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谢风鸣（一）
“尸尊，安好。”
谢风鸣能感受到叶子凡的气息，他不知道此时叶子凡急匆匆而来，究竟是作甚。
先前，谢风鸣恨不得斩杀叶子凡，所以满世界寻找叶子凡，直到现在，释怀了，他不再想着寻找叶子凡，叶子凡却主动找上门。
世事之无常，实非常人所能预料。
叶子凡傲视，“谢风鸣，真是很巧啊！
本尊十分想你。”
谢风鸣抚剑，“能让尸尊惦念，盲剑客阿吉很是荣幸。”
叶子凡摇头一笑，“本尊要你有用，后日便是满月之夜，本尊需要你的道血，助我修行。”
叶子凡松了松身上的筋骨，他细细打量着谢风鸣，就像打量一头猎物一般。
金丹五品的谢风鸣，绝非叶子凡的对手。
谢风鸣低头一笑，“尸尊之愿，恕在下难圆。
在下还有要事，无法跟尸尊叙旧闲谈，还请尸尊见谅。
失陪了。”
谢风鸣就像面对一阵风般，离了叶子凡，继续摸索着自己的道路。
他能闻到风中，东边之风，远比西凉之地湿润。
向东而行，大概能寻到水源。
水源，继承人......
这些都是谢风鸣活着的理由。
叶子凡眼神冰冷，“本尊让你滚了吗？”
杀意在场上涌动，叶子凡缓缓降落在谢风鸣面前，挑衅之态，玩味十足。
谢风鸣心神微念，“尸尊的意思，莫不是要跟我动手？”
叶子凡邪魅一笑，“你若不给，本尊只好打得你给。”
谢风鸣立了立手中的拐杖，侧端着雨剑，“这把剑跟随了我三百多年，可我却让它丢了剑灵。
如果我的死，能换回它的剑灵，如果我的死，能让蛮荒重润雨下，那我可以献祭道血，助尸尊修行。”
谢风鸣意味深长，他没有可以失去的，也没有值得怀念的。区区道血，若是叶子凡需要，给了便是。
前提自然是蛮荒能继续生存。
叶子凡摇头，“一把没了剑魂的剑，就是废铁，一个人死了，留下躯体有何用？
本尊只见过魂魄不死，躯体重生的人，却没见过躯体不死，魂魄重生的人。
扔了它，给它一个体面的葬礼，才是你该做的事情，而不是带着它的躯体，寻找无处可寻的魂魄。”
叶子凡实话实说，尽管实话伤人，但从无剑魂重生的先例。
就算有，代价也非寻常人所能想象。
谢风鸣捂剑，“死了吗？
依我看，
剑没死，死的是人才对。”
他将剑重新放好，仰头，似乎在通过阳光寻找目标，“既然你无法帮我，那恕我拒绝。
在下的道血，尸尊还是别打主意了。
若是在下找到雨剑的继承人，找到蛮荒的守护神，届时，在下定当给尸尊道血。”
叶子凡冷笑，“本尊要是现在就要呢？”
谢风鸣摇头一笑，“在下已经说清楚了，在下需要找到归属，还不能给你道血。”
叶子凡没有客气，果断施加威压。
强大的威压，直接将谢风鸣压低半截，压了个猝不及防。
谢风鸣半跪在地，将地面砸出三寸的坑缝，整个人矮了叶子凡半身。
叶子凡：“给本尊站起来，本尊不会对废物出手。”
谢风鸣：“尸尊仁慈，在下知道尸尊是个好人，决然不会再对你出手。
小花的死，全是在下的错，要是在下实力够强，也不会看她死在我的面前。”
谢风鸣到底是释怀了，他将小花的死归结在自己的身上。
要是自己够强，足够保护小花，也不至于看着小花死在面前，而无能为力。
与其憎恨叶子凡，不如憎恨自己。
一个废物的怒火，总以为自己站在正义，站在道德的角度，最后烧断的，只会是本身。
要是实力够强，要是强到能保护他们，保护想要保护的人，到头来，又何来的憎恨？
谢风鸣已经与自己和解，与心中的恨和解，这也是一种修行。
他明白，自己绝非蛮荒界的守护神，总有人会做得更好。
雨剑之名，不该在他手中葬送。
打不赢叶子凡，就该找到一个更强者，让他来带领整个蛮荒走出新的将来。
叶子凡看着谢风鸣的窝囊样，一脸冷笑，“那个愚蠢的女人啊？
你不说，本尊都快忘记她了！
那个贱人的血，可真难喝！
至于你说的好人坏人，本尊没有闲到陪你玩幼稚的戏码！”
叶子凡加大威压，将谢风鸣紧紧压在地上。
谢风鸣没有反抗，而是任由叶子凡凌辱，“小花已死，还请尸尊口下留德，不要低辱了她。”
叶子凡嗤笑，“行啊！
本尊可以答应你，只要你凝结道血。”
谢风鸣摇头，“在下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会给你的。”
叶子凡面部狰狞，“像你这种年轻人，本尊见多了。
又当又立，殊不知天底下的一切，全靠掠夺和欺骗，所有的权力与地位全靠杀戮与强权。
自以为身怀绝技，做事全凭心中一杆秤。
可你又怎么会知道，强者向来无情，将军身下万千枯骨！”
谢风鸣尝试着站起来，他艰难地撑起一只腿，“因为你是强者，所以才会说出冷酷无情的话。
在下很希望尸尊能永远都是强者。
只是，若你是从底层爬起来的强者，你也该知道，对弱者的无情，只不过是妄自称大的笑话！
恕在下直言，你一定不是最强者。
最强者，不会说出无情的话语，你永远只会在寻找中迷失，在变强中受挫。
你以为自己成就了顶尖之举，却不知三千道藏之外还有神通。
大道至简，强弱之分，从来不是让强者称尊，而是让强者顾弱。
像你这样愚蠢而肤浅的人，更应该称为......废物。”
谢风鸣冷笑，他并非看不清叶子凡，而是看清了叶子凡的道。
所谓的尊者，视万物为蝼蚁，此般自傲，足见界垒。
叶子凡阴笑，“本尊还不至于跟你这种废物计较。
你等永远只会活在底层，在痛苦中挣扎，在迷惘中沉沦。
献出道血，让本尊更强，才是你最明智的选择。
本尊可以赐你这般荣幸，亦或者，现在就杀了你。
你所追求的归属，不过是本尊手中肆意的抉择，而不是你所能左右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