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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在内在外两相厌

紫荒外围干燥贫瘠,灵力枯竭,故而很难出现一头真正的兽王,就与小庙供不出大佛是同一个道理,但是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外围区域有违常理地停留了一头翼龙,甚至有小道消息说已经开了灵智,口吐人言,甚至巢穴还借鉴了东阳国的布局,翼龙的实力更是完全不输内围区域的任何一头兽王,故而在这里简直就是霸主一般的存在。

可不仅没有兴风作浪,还能在大体上做到井水不犯河水,也正是因为翼龙平日作风极其低调,绝大多数人也就不太放在心上,以至于起了挑衅之心。

东阳国内外陆陆续续来了不少猎奇修士,前来一探究竟,是否真的有这头可怕兽王存在,甚至蒹葭父母也是为此而来,但也仅仅只是凑凑热闹,见见世面,根本就没有与翼龙开战的想法。

楚铭曾数次见到翼龙翱翔于天空之中,虽然没有大展神通,以至于让人猜不出这头凶兽的真实战力,但确确实实是拥有遗种血脉的翼龙无疑,此事做不了假,但那些唯利是图的商人,出乎意料对翼龙不感兴趣,因为据说是东阳国第一强者、某个大宗的掌门,透露了那头翼龙的实力:即便放眼内围区域,也是一等一的兽王,真要应付起来,恐怕一两万兵力也不够。

阵容奢侈的商人,也无非是配置了近百个护卫而已,恐怕还不够翼龙塞牙缝的。

在弱肉强食的紫荒,实力才是一切的基础,翼龙近年来没有造下杀戮,与所有人和平相处,威望自然而然下跌损失,以至于就连寻常凶兽都不再惧怕这尊庞然大物,有边境驻军作为倚仗的商人更不会将其视作心头大患,只是背地里一直留意翼龙的状况,只希望它快些老死,好得到这具兽王遗骸。

但是翼龙终究是一头宝刀未老的兽王,所以当它稍稍将这股气势宣泄而出的时候,便注定要让万兽俯首,楚铭本来百思不得其解,兽潮为何会突然消散一空?

原来是翼龙到来啊。

四周瞬间就变得空空荡荡,蒹葭满脸匪夷所思,双眼瞪大,直到看见了半空之中的翼龙。

翼龙所过之处,如同老天震怒,倾盆暴雨泼洒而下,更有无数道雷霆坠落大地,轰然作响,在大地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深坑,哪怕没有直接撞落在楚铭一行人身上,但是掀起的气流已是足够可怕,竟然如同惊涛骇浪一般,肉眼可见,只见大地之上骤起暴风,让楚铭一行人连同那块断壁一同倒摔出去,仅仅是激撞而出的气流便有如此威力,很难想象兽王一旦倾力而为,会有多少人被殃及至死。

只不过比起天地异象,翼龙几欲遮天的双翼显得更加恐怖,楚铭的所有视线,几乎都被这双翅膀给遮盖挡住,如同陷入牢笼之中,透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然后这座牢笼出现了一角巨大缺口。

是何物撞烂了翼龙一翼?

一声异常刺耳的兽吼响彻而起,这片荒无人烟的边境上除翼龙之外,竟是出现了第二头兽王,而且实力不弱于翼龙!这头兽王牛头虎身,体型如山,全身皮毛闪亮光滑,细看之下,其实是因为裹挟了无尽电弧,噼啪作响,身体愈发显得华丽璀璨,虽然背部没有生出双翼,可踏空而行的速度比较翼龙,却是丝毫不慢,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两尊兽王遥遥对峙,以晦涩不清的语言相互交流,仅是开口说话时的威压,就让楚铭疼得满地打滚,甚至七窍之中渗出鲜血,楚铭迷迷糊糊即将昏死过去时,翼龙与另一尊兽王好似撕破脸皮,再次大打出手,往东阳国的方向转战而去,楚铭一行人松了口气,自嘲道:“若是这两尊兽王再叙旧几句,我们三人这会儿已经去阎王那边报道了。”

牛重英惊讶道:“这就是兽王的实力吗?仅仅只是开口说话,就差点要了我的小命!一头兽王就已经如此厉害,那个东阳国能否抵挡得住?”

楚铭艰难起身,他从未想过这尊与所有人都愿意井水不犯河水的兽王,会厉害到如此地步,蒹葭感慨道:“翼龙出现,利弊皆有,虽然差点震碎了我们的耳膜,但同时也震慑了方圆数十里乃至百里的凶兽,就连将我们团团包围的兽潮也落荒而逃,吓得魂飞魄散,所以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再出现兽潮了,趁着这段时间,我们该去哪里?”

“马匹!它竟然跑回来了!”

好不容易找到的代步工具,因为兽潮而逃之夭夭,一点骨气都没有,蒹葭就当是养了个白眼狼,没想到在兽潮消散之后,这匹马竟然去而复返,主动回到蒹葭身边,甚至在不远处跪了下来,蒹葭嘿嘿笑道:“还算有点良心。”

虽然马匹失而复得,但是三人都没有急于动身,显然已经累坏,再加上无法辨认方向,最好的选择其实是待在原地等人救援,可三人都不愿意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牛重英看了一眼正在低头翻弄东西的楚铭,好奇问道:“你在找什么?”

“书!”

楚铭翻出一本破破烂烂的《地理志》,书上记述着观察星象的方法,再抬头看了一眼已经肉眼难见的北斗七星,试着判断方向,牛重英取笑道:“要是你有先见之明,去与商人换一个指南针,也不至于如此麻烦。”

楚铭讥讽道:“是你要回家还是我要回家?”

牛重英哑口无言,揉了揉眉心,赔笑脸道:“你可比指南针好使多了。”

楚铭暗自翻了个白眼,“写你的诗去!”

——

于那些唯利是图的商人而言,紫荒边境是一个凶险地方,只不过程度极其有限,否则他们也不会将其当做避祸就福之地,甚至打算战乱之时来这里避难,故而在他们的印象当中,紫荒是一条不得已的退路,只是随着足以惊天地泣鬼神的兽潮爆发,别说商人吓得心惊肉跳,就连边境驻军都有一种弃城而逃的冲动!

紫荒已经成了全天下最危险的地方。

兽潮之后,恐怕平均寿命要大打折扣,甚至三岁都有晚婚晚育的嫌疑。

哪怕是个傻子,都绝不会再踏入紫荒避难。

根据事后统计,共有三百零二支商队通过正规手续踏入边境,说巧不巧碰上兽潮,这些商队从来没有想过会一去不回,时至今日,只有少之又少的商队平安回城,仍旧滞留在边境上的各路人马已经陷入绝望之中,这场兽潮不知会夺去多少人的性命。

但是东阳国国内不少人知道了这个消息后,不仅没有惧怕,反而带着猎奇心理前来一探究竟,甚至是拖家带口而来,即便明知已经进入了一级戒备状态,都仍是没有丝毫退意,随意的如同过家家一般,可边境驻军也绝非吉祥物,尤其是因为现在局势紧张,都拿出了十二分谨慎,在城池各大节点镇守,绝不可能有人闯到边境眺望兽潮。

在齐傀连与皇浦宇凡同归于尽的那一天,一位冒险探入紫荒内围的仙师,有惊无险地返回军营,有一名万夫长早已等候多时,终于是等到了这位仙师,可非但没有开心起来,反而脸色不悦道:“你怎么一个人就回来的?”

仙师反问道:“我又不是孕妇,怎么带两个人回来?”

万夫长皱眉道:“你路上难道就没遇见那些倒霉的商队?”

“见到了,又怎样?”

直勾勾盯着万夫长,仙师冷笑道:“兽潮之下,我已经是自身难保,哪里可能还有余力救人?”

万夫长震惊道:“兽潮真有那般可怕,连你都是自顾不暇,甚至连随便救几个人都做不到?”

仙师语气沉重道:“何止?!这一场兽潮,起码卷入了上千个凶兽族群!连那翼龙都离巢而出,事态的发展远比我们想象得更加严重!”

万夫长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仙师脸色缓和几分,轻声问道:“军营内的情况如何?”

万夫长刻意压低嗓音道:“帝国以南的闲置兵力都已经抽调而来,随时都可以投入战斗之中。兽潮虽然来势汹汹,但是没有急于与我们火拼,这就给了我们足够的准备时间,这则消息也已经火速传回国内,皇帝十分重视,甚至不久前亲赴边境,察看情况,但是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皇帝死了。”

改换仙师震惊得一言不发,久久才回过神,质问道:“你再说一遍,陛下怎么了?”

万夫长沉默不语,仙师敛去异样神色,尽量平静问道:“怎么死的?”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万夫长摊开双手,无奈道:“我所能得知的消息极其有限,只清楚陛下死后秘不发丧,尸体运回皇宫之后,才终于宣布这个消息,我也是在昨日得知陛下的死讯,根据时间推断,陛下刚刚巡视边境,可不过几天就龙驭上宾,很有可能是在返程途中出了意外,如今陛下的死讯已经传开,也不知道继位的皇子是谁。”

仙师喟然长叹道:“千万不要再出意外了,不然我们真的吃不消。”

万夫长恼怒道:“除此之外,还有不少闲杂人等涌入边境之中,你也知道,有关于兽潮的舆论可谓是铺天盖地,不少人都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想要过来看一看千年难遇的兽潮,还说要借着这个机会历练,自愿出城猎杀凶兽,替我们分担压力,这哪里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简直就是急着投胎!这些人大多是门阀士子或者大户人家的小姐,生平乐趣就是与其它士子小姐一起不务正业,什么作诗赏画观潮,等等,但凡是附庸风雅的事情,都少不了这群酒囊饭袋的身影!”

仙师轻声道:“如果放在平时,让他们一饱眼福,看看兽潮的威力也无伤大雅,省得三天两头来这里碰运气,但这一次兽潮规模空前之大,让整个边境都陷入岌岌可危的艰难处境,他们还有闲情逸致来这里凑热闹?要么把他们全部赶回去,要么把他们全部丢下城墙,怎么处理你看着办,只要不脏了我的眼睛就行。”

万夫长意味深长道:“其实还有一类人,我们不大好赶走,就是商人与他们的家眷,也算是我们边境驻军的常客了,出手阔绰,时不时就掏钱补贴军饷,还在边境上大兴土木建了几座宫殿,重金请我们这些边境驻军去充当护卫。出了这档子事,本来按照军方与商人的不浅关系,能帮一些就帮一些,怎么可能袖手旁观落井下石?军费还要不要了?可谁叫兽潮规模空前之大,委实是自顾不暇。兽潮爆发,最遭殃的首当其冲是紫血流民,其次则是商人,然后才是我们边境驻军。那些商人高瞻远瞩,以史为鉴,将遍地凶兽的紫荒当做战乱时的避风港,这可能关系到他们日后的生死存亡,所以对此甚是看重,本来这些商人对于兽潮不敢兴趣,但偏偏是发生在他们的避风港,所以他们也就来了,想看看避风港还安不安全,真是让人头疼。”

仙师讥讽道:“狗屁的高瞻远瞩!这个地方的平均寿命不过二十岁,到底要有多蠢,才会想到来这个地方避难?所以快点用你们的军拳,打破商人的幻想!”

万夫长呢喃道:“可是如此一来,我们的军费不就没有着落了吗?”

仙师没好气道:“如果可以的话,把他们关进小黑屋,查查他们有没有违规行为。行商不规范,就往死里罚!”

“这样不好吧?”万夫长脸庞上露出苦色。

仙师轻轻道:“那就罚轻一点。”

万夫长意味深长点了点头,仙师突然说道:“你还记得停留在边境上的翼龙吗?”

万夫长不假思索说道:“当然记得,不是和我们相处得挺好的吗?”

仙师淡淡道:“确实是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但路上我遇见了它,当时翼龙正与另外一头兽王打得热火朝天,甚至都快决出生死,于是我无意中发现了一个秘密,之前我还百思不得其解,为何翼龙的实力如此强大,却甘愿生活在资源贫瘠的外围边境上,原来是有仇人!按照我的猜测,翼龙很有可能是得罪了内围区域的兽王,所以才被迫躲藏在外围边境上,这一躲就是数年,直到不久前,翼龙的仇人终于是找上门来,看来这凶兽之间的斗争,也很有趣。就是不知道这一场兽潮,到底是因何而起?”

万夫长促狭问道:“真的假的?”

仙师笑道:“我的猜测,一向很准。”

万夫长忧心忡忡道:“紫血流民有数百万之多,其中有不少人都想寻求我们的庇护,这又该怎么办?”

仙师目光微微闪烁,阴恻恻道:“在兽潮爆发的原因尚未弄清楚之前,无论是紫血流民还是商人,都别想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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