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告她
谢时砚心惊的发现,他竟然无法容忍别人觊觎江眠。
仿佛是原本一直属于自己的东西,永远也不会改变的东西,却在他的不经意间,被别人偷了去。
而他在丢失之后,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挺喜欢,却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占为己有。
再也要不回来,再也不属于他了。
这种感觉实在是糟糕透了。
糟糕到他连怀里的林曼也不想抱了。
以前没觉得有什么差别,抱过江眠之后,他就格外想念江眠身上的甜香。
而林曼的身上,只有刺鼻的香粉味。
头一次,谢时砚在心里问自己,他选择林曼真的是正确的吗?
中午,临近饭点的时候。
龙首村所有的农民都陆陆续续扛着农具往家走。
秋收刚结束,人们迎来了短暂松弛的状态。
今年是个丰收年,大家都很高兴,一路说说笑笑的。
“咣……”一声震天的锣响,惊的众人一个激灵。
所有人都抬起头,满脸疑惑的东张西望。
没过多久,就有人发现了敲锣的江小磊。
江小磊像个皮猴子一样,不知在哪找了个破锣拎在手上,跟在张明伟身后,狠狠又敲了一下!
“咣……”伴着锣声的落下。
江小磊脆生生的童音也跟着响起道:“各位父老乡亲,各位老少爷们,村长招呼大家去打谷场喽。”
“咣……各位父老乡亲,各位老少爷们,村长招呼大家去打谷场喽。”
“小磊,啥事啊村长这么大阵仗?”
江小磊停下脚步,大声道:“我不知道,村长让明伟哥传话,明伟哥就是这么告诉我的。”
村民们又一起看向张明伟。
张明伟憨厚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他含糊的道:“大家去了不就知道了吗?”
“总之很重要,去了不吃亏!”
一听说很重要,还不吃亏。
这些村民们便不纠结了,扛着农具掉头朝打谷场走去。
打谷场刚轧完粮食,地面光溜溜的。
很多人都已经到了,乌乌泱泱坐满了人。
有的人唠着家常,有的人摇着蒲扇,都在猜测发生了什么事。
江眠也混在人群里打着哈欠。
俗话说春困秋乏,老祖宗成不欺我。
江眠每天都要午睡,今天才刚躺到床上,就被爸妈拽到这里来了。
秋收了嘛,她以为村长要来个总结大会。
可老村长犀利的眼眸扫了一圈,最终定格在她身上。
老村长手一指:“江眠,带着你爸妈到中间来。”
江眠:“……”
这是要干嘛?
她心下奇怪,脚下却老老实实的走过去。
江大山和田桂花就跟在她的身后。
她们刚站定!
就看到谢时砚推着林曼从人群里走出来。
江大山脸色瞬间就变了:“老村长,您这是什么意思?”
老村长有些尴尬的道:“大山,今天谢时砚肯求我把老少爷们全叫到这里来,他有话想要当众对大家说。”
他这种忘恩负义的人,嘴里能有什么好话?
江大山脸色更难看了。
他毫不客气的转身道:“眠眠,走……跟爸回家。”
“噢。”江眠乖巧的迈步。
谁知谢时砚径直来到她的面前,扑通一跪!
嘶……
四周传来一阵吸气声。
大家都震惊的看着这一幕。
江大山脸色铁青。
他攥紧了拳头道:“谢时砚,你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谢时砚低着头不说话,周围的人群议论纷纷。
老村长见状,扬起双臂道:“大家都静一静,先听听时砚侄子怎么说。”
议论声渐小,打谷场上安静下来。
江大山一咬牙,点头道:“成,我给老村长这个面子,我倒要听听你小子能说出什么花来。”
谢时砚跪着朝江大山走了两步,双手着地,径直给江大山磕了三个响头。
“爸,您养了儿子十几年,养育之恩重如泰山,儿子对不起您,辜负了您的一片心意。”
江大山想踹他:“收一收你这虚伪的嘴脸,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谢时砚这才看向江眠。
江眠今天穿着一件纯黑色的连衣裙,袖子设计的也是黑色的轻纱,剪裁风格修身又利落。
微风吹动间,她身上的甜香越加浓郁。
裙摆摇曳间,她细软的纤腰似是不盈一握,领口露出的锁骨白皙柔嫩,轻纱覆盖下的如玉长臂若隐若现。
竟是美的让人失神。
谢时砚心跳加快,目光深情而专注的看着她。
“眠眠,你和哥哥一起长大,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是哥哥不好,哥哥对不起你,走出去就被乱花迷了眼。”
“哥哥辜负了你一片深情,也辜负了爸妈对我的期望和厚爱。”
“眠眠,你很好,是我见过的女孩子中最善良最美好的。”
“从小到大,你都把最好的都留给了我,在这段婚姻中,全都是我的过错。”
“我变心在前,退婚在后,今天一切的结果都是我造成的,哥哥对不起你。”
“眠眠,你可以原谅哥哥吗?”
江眠适时露出震惊的神色。
她还来不及说话,打谷场上就一阵哗然。
那封被谢时砚战友读出来的退婚书,龙首村所有村民都知道。
信中把江眠贬的一文不值,明里暗里还说江眠不安于室,水性杨花!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
谢时砚亲口所说,竟和信里的内容不一样了?
打谷场上,再次议论纷纷。
田桂花冷笑一声:“谢时砚,如果你脑子没坏,应该还记得前不久的那封退婚书吧?”
“你在那信上可不是这么写的,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
“妈。”江眠拉住了田桂花的手臂道:“你错怪时砚哥哥了,那封退婚书,不是他写的。”
“他也从没让人读过什么退婚书。”
什么?不是谢时砚写的?
田桂花愣住了,村民们也愣住了。
包括林曼,她也愣在了当场。
她忍不住看向江眠,就对上江眠看过来的眼神。
那温柔的眼神里,是挑衅、是指控、是祸水东引、是火上浇油。
她看着柔柔弱弱的,却仅用一句话就把火烧到了她的身上。
女人之间的对视就是这么奇怪。
有时候仅仅是一个眼神,就能清楚的猜到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林曼气的握紧了轮椅的扶手。
她和谢时砚之前都已经商量好了。
总归这次他们要丢脸,丢一张脸总比丢两张脸要强。
谢时砚早就背负了骂名,不能再让林曼也深陷其中。
因此两人商量好,所有的事情,都由谢时砚一个人背下来。
尽量为林曼在村民眼里争个好印象。
到时候林曼在配合的掉几滴眼泪,扮一扮无辜,说几句软话,这件事也就揭过去了。
可谁也没想到,江眠为了袒护谢时砚,竟直接把这事给抖了出来。
她实在是太阴险了。
在场的村民也不是傻子。
江眠这么一说,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所有人反应过来后,下意识全都看向了林曼。
都说一个被窝盖不出两样人。
林曼有权有势,这两天在村子里表现的也很娇蛮任性。
大家几乎不用怎么深想,就都猜到那封退婚书是林曼写的。
这就有点欺人太甚了。
谢时砚这么写,他确实是不厚道也绝情无义。
两口子的事,两口子最清楚。
因此在听了那封退婚书后,很多人都相信了信里的内容。
觉得江眠也存在过错。
可这退婚书出自林曼的手,那可就太不一样了。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她故意编排江眠的。
她抢了人家江眠的丈夫,还朝江眠泼脏水?
简直忍无可忍。
龙首村这些村民,多少都沾亲带故。
人群里有人气不过,大声道:“哟……这就是高门大户教出来的闺女?”
“上赶着给有妇之夫当情人,还抹黑人家原配,真是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
“就是,虽然她瘸了腿,但长得也还行啊,家世也好,闭着眼也能找个门当户对的单身小伙,咋就这么想不开啊。”
“呸……我看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烂裤裆。”
“诶,她这是算破坏军婚了吧?”
一句话,像是在打谷场上扔下了炸弹,周围的人瞬间就炸开了锅。
“对对对,破坏军婚可是犯法的,就算她有权有势,那也是个坏东西,老江家……去告她。”
“对,告她去,国家宪法摆在那儿,让她坐牢。”
“老江家,告她!”
“告她。”
谢时砚着急的刚想说话。
“够了!”林曼猛的大喊一声。
打谷场瞬间凝滞了一瞬。
林曼目光环视一周,她深吸了一口气才道:“你们要告我?”
“你们懂法吗?谢时砚和江眠算什么夫妻?”
“他们没领证,就不是合法夫妻,谁家处对象还不准分手了?”
“你们刚才对我的指控,是对我个人的污蔑和诽谤。”
“如果我想反告你们,一告一个准,你们全都要坐大牢,一个也跑不了。”
“你们谁还想告我?有种的就给我站出来。”
场面再度静寂。
在场的很多人,都是看着谢时砚长大的长辈。
他们听完林曼的话,虽然不吱声了,但仍然怒容满面,义愤填膺。
这不就是仗势欺人吗?
怪不得江家闺女恼的投河寻死,这也太憋屈了。
众人看向谢时砚的眼神都像是带了刀子。
眼看着场面变得不可收拾。
谢时砚赶紧道:“对不起父老乡亲,你们安静一下,能不能听我时砚说几句?”
众人无声。
谢时砚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林曼她家世优越,没受过什么委屈,她只是气急了才这么说,还请乡亲们多担待一点。”
“我今天把大家叫来,是想澄清这件事,不想乡邻误会江眠。”
“我和江眠做不成夫妻,但依旧是兄妹,我这次回来之后,才知道她竟然被误会成这样。”
“甚至因为这些流言蜚语,让她心灰意冷,一度投河寻死,乡亲们……我们都是血脉相连,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人啊。”
“难道江眠什么样,你们心里不知道,你们不会判断吗?”
一席话说出来,村民们沉默了。
有的人心虚,有的人内疚!
打谷场总归是安静了下来。
江眠觉得差不多了,再由谢时砚说下去,怕是风向会转好。
她立刻上前,装作心疼的扶起谢时砚。
像是很感动的哽咽道:“时砚哥,你不用这样的,快起来。”
“最艰难的时刻我都熬过来了,我没事的。”
“只要你过得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听到这话,谢时砚感动的红了眼。
他就知道……他的眠眠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第一个为他着想。
江眠触碰到他手臂的那一刻。
谢时砚恨不得把她拽过来,狠狠的抱进怀里。
这种想法掠过脑海,就再也抑制不住。
同时,他也深刻的意识到,他好像……真的很爱江眠。
是什么时候动的心?
以前为什么从没发现?
或许以前就很爱,只是江眠一直都是他的,他没有意识到。
可如今情不知所起,已是无法自拔。
谢时砚觉得自己很可笑,他竟迟钝到这种地步了吗?
但眼下他已经把路走到这里了。
他还有回头路吗?
两个人执手无言,泪眼相望。
林曼气的肺都要炸了。
她大声打断他们之间的气氛:“谢时砚,我表哥说你只要获得江眠的原谅就可以了。”
“她已经原谅你了,你还在那里做什么?”
“她表哥?”江眠疑惑的道:“她表哥是谁?”
谢时砚生怕让别人知道,自己的道歉是别人授意的。
他赶紧道:“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眠眠,谢谢你能原谅我。”
江眠失笑:“傻哥哥,我从来就没怪过你啊。”
“从我懂事起,我们就一直在一起,即便你不是我的丈夫,也是我无法割舍的亲人。”
“你快走吧,嫂子都叫你了。”江眠推了他一把。
谢时砚没动。
转身再次对江大山和田桂花道:“爸、妈……对不起。”
田桂花将头扭向了一边,江大山沉着脸没说话。
谢时砚转身,又对着在场所有的村民道:“对不起父老乡亲,让你们看笑话了。”
“我和林曼准备了一些食物,分给大家尝一尝,麻烦你们跑过来一趟,实在是过意不去。”
“过几天我就要回军营了,我不在的日子,希望大家能多多照看江眠。”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虽有人同情和愤恨,但终是和这些村民没有多少干系。
谢时砚一顿客气,他们也热闹了起来。
在80年代,零食和糕点可是个稀罕物。
他们领完之后,高高兴兴的离开了。
没过多久,打谷场就剩下零星的几个人。
“眠眠,回家。”江大山上前抓住了江眠的手臂。
江眠在转身的那一刻,像是无意般朝林曼看了一眼。
不知这一眼刺激到了林曼的哪根神经,她突然开口道:“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