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谢风鸣（七）
“为了跟本尊作对，甚至不惜对一个女孩出手，这就是你所谓的正义。
谢风鸣，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整天标榜着正义，却做着本尊所做的事情。
你我，本就是同路人，唯一不同的是，本尊能正视自身，不愿做虚伪的遮掩。
而你，以正义为旗，干着自以为是的屠戮，如此尔尔。
就你，也配教训本尊？”
叶子凡淡然一笑，他并不在意何小丽的死。
一人死而万物生，兴许这就是何小丽的命
一个旱人，从出生便已经注定。
只是，为何本尊眼角有雨？
明明没下雨......
真是该死！
叶子凡想起何小丽血液的味道，那是他吃过最香醇的味道。
可惜，接下来再也无法吃到。
天空中，雷鸣轰动，然，迟迟没有下雨，叶子凡明白，何小丽的生命还没真正完结。
“是有什么遗憾吗？”
叶子凡淡然而问，他能感受到何小丽微弱的气息，那似灭不灭的气息，在风中如烛影。
“黄......黄土村，
天城，
荒郊野地，
西凉.......
........
再看一次雨，尸.......”
何小丽撑着最后一口气，吞吞吐吐说了些地方，她很想最后喊一次尸尊，却没能有最后的力气。
轰！
似是庆典的开始，天空中闪过一道闪电，紧接着，如珠般的密雨砸落下来，片刻便将大地打湿。
空中，黄沙被强压回地上，四面八方氤氲出一层雾气，聚拢之状，似要将天地混淆。
“这就是你的快乐吗？”
叶子凡不自觉地伸手去接雨，强大的他，感受不到雨点打落在身上的痛感。
感受不到雨点的热情，他自然也感受不到何小丽的痛苦。
“尸尊，我好想在生日那天，看一场雨.......
我从没见过下雨.......”
叶子凡似乎看见那个姑娘，那个一辈子只见过一次下雨的姑娘。
记得在天城的那会，在谢风鸣拔出雨剑的那会，天空是有下过雨的。
也不知道何小丽当时有没有看过雨。
应该是看过的吧。
叶子凡心中碎念，“要死，那场雨来得急促，这家伙不会不知道那个叫下雨吧？”
叶子凡难言心中滋味，他不知道何小丽是否知道，那就是下雨。
“雨很大啊！”
叶子凡不自觉叹了一句，那砸落在地上的雨，没片刻便汇聚成了水坑。
只是这片土地干涸太久，一场雨不至于形成一道长河。
远处，叶子凡能感受到，幸存的西凉人在欢庆着雨水。
他们，直接躺在泥地里感受着洗礼，疯狂者将衣物脱去，感受死在雨中的窒息感。
这场雨，将他们的恐慌洗了个干净。
“蝼蚁们，真是愚蠢！
这是一位姑娘用血换来的雨。”
叶子凡心中鄙夷。
也许，一场雨，是一个人的命。
可惜，无人知雨落，无人言雨凉。
轰隆......
雨势不减，天空中，乌云不断往外延伸，不断填充着整个蛮荒。
这场雨，要将十八年来的亏欠补足。
“所以，你来世间，到底是为了什么......”
叶子凡看着一分为二的何小丽尸体，不自觉喃喃。
雨水已经将她的血液冲刷洗净。
此刻，这不过是一具寻常的躯体罢了。
血水随着浊水，向着谢风鸣流去。
那血水浸入雨剑的残躯之中。
只见，谢风鸣赋予雨剑的光芒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刃猩红色的气息。
那气息在缓缓凝结，缓缓汇聚。
“雨剑......剑魂重生了！”
谢风鸣能感受到，雨剑的剑魂在此刻重生。
没成想，真气耗尽之后，剑魂却重生了。
果然，苍天不助，唯留惆怅。
谢风鸣哀叹。
此刻，就算剑魂重生，他也没有一战之力。
而且，他已经没有再挥剑的心。
“上天也在为你的死而哭泣，到底是在下做错了。
好想......
好想睁开眼看看，这场错误的模样。
可惜，在下再也看不见了，连自己的错误都认不了.......”
谢风鸣的身影在这片雨中，异常孤单，异常渺小。
他试着劝说自己振作，可无法找到站起来的理由。
他瘫坐在地上，任由雨水击打伤口。
唯有伤痛与忏悔，才是最真实的。
嗒，
嗒。
叶子凡缓缓走向谢风鸣。“若是你真的仁慈，又何至如此。”
对于谢风鸣，叶子凡已然释怀，他能感受到谢风鸣的痛楚。
这种绝望的痛，刻入灵魂。
“尸尊，若你仁慈，恳请......为雨剑找到一个合格的主人。”
谢风鸣颤颤巍巍将雨剑递到叶子凡面前。
他知道自己并非合格的主人。
叶子凡接过雨剑，恍然间，他能感受到剑身之中强大的力量！
果然是一把好剑，堪比神器。
叶子凡能感受到雨剑的威压，一把剑，剑身竟然有着威压。
放眼整个天域，也寻不到一把。
“你的请求，本尊收下了。
至于主人，舍我其谁？”
叶子凡坦然，对于雨剑这种强大的神器，不占为己有，而将它送给别人，那是傻子才会做的蠢事。
尽管他不是剑客，但一把雨剑，多少能给自己增强大半的实力。
纵使放眼天域，一个自带器魂的神器，都足以几大宗门以全宗之力去拼去抢。
一把神器，极有可能成就一方强大的宗主，这就是地位的象征。
谢风鸣惨白一笑，“你，主人吗？
罢了。
兴许，你比我更合格......”
谢风鸣想起自己的一生，雨滴，似乎成了桃花，一朵朵散在身上，让人难忘曾经。
“当初，要是不去戳穿谎言，要是跟阿桃一起，兴许就没有剑神了。
终于......不会再有剑神了。”
雨点，愈发冰凉，打在身上，就像将整个身体放置在漏水的小船上，任由波浪拍打。
身上，疼痛感逐渐消失，逐渐模糊。
“累了。
蛮荒，就算没有剑神，也能很好。
这场雨，等到了。
至于雨剑，也交给了......一个人。”
谢风鸣安慰着自己，他终于等到了雨，也终于将雨剑传承下去。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雨不是自己苦寻而来，传承尽非自身所愿。
也罢。
没什么好挂念的。
谢风鸣仰天而望，似在诉说着痛楚。
他用最后的气力，努力睁开眼皮，试着再看一看这方世界。
“天空，灰.......”
这一次，没有阳光，雨点滴落在他的眼睛里，似乎在点亮谢风鸣的视线。
他能依稀看见，雨雾之中，那一滴滴密密麻麻的生命之水。
广袤无边的样子，不像雨剑所能渲染的范围。
“愿，明天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