裳心悦凛：五、般若浮生
般若浮生：“上古禁术”之一，可令人通过梦境，回到过去的记忆里，重新经历所有悲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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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梦境时间一百八十年后……旱魃妺女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真正的处境：原来，她现在正处于一个梦境中。
此时此刻，现实的时间节点中，神魔大战早已结束万年。
而她也并没有能及时回去，收拾山河，反而孤身一人于滚滚红尘里沉浮漂泊了万年时光。
曾经的上古妖王，旱魃妺女，在现世中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叶冰裳。
是漠河边上，一个名“盛”的小国中，柱国将军府上的大小姐。就是很可惜，是庶长女。
盛国立国五百年，宗族势力昌盛，礼法森严，在叶冰裳从小到大接受到的教育里可知，庶出寓意着天生卑贱，低人一等。
在家里的地位比不得一些体面、有权势的奴仆不说。还必须和奴仆一样，无条件服从家里主人：比如老祖母、父亲、嫡母，嫡出弟妹的指派。
而庶女因是女子，不像男人长大后能参加科考或者从军、经商，自立门户，只能依靠家族来许人家，身份便要更低。
若遇到了负责任的父亲，或得家里长辈疼惜的还好，可以低嫁做个正头娘子。遇到不慈的人家了，便会被随意送予别的高门做妾。然后让自己孩子再受一遍自己曾经受过的苦……
旱魃妺女无法理解这一切。
因为神魔仙妖，力量为尊，相比之下，对男女分别，看的不重。
而妖魔道也自古没有嫡庶之别的说法。
仙族、神族或许还讲一个血脉纯粹。
但妖魔道……混血的异种才占主流。
当年万妖谱前百，超过九成都是血脉变异的妖。前三十，一个比一个长的奇形怪状……大家除了旱魃姐妹和惊灭以外，基本也都算是孤儿。
日常打架玩闹，经常见面就开撕，但哪怕是打的再凶的时候，也不会有长辈出现，说谁必须让着谁那样……
而叶冰裳也不愿认下这庶女注定的命运。
为了改命，
为了以后不必再时时刻刻低人一等，仰人鼻息……她苦心孤诣，百般筹谋，历经磨难，终于、嫁给了盛国六皇子，与她两情相悦的宣城王萧凛。
对于叶冰裳的这个选择。
旱魃妺女有点想摇头。
因为俗话说得好，靠山山会倒，靠水水会断，这天下，本不可能有谁可以永远作为另一个人的依靠。
即便强大如上古魔神，也会被神域联手对付，与下属分开，又身死转世。
即便亲密如旱魃姐妹，姒婴也无法陪伴妺女历劫……所以，萧凛无法庇佑叶冰裳一生一世，这也是件很自然的事。
唯独让妺女有点意外的是，萧凛的命薄到，在他与叶冰裳成婚第一年，就被卷入了兵祸之中，被人暗害身死……
而他直到自己临死之前，也都还在尽心竭力，倾其所有的为叶冰裳余生打算。
哪怕，在他死前最后一次见叶冰裳的时候，他们之间闹得挺难看的。叶冰裳一直以为，那天过后，他们便是恩断义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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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紫意愈发昭然……
旱魃妺女蹙了蹙眉，自然明白，这紫色是有另一股力量，在冲击这梦境。
倾世之玉……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道冲击梦境的力量，好像是叫做这名……
用腾蛇族全部仙髓炼化出的神器，目前正归叶夕雾——也就是叶冰裳记忆里，闲的没事指派她上山采药，或大冬天推她入水里的嫡出妹妹，所有。
而在这梦境中……
叶夕雾的身份，是漠河蚌族的公主，桑佑的妹妹，战神冥夜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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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夜快要撑不住了……”
天旋地转，黑暗蔓延。妺女对天沉思的关口里，冥冥中，一道低沉喑哑的男声凭空响起，出现在了妺女耳边。
“这很正常。”妺女闻言平静道：“冥夜修为纵使不弱，但终究无法企及君上……而今他一个梦境，困住了寄身在倾世之玉中的妖魔残魂一个，魔胎宿体一个，凤凰神族一个……还有位转世仙灵……外加我元神转世身。”
“确实也该到极限了。”
上古魔神：“你说的对。”
一个梦境里，困了4+1个人：叶冰裳（旱魃妺女转世身），萧凛（转世仙灵），叶夕雾（凤凰神魂），澹台烬（魔胎宿体），桑酒（倾世之玉的残魂）便也罢了……
关键是叶冰裳旱魃真灵觉醒后，与叶夕雾身上倾世之玉里桑酒残魂，本质上精神力比冥夜略逊一筹，也相差无几。
冥夜能把她们困在梦中一百八十多年，那不用怀疑，都多亏她们刚入梦的时候，谁也没想着破坏的福。
而今……
她们不想再继续做梦了，冥夜又如何还能再困住她们？
………………
两句话的功夫里，
漫天的黑暗如同没世的潮水，淹没了所有……
冥夜的梦境彻底崩碎，梦中虚幻的人与物：从堂皇巍峨的上清神域，到人间四海，全化泡沫……
他梦中源于真实的存在，那4+1个人，重返现世……
旱魃妺女美眸顾盼，看见萧凛已经脱离梦境，便毫不犹豫提起裙摆，朝他走去。
萧凛，也就是般若浮生中的桑佑，本是在瀚海绿洲旁看冥罗送来的，上清神域中，冥夜与桑酒夫妻相处的画面……
对妹妹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成就眷属，安稳过活，不无欣慰。
结果下一秒就天塌地陷……
他神思恍惚一刹，才猛然记起，原来，他其实并非桑佑……过去百年，悲欢爱恨，都不过是一场梦境罢了……
“殿下。”
“冰裳，你怎么会在这里？”
“大抵，是为我而来吧。”漠河混浊、幽暗的河底，通体玄黑的蛟龙漠然抬首：一眼赤红，一眼金黄。
叶冰裳道：“妾身夜半惊醒，见殿下离营，也未带什么侍卫随行，担心殿下……不知不觉，便跟来了。”
萧凛目光微动，看着自己眼前的女子：
她生有一副同梦境中的上古旱魃，一模一样的脸。便是身形体态，也和旱魃妺女宛然一致……
穿着湖蓝色的对襟长裙，气韵娴雅，温柔和气，却与梦中的妺女大不一样。
旱魃妺女生来就是堕神血裔，又得魔神多年教养，拥有强大力量，一言一行，自然笃定从容。温和清冷，是即便天倾在即，尸骨成海，也遗世独立的淡然绝尘……
而叶冰裳……
少女黛眉含烟，泓如秋水的美眸温婉含情，修长白嫩的十指牵着萧凛衣袖，秀气的骨节白的透明……
萧凛就叹了口气，拥她入怀，道：“没事，我出来……是听说漠河中有沉眠万年的前辈出世，特来拜会。等下，我们一起回去。”
“嗯。”叶冰裳就点了点头，端的是个乖巧柔顺。
看的上古魔神顿时失语。
冥夜也是叹为观止……
“旱魃妺女，你、真元未复？”不然冥夜实在是想不通，妺女如此做派，所谓何来。
下一秒，仿佛是在对冥夜的疑问做出回应……
漠河水底，有金红色的烈阳升起。
“啊——”
澹台烬身边，紫衣的狐妖惨叫一声，在阳光下被迫显出妖族真身。毛毛无火自焚，传出了阵阵焦香……
叶冰裳：……
她发誓她不是故意的。
只是，大日法相至刚至阳，天克妖魔。
而她目前对这力量，也确实不是特别熟悉……所以会有误伤，也在所难免。
“殿下，这是什么？”
金红烈阳一闪而逝，出现很快，消失的也快。但被灼伤的狐妖恢复不快……因为在大日法相消失之后，它最初出现的地方，就多了一缕跃动的火苗。
“太阳真火的变种：阳炎-蚀日。”冥夜定定的望着叶冰裳雪白双手间捧着的那缕火苗，看着它时而保持着跃动的火焰模样，时而拟态为血淋淋的三足金乌飞翔……目光复杂。
“罢了……”
“我寿元已尽，陨落只在须臾……”
“妺女……你们走罢。”
河底水波荡漾，前番由澹台烬麾下术士、妖族构建的避水结界轰然倒塌，波涛汹涌……
“走！”庞宜之见势不好，赶忙从指间发出了早准备好的传送符。白光乍起，瞬间笼住他与萧凛、叶冰裳，并之前随叶冰裳一起来寻萧凛的潜龙卫们……
待光芒熄灭。
原地便已没了他们一大群人的身影……
………………
【现实中】墨河北岸
“哎，叶二小姐呢？”
庞宜之在岸边落定，数了遍人头道：“我刚刚明明也施法带上她了，她怎么没跟上啊？”
叶冰裳道：“叶夕雾是澹台烬的夫人，家族也早全部投诚了景国……如今自然是要和澹台烬一起的。没跟上你，又有什么稀奇？”
“哎、你……”庞宜之指着叶冰裳半晌，吭哧说道：“你说的，也有点道理啊。”
那当然——
“哎，萧凛，你们进去刚刚那蛟龙梦境，都看到什么了？”
庞宜之又道：“我怎么感觉，叶大小姐和从前有点儿不一样了。”
“没什么。”萧凛一边解下自己披风，覆在叶冰裳肩上，一边道：“小师叔也多日未见冰裳了，想来便是因此略感生疏吧。”
“天色将明，你一夜没睡，今日就不要去军医处帮忙了。我送你回房休息，嗯？”这句话，他是对叶冰裳说的。
叶冰裳素手轻抚肩上披风，但觉衣衫尚有余温，微微一笑，道：“好。”
然后又将阳炎蚀日，拟态化作的小鸟儿，放置到了萧凛肩上。
“如今景盛交战，敌方有妖魔臂助，军情艰险……妾身弱质，帮不到殿下什么，但蚀日，应对殿下大略，会有些用处。”
“日后，便让它跟着殿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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