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苍翠的叹息
主堡顶楼。
首席住所的会客厅。
“撕拉——”
银色匕首状的利刃从断开的颈部开始，沿直线划开了胸腔和腹腔。
即便已经死亡了很长时间，尸体腹部的肌肉依旧紧致，将腹腔中的内容物完全暴露在了空气中。
会客厅内独特的馨香，瞬间被一股腐臭味儿冲散。
不过。
蹲坐在尸体旁的两人都没有在意突如其来的恶臭。
“冰之王果然是食腐的。”
“虽然血液带着奇特的香味，但腹腔内的味道还是与食尸生物体内的很相似。”
“首席，我们昨天晚上的判断是正确的。”
维瑟米尔随手拿了块黑布，将匕首擦了擦，抬头看向首席。
昨天晚上他与首席大致讨论了一下“冰之王”的材料处理方向后，便相约今天一起把这头魔物处理了。
狼学派首席微微颔首，道：
“既然大致确认了魔物的类型，那就先按照食尸生物的方式，处理吧。”
维瑟米尔点点头，将双手伸进胸腔中，猛地向外拉。
“咔嚓——咔嚓——”
水鬼王的肋骨一根根折断。
奇特的馨香，再次掩盖住腹腔的腥臭味道。
不多时，无头的水鬼王便向众人敞开了心扉。
“怎么可能！”
维瑟米尔一声惊叹，暗金色的猫瞳瞬间收缩。
鲜红色胸腔内，手臂粗细的粗壮血管环绕着的中心空无一物。
首席闻声微微皱眉，低头仔细查看断开动脉静脉的连接处。
“……断面整齐……积血却很少……”
“这颗心脏是被人取走的。”
“什么！”维瑟米尔震惊道。
“是的，这是被人取走的。”
狼学派首席像是想到了什么，眉头紧蹙，喃喃地又重复了一遍。
维瑟米尔正要继续询问。
首席却在这时突然转移了话题。
“维瑟，你觉得艾林这个学徒怎么样？”
“最近有没有出现什么奇怪地举动？”
“艾林？”维瑟米尔奇怪地看了眼眼首席。
难道这心脏是艾林挖去的？
可这是怎么做到的？
难不成又是猎魔人之瞳？
但他从首席面无表情的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于是沉吟片刻后，斟酌着语言，道：
“艾林是一个很优秀的学徒，天生的猎魔人。”
“虽然偶尔行为反常，但他不仅天赋极高，世所罕见。”
“为人也热心善良，无私传授同辈学徒，自己摸索法印得出的特殊技巧……”
维瑟米尔诉说着。
“咣——”
橙色的传送门突然出现，打断了维瑟米尔接下来的话。
猎魔人大师的视线下意识地被传送门的光亮吸引过去。
保守的白色亚麻长裙，一根精致的蓝色宝石吊坠……
不对，不是吊坠。
那……那好像是一瓶蓝色的药剂……
维瑟米尔顿时有些迷糊了。
这是女术们的新时尚吗？她们过去不都喜欢那些稀奇古怪的骨质工艺品吗？
“索伊……”
女术士刚出传送门，看到索伊的住所内还有另外一个人，顿时止住了接下来要说的话。
狼学派首席矜持地颔首致意。
然后便让已经起身，准备离开的维瑟米尔，继续讲下去。
关于艾林的评价，薇拉肯定也非常感兴趣。
猎魔人大师止住了脚步，眼神稍微有些躲闪。
不过首席和女术士的眼睛都已经看过来了。
他只好尽量将自己放空，将思维完全放在对艾林这些天的记忆上。
不去想和猎魔人莱托相关的事情。
略加回忆，维瑟米尔发现艾林这几天的所做的事情，竟好似完全符合首席在游历时所说的骑士八美德，便道：
“首席，您曾经和我讲过荣耀之路。”
首席与薇拉闻言，面面相觑，不知道维瑟米尔为何评价艾林时，突然提起荣耀之路。
于是都好奇地将目光投注道猎魔人大师身上。
维瑟米尔认真地看向狼学派首席。
“是的，我是和你讲过。”索伊愣了几秒，颔首承认。
“在北方各国游历的过程中，我一直对您给我讲的这条道路很向往，也一直在向这条道路靠近……”
“我原本以为这条路，现在或许只有您才能走通，直到……”维瑟米尔停顿几秒，道：“我遇到了艾林。”
“近百年的人生中，我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学徒……”
“谦卑、诚实、怜悯、英勇、公正、牺牲、荣誉……”
“除了谦卑似乎有点问题外，其他美德，好像完全在描绘艾林本人……”
首席和薇拉下意识又对视一眼，眼神中似乎交流了很多东西。
女术士轻轻抚了抚胸口的魔药瓶后，转身朝窗口走去。
不过，从索伊的角度，能看到薇拉的嘴角在止不住地上扬。
其实他此时的心情也很好，直到维瑟米尔说出下一句话。
“……所以首席，高山试炼……”
“维瑟米尔！”狼学派首席出声打断猎魔人大师，道，“如果你真的觉得艾林是天生的猎魔人，就不该说出这样的话！”
维瑟米尔沉默。
这次是他冒昧了。
可想到高山试炼，想到艾林……
猎魔人大师叹了一口气，转身便打算离开。
女术士既然来了，他们无论怎样都不可能在她面前妄动刀斧。
“等等！”
清冷的女声喊住了猎魔人大师。
“啪”
一個响指。
女术士的手中多出了一瓶翠绿色的精致魔药，看着与艾林饮用的那两瓶一模一样。
“啪”
又是一个响指。
这瓶魔药便轻轻飞到了维瑟米尔的掌心。
猎魔人大师下意识抓住，低头看看魔药，愣了两秒后，才抬头看向女术士。
薇拉浅浅地点了点头，道：
“这是给你的，维瑟米尔。”
“好好照顾艾林。”
维瑟米尔又看向双手抱胸的狼学派首席。
“收下吧，这是苍翠的叹息，喝下去延缓衰老、增加寿命。”
“当然，对我们猎魔人来说，它最重要的功效是完全治疗暗伤。”
顿了顿后，索伊接着道：
“黑市上，他的价值不比你的艾尔莎低。”
维瑟米尔闻言，忍不住低头看着这不过拇指大小的魔药。
翠绿的药剂闪烁着诱人的生命光泽，猎魔人大师体内的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在渴望它。
不过，维瑟米尔还是强忍住这种渴望，小心的捧着魔药，向女术士走去：
“照顾学徒是我的本职……”
“啪”
一个响指。
维瑟米尔和索伊胸口的徽章同时跳出领口，疯狂震动，发出嗡嗡的声响。
两个猎魔人本能地微曲拇指、食指，在身前虚画三角。
昆恩护盾一前一后，瞬间生成。
下一刻。
维瑟米尔只觉得身体一轻。
他连忙将手中的魔药抓紧，生怕将其失手滑落。
紧跟着。
猎魔人大师只听到女术士说了一句“这是你应得的。”
然后，就迅速飘浮出房间。
“砰！”
首席住所的大门关闭了。
房间内，随着维瑟米尔的“离去”，女术士脸上的温和，霎那间便被冰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