了上来。

“婆母，谢陈氏人精一般，我陪你去。”

宁袁氏点了点头，宁林氏家虽是小官，可所受到的教养定是要比她们这商贾要强上百倍。有她跟着，心里也多几分底气。

可谁知出了门，瞧见的却是俊丽马车来接人的场景。

谢陈氏瞧见宁袁氏婆媳出门，笑吟吟的望着她们也没了往日的趾高气昂，大约这是谢陈氏数十年来第一次如此和善。

“哟，你们来的巧了，我正要去你家辞行呢！”

“辞行？”宁袁氏微微皱眉，这平白无故的，辞行做什么？

谢陈氏也不上前，就隔着这么远远地，以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道：“我儿高中，有幸得圣上赏识。虽是从六品的芝麻小官，却也能得御赐府邸。今日我儿来信，特邀我与郎君迁去离都同住。眼瞧着收拾的也差不多了，既然袁家妹妹瞧见了，我便不厚着脸皮去府上讨茶吃了，路途遥远，怕是我儿四年双亲的厉害呢。”

四周百姓围观，谢陈氏说完便上了马车。众目睽睽之下，宁袁氏实在是不好开口谈论婚事。

不止宁袁氏觉得窝囊，饶是素养极好的宁林氏见了谢陈氏这等子做派也是被气得涨红了脸，“这谢陈氏做事也忒不要脸了些，婆母与我今日来谢家所谓何事，难道她不知吗？”

竟做出这样的事来堵她们的嘴。

无耻之尤！

宁袁氏忍了几忍，想想女儿的婚事，还是厚着脸皮上前敲了敲马车，“谢陈娘子。”

谢陈氏只用指尖微微挑开一个缝隙，不等宁袁氏开口就直接道：“宁袁娘子，我与郎君可得快些出发，误了吉时可就不好了。”

宁袁氏皱眉，明显有些不悦。她这气恼的模样仿佛取悦了谢陈氏，她笑吟吟的道：“我知道你要与我说什么，我家中妾侍高氏和五郎会在老宅中待着。宁袁娘子若是有事，就与五郎说，五郎写信往都城，那也是一样的。”

周围百姓对着宁袁氏指指点点，众目睽睽之下，她总也不好拽着谢陈氏说自家女儿的婚事该如何做。否则落在别人眼中，岂不成了她家怕女儿嫁不出去，硬拉着人家不让走吗？

宁袁氏的脸色青了又红，红了又白。这样在大门口，她是开不了口的。

谢陈氏的手段还真是......无耻且有效。

宁林氏细心听了听，觉得马车中应当只有谢陈氏一人。且以她往日的高傲，若谢轩在马车中，此刻说完定会让马夫驾马离开才是。那她在这里与自家婆母打太极，想来是谢轩还没出来。

谢轩房中小妾高氏荣宠不衰桃花巷人尽皆知，谢家最穷困的时候遣散妾侍，谢轩宁可卖了往日的绫罗绸缎也要保下高氏，可见高氏是个手段了得且深得宠爱的。

方才谢陈氏说高氏与谢五郎留在岚西郡，眼瞧着要与爱妾分离，谢轩此刻应当还在房中与爱妾幼子上演依依不舍的戏码呢。

宁林氏上前握了握宁袁氏的手，笑着道：“诶？谢伯父听起来好像没有在车上呢。”

谢陈氏闻言脸色一沉，满脸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