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从来没有
有时候，太强也未必是坏事。
神魂们被龙衍镇压在原地，逃不掉，装死不能，只能在原地瑟瑟发抖、老老实实的回答他的问题。
“不、不知道？”
“三个？”
“不，是两个吧？”
“胡说，我明明听说只有一个！”
什么事情最容易让人忘记恐惧？
除了鸡血上头打架，就是吵架的时候。
唐时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问题竟然能让神魂们旁若无人的吵起来，甚至连它们最怕的龙衍都被忽略了。
但他没空去劝架，因为神魂们吵出来的内容，让他的心沉了下去。
能离开冥海的神魂数量很少，不超过三个。
他唐家死掉的老祖宗有那么多，怎么算都不可能在招魂咒的作用下招不来神魂。
而且，他身上除了唐家的血脉，还有苏家甚至还有更多家族的血脉。
虽然稀薄，但不可能没有。
总不能是唐家找的另一半，全都是不能修炼的普通人。
起码苏家那边就说不过去。
苏家，总不至于老祖宗全都还活着吧？
神魂那边的争论越来越激烈，吵得唐时都有点头疼了。
“别吵了。”
唐时这话虽然说得平和，但威慑力却莫名的足。
被神魂们用怯怯的目光看着，唐时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恶霸……
从神魂们吵出来的信息得知，这些神魂的记忆力可能也不怎么样，唐时索性转向龙衍：“你有没有办法找到它们中最老的那位？”
龙衍道：“说不定也是个糊涂的。”
这个……
还真有可能。
“那最强的呢？”
最强的总不至于那么脆皮吧？
龙衍道：“那不难。”
其实龙衍也刚好有这个想法。
不过，他刚准备动手，却忽然停了下来。
唐时不解：“怎么了？”
龙衍道：“不用去找了，有更合适的人。”
他的话音刚落，神魂那边便出现了一阵骚动。
唐时忍不住看去。
只见中间的神魂忽然向两边推搡，然后慢慢的挤出了一个能一人通过的小道。
一名女子，带着和唐时长得一模一样的傀儡，慢慢的来到了眼前。
是敖玲。
唐时不想去看那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女装傀儡，他当机立断的看向敖玲……
结果发现，敖玲的双眼，竟然也是金黄色的竖瞳！
不、不对。
虽然看起来像是金黄色，却没有龙衍的看起来那么纯粹。
她眼睛里的黄色，看起来更像是偏淡的琥珀色。
唐时想起龙衍曾经说过，敖玲身上有蛟的血统。
但龙衍也说过，敖玲的气息，有点古怪。
刚想到这，龙衍忽然笑了出声，“原来如此。”
完全没发现有任何违和的唐时：“你发现了什么？”
龙衍道：“她也是傀儡。”
唐时惊讶，“她也是？”
这时，敖玲开口了：“不错。”
唐时霎时瞪大了眼！
因为敖玲的声音，竟然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而且，听起来绝对的苍老，可见制作敖玲的主人，是一条……
年纪很大的蛟。
龙衍道：“是你把我们拉到这个鬼地方？”
“敖玲”再次开口：“不错。”
龙衍道：“你放一个浑身充满着蛟的气息的傀儡出来，是为了吸引本尊？”
“敖玲”点头：“只是为了碰运气。”
龙衍嗤了一声，“看来你的运气不怎么样，还差点成为了别人的补品。”
说到这个，“敖玲”沉默了好久。
“谢谢。”
龙衍道：“口头感谢也没用，不如……”
龙衍倏然收了声，因为唐时拽了他的衣服一下。
“怎么？”
“敖玲”虽然是傀儡，但她离开冥海后所见的，本体都知道。
“唐公子想问的是你家的先祖有没有在这里？”
然而，唐时却摇了摇头，“你是冥海的主人吗？”
“敖玲”沉默了好久才道：“不是。”
唐时没想到会听到这个答案。
龙衍道：“冥海不属于任何人，只是这里比较适合蛟修炼，所以默认了这里是蛟的地盘。”
这话说得，和蛟就是冥海的主人没有任何区别。
谁知，“敖玲”却忽然重重叹息：“就算曾经是，也很快就不是了。”
龙衍接话：“据本尊的记忆传承记载，留存在世上的蛟只有一条，八万年过去了，你还未修炼成龙，干什么去了？”
这话未免有点太刻薄，唐时都忍不住提醒龙衍委婉点。
“这里的神魂这么多，说不定和它也有点关系，你先听听嘛，说不定有什么苦衷。”
有了唐时的打岔，气氛确实没有的绷紧。
但也没能做到坐在一起，喝茶聊天。
先不说有没有这个条件，蛟自认暂时还没有资格。
化蛟成龙，本来就很难。
只有它成为了龙，下级的妖兽才有机会进阶成蛟。
但它没有机会了。
从天道不允许妖兽成仙、成神开始。
它唯一的作用，就只有镇压这批被困在这里的神魂，不让它们失控，给修仙界、人界造成迫害。
不过，在讲述纯净的冥海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之前，“敖玲”仍然选择了先给唐时解惑。
“冥海这里，从来没有唐家先祖的神魂到来过。”
唐时的心沉了下去。
果然……
都被抓走了吗？
“那你知道他们都被抓到哪里去了吗？”
唐时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其实是不抱希望的。
结果，“敖玲”回答了他：“在玄仙大陆。”
唐时猛地反应过来，“你是说，收集唐家精血的人，就在玄仙大陆？！”
“你知道他是谁？！”
“敖玲”道：“不知道。”
唐时不相信：“那你怎么知道，我家老祖宗们的神魂从来没来过这里，还知道他们都在玄仙大陆？”
龙衍忽然道：“因为气息。”
唐时立即转回来：“你这次又怎么知道了？”
龙衍皱了皱眉，道：“唐时，你冷静点。”
唐时立即吼回去：“我怎么不冷静了！”
他不但吼了，还上手了！
刚把龙衍推出去，唐时猛然清醒过来。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不，对不起，我……”
这时，“敖玲”忽然闭了闭眼，沉重的道：“这便是我把‘敖玲’制造出来，让她去碰运气的原因。”
-
蛟用了将近八万年的时间，镇压住被困在冥海的神魂。
但是，蛟也会有特殊的时期，每三百年，它都会陷入一次沉睡。
在沉睡之前，它的灵力就会十分不稳定，而神魂们因为少了蛟的压制，会拼命的往外冲！
神魂们冲撞结界带来的冲击，就是造成冥海涨潮的原因。
然而结界，并不是蛟设下的。
蛟所有的力量都用来镇压神魂，神魂越多，它的消耗便越大。
沉睡有助于它的力量恢复，蛟不得不沉睡。
但在它彻底沉睡之前，它会用掉仅剩的力量，把所有进入冥海的活物包括被困在这里的神魂们，拉进一个空间里。
也就是唐时他们现在所在的空间。
也是被流传在修士们口中的，每一次涨潮，都会有一个神秘秘境出现的真面目。
待空间被冲破之时，便是蛟苏醒之时。
然后便是新的一轮镇压，不停的循环……
修仙者都有寿限，只看实力高低，时间长短。
蛟未化龙，八万年已经快要达到了它的极限。
失去自我的神魂越来越多，躁动带来的动静也越来越大，而它沉睡的频率也在加快。
所有的征兆，都在走向布满了灾祸的道路。
于是，蛟便用了误闯入冥海的人，制造出了敖玲。
听到这里，龙衍接话道：“神魂长年累月被困在这里，得不到轮回，怨气恒生，冥海一旦失守，确实对人间的影响非常大。”
人类的负面情绪是最容易传染，搞不好就是战事连连，生灵涂炭……
蛟要化龙，就不能染上孽障，否则天劫那一关就过不了。
“敖玲”点头，苍老沉重的男音从她嘴里吐出：“和人类神魂打交道这么久，我也学会了一些卜筮，也算小有所成。”
“只是……”
“敖玲”看向龙衍的神色充满了疑惑：“我算出我的傀儡三百年后才会遇得上您，可为什么会提前？”
龙衍侧目看向唐时。
“敖玲”见状，也顺着龙衍的视线，看向了唐时。
唐时这名少年，蛟已经通过敖玲知道了。
是个天赋绝佳的少年。
身上有种让他也忍不住想靠近的气息。
敖玲甚至还在紫莲宫偷了不少的珍稀材料放在了唐时的房门前。
顿时成为焦点的唐时：“干嘛这样看我？”
不是只有蛟算出三百年的期限，龙衍也推演过他的封印也是在三百年后才解开。
龙衍留了个心，问：“三百年的年限，是你什么时候推演出来的结果？”
“敖玲”道：“三十年前。”
三十年前，并不算太过遥远的时间间隔。
龙衍也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推演出来的结果，得到准确的破阵时间后，他只能日复一日的给自己倒计时。
但唐时的出现，直接打破了……既定的未来？
唐时忍不住道：“你们到底想到了什么？和我有关？”
龙衍的眉头飞快的蹙了一下，道：“暂时没有头绪。”
唐时直觉龙衍好像瞒了他什么信息，但看龙衍并不想说的样子，便按下了自己的好奇心。
不过，蛟的话也让龙衍意识到一个问题。
就算他没有碰巧撞到燕阁老虐杀少女，敖玲也会有办法逃生。
否则的话，蛟不会说出，三百年后才会遇到他。
龙衍又问：“三百年后是什么境况，你算过吗？”
“敖玲”：“大凶。”
龙衍还没反应，唐时的脸便沉了下来。
因为他想到了关于恶龙的传言。
唐时忍不住插话问：“世事无常，要不你现在再算一次？”
“敖玲”道：“不能。”
唐时：“为何？”
龙衍给唐时解惑：“它会折寿的。”
唐时：“！”
“窥探天机，得付出代价。”
唐时眉头紧蹙：“但是，我们只能按照安排好的轨迹走吗？”
龙衍没说话。
沉重的气氛笼罩住三人，仿佛未来敌对的日子，即将来临。
“敖玲”的脑袋一点一点的，好像快要支撑不住了似的，可见蛟已经支撑到了极限，快要进入沉睡。
唐时连忙抓紧时间：“你还没告诉我，除了唐家的先祖，我体内另一半的血脉先祖为什么也没有……”
“敖玲”眼睛半阖着：“因为你体内其他的血脉，都会被唐家血脉吞噬得一干二净……”
说完这句，敖玲恢复了正常。
蛟已经沉睡了。
唐时急得不行，恨不得通过摇晃敖玲把蛟给摇醒！
但他知道不可能。
唐时不甘心。
他认为蛟最后留给他的那句话简直有毛病！
因为他体内还有苏家的血脉，属于獬豸的血脉啊！
苏家那几位太公放都说了，他属于返祖类型的，血脉浓郁的很！
可见他体内是有两种血脉。
但蛟已经睡着了，他又被困在这里，找不到蛟的本体所在，唐时无比郁闷。
龙衍轻轻揉了一下他的头，道：“蛟的存在对修仙界很重要，现在去吵醒它，对它的恢复并不好。”
安慰完唐时，龙衍便问敖玲：“你的主人沉睡时长多久？”
敖玲道：“少则三个月，长则一年。”
也不算太久。
唐时也觉得他等得起。
虽然蛟已经断定了他的老祖宗们都不在这，但体内明确蕴涵着两种旗鼓相当的血脉，唐时心底仍然还抱着小小的希望。
他问敖玲：“你能帮我找到我家的老祖宗吗？”
敖玲摇摇头，“主人说没有，那就是没有。”
唐时瞬间泄了气。
龙衍拍了拍他的肩膀，问敖玲：“你知不知道，到底是谁给冥海设的结界？”
敖玲第二次摇头：“我和主人的记忆并不共通，您得问在这里资历最高的神魂。”
龙衍惊讶：“它们还有记忆？”
敖玲蹙了蹙眉，道：“快没了。”
事不宜迟，敖玲立即去抓还有一点理智和记忆的老神魂。
唐时的傀儡被留在原地，和本人面面相觑。
唐时忍不住道：“龙衍，你拿块布把他的脸遮住吧，我看着不自在。”
傀儡：“……”
傀儡终究没有本人重要，敖玲抓住一只快要看不清容貌的老神魂回来的时候，看到自己的傀儡被蒙住了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