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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流产风波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

不知不觉,尤雅和吴有谈情说爱将三年多了。这年吴有已经26岁,算得上是大龄青年了。可尤雅还不满22岁,她不想过早地结婚生孩子,只想趁着年轻,没有羁绊地认认真真工作几年,打好事业的根基。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就在这年十月,吴占武生了一场大病,奄奄一息。

医院下了病危通知,家人也开始为他准备后事。

这天中午,尤雅到医院看望未来的公公。

老人突然抓住尤雅的手说:

“小雅,我就要到马克思那里去报到了,最不放心的就是小有和你。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想看到你和小有完婚。你会答应吗?”

看着老人骨瘦如柴的面容,听着他非常吃力说出的最后心愿,尤雅的眼泪不由自主地就在凤眸里打转转。她想,这是老人最后的愿望,我能不答应吗?

“爸爸,我答应你,明天就和吴有登记结婚。”尤雅哽咽着回答,泪如雨下。

第二天,尤雅和吴有分别在单位打了结婚证明,然后,两人相约一起到民政局办理了结婚登记。

没想到,这一“冲喜”,吴占武的病竟然奇迹般地渐渐地好了起来。

吴家皆大欢喜。

尤雅也为自己的行动挽救了公公的生命而欣慰。

说句实在话,尤雅在跨进结婚登记处的大门时,是有些犹豫的。

因为一直她就没有完全肯定吴有就是自己非嫁不可的那种男人。

和吴有结婚会幸福吗?要是合不来,又该怎么办呢?但是,这个时候又怎么好违背自己对生命危在旦夕时的老人的承诺呢?那样的话,良心能安吗?

在别人眼里,尤雅的第一次婚姻是嫁给了门第。

在那个特权盛行的年代,高干门第是很能满足一个人的虚荣心的。当享受着吃富强粉、坐红旗轿车等特权的时候,尤雅感到了一种比别人优越的满足。

但是,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人们的生活水平日益提高,宝马、奔驰满街飞,富强粉进入了平常百姓家,只要有钱,任何人都能享受优越的物质生活。

老干部的那点特权已经越来越不算什么了,甚至连一般的在职干部都不如的时候,尤雅就有了某种失落。特别是当吴有下岗以后,这种失落就越来越大了。

吴有,对尤雅来讲,其实什么也没有,除了较为高大魁武的身板。男人的精明,男人的担当,他不占一样。女人跟着他没有坚强的臂膀可依靠。

下岗后,吴有一点骄傲的资本都没有了。只好放下架子和自尊,以勤劳肯干讨尤雅的欢心。

他开过修理店,卖过饮用水。按说,他做生意占尽天时、地利,有改革开放的好政策,有尤雅在信贷方面的全力支持,应该有一番作为。

由于他平时没有交什么朋友,在成功的三个要素中,不占人和。加上他人太实在,不会取巧借力,生意始终停留在小打小闹,上不了规模,赚不了大钱。就连非常有限的一点市场开发也是尤雅利用工作之余的时间搞成的。

现在,尤雅越来越觉得和这样的男人生活在一起有点累。

再加上他懦弱、吝啬的毛病,尤雅就对当初的选择有些后悔。

但是,世界上没有什么后悔药,重要的是面对现实。

睿智的尤雅知道,在这种时候家庭只能团结,不能内乱,离婚再嫁对一个女人来说毕竟是无可奈何的选择,不到万不得已谁会愿意迈出这一步呢?

人性的最大弱点就是面子。尤雅尤其要面子。

对外维护家庭和睦幸福的形象,即便是掩耳盗铃,也必须。

否则,她不但在家里没有安宁日子过,而且在亲戚、朋友和同事面前更没有面子,更说不起话。

尤雅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

她把失落的痛苦深深地埋在心底,苦心地经营着自己的家庭,让人感到她的家庭是稳定和谐的。

事实证明,她的这番苦心是很有成效的。

一张婚姻证明一夜之间将尤雅从一个姑娘变成了少妇。

尽管新婚之夜因为疼痛使她没有感受到性的快乐,但毕竟从这天开始,她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吴有的妻子,要和这个男人相伴一生。这就是一生的第一件大事。她完成得不够好,勉强及格。

婚后,尤雅改变了发型,烫了个大波浪发披在肩上,很有少妇成熟的风韵。

她和吴有私下里有个约定:三年内各自要努力学习,认真工作,不要孩子。

为此,婚后他们采取了避孕措施。最初,他们使用安全套避孕,吴有只用了一次,就说“这是隔靴搔痒,没有意思”,再也不肯用了。

尤雅没有办法,就采用药物避孕。吃了一段时间避孕药,尤雅感到身体不适,副作用大,就停了药,改用安全期和体外排精相结合的办法避孕。这种方法对于新婚夫妇来讲,是最不安全的。

因为,很难准确掌握。每个月都要测算排卵时间,稍有疏忽,就会怀孕。安全期内,还可随意zuo爱,不安全的那几天时间,zuo爱就得小心翼翼,实行体外排精,自然少了很多乐趣。

尤雅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结婚后的第六个月,尤雅感到没有照常来例假,就去医院检查,结果确诊她已经怀孕一个月了。

是终止妊娠,拿掉孩子?还是继续孕育,把孩子生下来?尤雅一时拿不定主意,面临两难抉择。

过了一段时间,尤雅的妊娠反应非常大,每天呕吐不止,无法正常工作。

这时尤雅正在学习一门新业务。而且,她调到银行工作时,就拟定了一个雄心勃勃的计划,要在三年时间里精通银行所有业务。眼看再奋斗一年,这个计划就实现了。如果,现在要全身心地孕育孩子,这个计划就只能半途而废。工作一旦中断,业务一旦掉队,就很难赶上了。

她实在不甘心就这样放弃。于是,她和吴有商量,决定拿掉孩子。

“有,最近我一直想给你说件事,不知如何开口。想来想去,还是得跟你讲。”这天晚上,尤雅躺在床上,对吴有吹起了枕边风。

“什么事啊,你说。”

“我想拿掉孩子。”

“什么?拿掉孩子,你疯了!”吴有振惊。

“老公,你别急,听我把话说完。现在,我的工作正处在关键时期,再奋斗一年,我就可以实现原定的三年内精通银行所有业务的计划。我不忍心半途而废啊!只有拿掉孩子,才能一鼓作气实现我的人生目标!我想,你能够理解我此时此刻的心情。没想到,你是这个态度,我真伤心。”尤雅越说越伤心,眼圈红了,眼泪就要流出来。

“但是,人们都说头胎孩子身体和智力都要好些,我可有点舍不得。”吴有还是不乐意。

“我也知道这种说话。如果我现在要孩子,就得放下事业,而且很多年都难有作为,业务上我就会掉队。我真的不甘心啊!再说,你下岗了,靠你又靠不住,我只能自己奋斗,你懂吗?”听到下岗,依靠这几个字眼,吴有沉默了,他还能说什么呢?这个家离开了尤雅的支撑,他真的立不起来。

看着老公沉默不语,她知道刚才戳到了吴有的痛处。

尤雅也不想,不是没办法吗?她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流了出来。和着泪水尤雅继续说:

“我们都还年轻,现在不要孩子,等过两年事业有成了再要孩子,我想更有利一些。你怎么就不理解人呢?”

“呵呵,老婆,你别哭啊,我答应你就是!”看到老婆这样,吴有的心就软了。

而且他知道,老婆一旦决定的事情,以她执拗的个性,十头牛也拉不回。

与其闹别扭,不如顺她的心。

吴有生性懦弱,从小到大,不管对错唯妈妈的话是从。婚后,除了在花钱的问题上,他跟尤雅时有分歧外,一般地都会顺尤雅的意。他沉思了片刻,作出了令老婆满意的回答。

“谢谢老公理解支持。”尤雅一高兴,抱起吴有的额头就啃。

在医院做了人流手术后,孩子没了,那毕竟是自己身上的一坨肉啊,尤雅心如刀割。

没精打采地回到家里,尽管身体虚弱,急需营养,但她心里空空荡荡的,吃什么都没有味道。

晚上,躺在床上,她整宿没有合眼,暗自流了一夜的眼泪。

人流,并没有征求两边老人的意见。

这下可不得了。

听说尤雅把孩子打掉了,公公婆婆的批评和指责不绝于耳。

一心想早点抱孙子的马利贞更是在家里丢东打西,指桑骂槐了三天都没解气。说什么头胎好,为什么要打掉?为什么事前不跟我商量?没把我这个婆婆的放在眼里,真是个没有教养的东西,养不起的东西……

尤雅的脾气好,知道婆婆的脾气大,就“这个耳朵进,那个耳朵出了”,像没有听到一般,不跟马利贞计较,让她骂了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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