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稻田女孩
老妇人见路小三突然要抱自己,愣一下,又笑着摇摇头,“小朋友,我和你一样,都是温姑娘的病人。”
现在离近了听,那妇人的声音确不是温萤。
路小三俯下身子,“那…大姐,你这伤腿又是怎么回事?”
路小三向来不喜欢低人辈分,所以见到再年长的人也习惯用兄弟姐妹称呼。
可妇人听后却开心极了,抿着嘴咯咯地笑,好像腿上的伤都已经痊愈了。
“小朋友,姐姐这腿啊是前些日子让马车给撞得,那人可凶得很嘞,撞了人后跑得可快啦。”
“不过啊,幸亏温萤姑娘医术高明哩,要不然婆婆…嘿嘿姐姐我这条腿就保不住了。”
“马车?”路小三想起自己用马车撞坏她腿的事情,“那…那温萤的腿伤怎么样了?”
妇人拍了下另一条腿,一个激动,“我一直说嘛,温萤姑娘一定是天上来的嘞,她给自己弄得那个腿伤比我还严重啊,但是人家两三天就好了嘞。”
路小三一惊,“她自己弄的腿伤?”又侧头凝思,“不是我骑马车不小心撞得她吗?”
“小朋友,你有所不知啊,温萤姑娘为了能更好地给病人治病,都会先让自己患上和病人同样的病,她说这叫感同身受,只有这样才能最好地照顾病人哩。”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天晚上她要自己迎上来撞我的马车,可我…却加了速,还动手打了她,而她却不计前嫌…救我性命…”想到这,路小三心中更急,一定要看看这位天使长什么模样。
“那她现在在哪?”路小三忙问。
妇人瞅了瞅屋外,“刚才见他们出去了…”
“他们?好,那大姐你好好养伤啊。”说罢路小三起身就急往屋外跑去。
出了小木屋,映入眼帘的就是:金,金色,无边无际的金色。
黄昏,天上的阳收起刺光,已是一轮金灿灿的圆染盘,正温柔地渲染天空和不愿离开天空的残云。
就是因为残云的痴情,才让它们绽放出离别前最感人的金色光景,黄昏总是最浪漫的,哪怕它带来的是无尽黑夜…
视线再下移,竟还在金天之上。
只见地上更是一望无际的金海,温柔的暮风吹来,金海泛起些许波澜,金穗子就是个腼腆的姑娘,羞涩地低下头,金风吹走她们一天的疲惫和痛苦,只留下收获之喜悦。
“喂!你在吗。”路小三大喊一声,再美的美景都动不了他,他只想赶紧见到他此生最想见的姑娘。
一道金风吹过,回应他的只有低头嬉笑的金穗。
路小三一激动,忽觉胸口一硌,伸手去摸,摸出一柄银晃晃的铃铛,上面还刻着两字:三三。
“这是我那铃铛,但三三是谁?”路小三又摇起铃铛,悦耳清脆的铃声瞬间响彻整片稻田。
“来啦,来啦。”稻海里传出如黄莺般的回应声,当是温萤。
路小三大喜,呼喊道:“我在这。”他顺着温萤声音看去,仍是一片金海,哪有什么人影?
慢慢听得脚步声愈来愈乱,可还是什么都见不到。
“咦,人呢?还有这脚步声,她果然不是一个人。”
疑惑时,面前的金海泛起越来越近的涟漪,稻香田里跑出一个十二来岁女孩。
路小三呆愣在原地,“怪不得…我…看不到她…”
女孩的头发和这稻田一样,乃是略显蓬乱的金发。
也就是这种蓬乱感,才给人觉得她就是从这片金海走出来的,她也该从这里走出来。
这金发女孩女孩正是温萤,她于远方见到路小三,莞尔一笑,却又不自觉地后退两步,似是有些害怕。
路小三激动地上前两步,“放心,我不会再伤害你了,永远都不会。”
“汪汪!”路小三闻声猛一侧头,一只遍体金毛的大黄狗已朝他扑来。
这黄狗一张圆柱嘴,跳起来足有一个人那么高
“哎呦。”路小三被扑倒在地,“哈,哈,哈,呲溜呲溜。”狗子怼着他脸一顿猛舔。
“原来…原来是你小子一直舔我啊…稻田里一身金毛的,难怪我也看不见你…”
路小三在大天朝从未见过此品种的狗,更未见过如此热情的生物,他不忍逆它意,任由它烫热的舌头上脸。
路小三怀中抱着毛发暖顺的狗,见温萤已笑盈盈走了上来,“果然,金毛它最喜欢你身上的味道了。”
这时,才见她一身单薄棕布装,从脚踝到脚丫都是光着的,像是从大自然里走出来的孩子一样。
她轻晃脑袋,金发散开,露出她那双清澈湛明的蓝眸,星辰大海就是从她眼里来到人间的。
再往下看,她挺鼻细唇,明明皮肤如雪般透白,可此刻偏偏小脸黑脏,脸颊还有些许若隐若现的斑点和一道道血红的刀痕。
“你的头发…比我想象中要美上数十倍不止!”
温萤脸蛋微红。
路小三又道:“等等,你……是胡人?不对啊,可看你相貌却是汉人。管他呢,反正这些也不重要。…哎呦呦…”说话时,金毛又对着他舌头一阵舔。
温萤蓝眸一转,有些无奈,“嗯,也许是吧~”说完她就戴上兜帽笑吟吟地进了屋内,只留下路小三和金毛犬在屋外。
见金毛一直狂舔自己,路小三主客交换,对着金毛从脸一直舔到脚,舔得金毛嗷呜呜叫唤,躺在地上撒娇似地露出白色肚皮。
一直到他舔得满嘴是毛这才停嘴,他轻抚金毛白色肚皮,“乖啊…”
金毛吐着红舌头“哈,哈,哈…”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夕阳下,小屋前,稻海里,一人一狗。
路小三摸着狗肚子,不由思索起了往事。
过了许久,路小三才拍了下狗脑袋,“懒狗,起来了。”
金毛呲溜收舌入嘴,摇着尾巴跟路小三一同进了木屋。
到了里面,见温萤正搀扶着伤腿妇人从屋后离去。
屋后一中年汉子已拉来一辆驴车来接,妇人在驴车上笑着同温萤告别。
只见这对老夫妻在驴车上招着手,慢慢消失在余晖洒落的大路上。
路小三见伤腿妇人远去,不由发问:“对了,你的腿伤又是怎么好的?”
温萤放下招着的手,一面进屋一面背着手笑道:“我生来就好得快,也许因为我是医师吧,走吧,我们进去说。”
到了屋内,路小三摸着狗头,见她满面刀痕,不由发问:“你…脸上的刀痕是怎么回事?谁干的?我帮你去弄死他。”
温萤身子一个后退,脸上一吓,急忙抱住自己,“别,别弄我…”金毛也好似受了惊吓,对着空气“汪”了一声。
“是你自己划得?”路小三惊道。
温萤抱着自己身子,点了点头。
“为什么要伤害自己?”路小三怒道。
温萤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因为…前些天来了个病人,也是…脸被划伤的。”
路小三哑然失笑,“果然,感同身受就是医者的最高境界吗?”
见路小三发笑,温萤的脸上又立马重现笑容,“对啊,接下来我就要跟你感同身受了。”
说着她就起身去取东西,金毛也起身跟了上去。
“这铃铛上的三三是什么意思啊。”路小三追问。
“嗯,你刚好是我第三十三位病人,有很多病人不方便出言呼唤,所以我就做了许多不同的铃铛,铃铛一响我就知道该给什么人送什么药了。”温萤一面说一面翻找东西。
“哦,三三是吗,原来如此。”
“那好,看你也是一头金发,以后我就叫你小金毛了。”
说完又指着她身后的狗,“就叫它大金毛。”
“小金毛和大金毛,妙极妙极。”
温萤轻淡一笑,“你若喜欢不嫌弃,那便随你。”说完她就端了杯黑水过来。
见大金毛对着杯口闻来闻去,小金毛拍了下它脑袋,“不能喝。”
说完她自己就将杯里的黑水一饮而尽,温萤面露笑容,“嗯,就是有点苦。”
路小三瞪大眼睛,“这…这是什么?不是不能喝吗?”
温萤笑答:“这是从路大哥你体内逼出来的毒水啊,我说了要与你感同身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