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风雨满山
“尔等是嫌命太长了？敢辱骂长公主？”
少年身骑黑驹行至衣衫褴褛的妇人面前，高高在上的睥睨脚下平民，
方才理直气壮辱骂云月笙的老妇面对高大威风的壮马，有些惶恐不安
“你是何人，如此做派，是想替里面那位鸣不平不成？”
少年根本就不屑回她的话，微微收紧手上的缰绳，直接一步一步逼近老妇
老妇看着近在眼前的马蹄，平白有种濒临死亡的恐怖
她想得也没错，少年确实意欲让黑驹踩踏，直接弄死眼前污蔑他阿姐的蠢货
正准备动手
身后姗姗来迟的便装宫人，见此场景吓得扯起公鸭嗓
“陛下诶!您这。。这有损龙体可怎么得了诶！您快停下!”
进宝完全不担心小皇帝杀人，只担心他弄惊了马匹，伤到自身，那这跟过来的一群宫人，包括他自己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啊
他劝着就赶紧去牵云止的马匹，顺带呵斥周遭百姓
“大胆，陛下在此，还不下跪行礼，尔等不可直视陛下!”
“陛下，这是陛下!”
“快，快跪下”
百姓急急忙忙跪了一地，那位老妇更是瘫倒在地，浑身颤抖不已，生怕小皇帝真弄死她
“陛下饶命，老妇有眼不识泰山，陛下恕罪!”
云止却不肯放过她，朝进宝等人示意
“她，她，他。。他们几个对朕的阿姐出言不逊，全部赐死”
少年随手一指，语气平常，仿佛这事如吃饭睡觉一样简单
“陛下恕罪！恕罪啊!草民知错了，再也不敢，再也不敢”
那几位被赐死的百姓不住的磕头求饶，想求得少年怜悯
却终究是徒劳，云止再没有看他们一眼，步伐略快的朝着府里走
收到皇帝指令，留下来的进宝无情示意手下人
“来人，动手”
侍卫直接上前，长剑划过，满地的血污，一个接一个百姓倒在地上，进宝眼皮都没眨一下
云止摘下脸上的面具，朝着云月笙的院子去
路过大堂时，看也没看中间安放的厚重棺木一眼
戚二夫人看着云止风风火火的进门，眼底有些欣喜，温柔唤他
“止儿，你怎么回来了？”
云止脚步一顿，转过略带稚嫩的脸颊，看向堂上站起身朝自己走来的女人
他眼神莫名的淡然，一点见到娘亲的亲昵都没有，仿佛戚茹在他眼里只是可有可无的人而已
戚茹的欣喜在接触到少年冷漠眼神后瞬间驱散得一干二净
她面色一僵，收起了笑意，低头俯身行礼
“妾身参见陛下”
云止见她还算规矩，就没有发作自己的任性脾气，轻轻撇了一眼便转身离去
从头到位都没有跟戚茹说过一句话
周遭的下人将一切看在眼里，心里惊疑不定
不是说陛下登基前一直同二夫人相依为命吗？
陛下怎么都不愿意搭理二夫人，仿佛多看一眼的意愿都没有?
戚如嘴角泛起苦涩，摇了摇头，暗暗提醒自己
刚刚是自己痴心妄想过了头，云止是皇帝，过继先皇承嗣帝位，与她一卑贱之人再无半点关系
云止对身后的一切眼光都无甚所谓
心底只着急着云月笙，三步并作两步朝里走
另一头，顾皖卿正在给云月笙伤口换药
小姑娘香肩半露，秾丽的小脸血色尽退，随着少年擦药的动作，鸦黑长睫止不住的乱颤
音色绵软得像是猫儿在抓挠
“呜~轻点~”
“宝贝儿乖一点，忍一忍就好了”
话是这么说，他的动作还是越来越轻，越来越慢，不想让小姑娘遭一点罪
云月笙却并不领情，疼了就小腿乱蹬，意图将少年推开，结束这场酷刑
明明是在为她上药，活像少年是在做什么伤害她的事情，无比抗拒
顾皖卿被蹬得手上没法动作，只好上手抓住小姑娘白皙的脚腕固定在自己怀里，眉头微皱
“姐姐一惯怎么任性的？”
他一动作云月笙就呜呜的叫，使得半个时辰了，这药也没上好
顾皖卿大概也是今日才发觉，云月笙原来性子如此任性，像个不讲理的小孩
纵使他压制自己的脾气，无数次诱哄她，也没讨得她一点乖顺
“疼~”
云月笙双眸盛满雾气，整个人湿漉漉的抽泣，她一点也不觉得任性又何不对，只知道疼，不想上药
眼巴巴哭得可怜又可爱，让人忍不住的心底发软
“我不要你上药了嘛”
顾皖卿闻言指节收紧，突然有些严肃“不要我？那姐姐要谁？谁可以忍受你的任性，你就要谁是吗？”
他突然就想起来刚寻到云月笙的时候，她整个人缩在九方翊的怀里，也是这般低低抽泣，满身依赖
防备心极重的男人三两下被她哄得团团转
喻城也是如此，明明是个战场上的活阎王，却被她训得像条狗一样，无比听话
想到这顾皖卿眸色渐深，有些嘲讽“喻城倒是听话，但是他听话换来的不是宝贝变本加厉任性吗？”
喻城就是太纵容她，太顺着她，所以云月笙并不把他当回事
少年很清楚，要是今日上药的是喻城，怕是跪着求也不一定比自己效果好
云月笙有时候还是得适当管教一二
顾皖卿狠下心，再次逼近床上的人，护住小姑娘雪白后劲不让她后缩，准备快速解决
“呜~”
云月笙痛得眼泪扑朔朔的掉，潋滟的唇开始颤抖，忍不住素手攀上少年的腰身，抓得指间发白
顾皖卿受不住这个，侧身躲了躲
“嘶。。松手”
云月笙一听，手上更加起劲了，在少年精瘦的腰上又捏又掐，报复自己的不悦
顾皖卿倒也不是因为痛，小姑娘的手劲跟玩似的，抓得他又痒又难耐，眸中欲气渐浓
三两下把药上好，他赶紧扒拉下腰间的小手
“小气~”
云月笙被扒拉下来，哽咽着开口，腔调带着软糯委屈，说不出的动听，让少年止不住又开始心软
他低声轻柔解释“不是不让你抓，是。。太刺激了”
小姑娘听得双颊微微泛起红润，羞怯欲滴的别过脸
少年偏偏还不肯放过她，俊脸凑到她微微能窥见一丝弧度的裸露肌肤上，轻轻为她吹气缓解疼痛
半响又低哑缠绵的再次开口，色气满满
“宝贝要不要听听自己哭得有多勾魂，神仙来了怕是也忍不住，下次再敢动作，就不要怪我了”
顾皖卿头埋在胸口，云月笙根本看不到他的眼神，也不知道此时少年眼里有多深不见底，满是病态的占有欲，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她拆之入腹
他轻嗅着她身上淡淡的体香，没再忍耐，微凉的唇瓣落在伤口上方的雪白肌肤上
所过之处，锁骨留下一片片梅花标记
小姑娘只能抖着唇默默忍受他的磋磨，直觉告诉她，此时再动作，少年怕是真的会不管不顾起来
泪珠顺着那张艳绝的小脸再次落下，她哭得很漂亮，眼角绯红，勾人极了
“阿姐，我来看。。。你了”
云止熟络的直接推门而入，却差点被屋内的旖旎气氛闪了舌头
顾皖卿被人打扰，不耐的皱眉,向外冷冷瞥了一眼，怨气十足，云止感受到他的不满，有些莫名的摸摸鼻子，下意识就准备退出去
脚步却还没提起就顿住，不对啊，他可是皇帝诶!
顾皖卿完全没有因为小皇帝的到来有丝毫畏惧，伸手为云月笙仔细拢紧衣衫，保证她一丝肌肤都没露在外面，这才转头行礼
“臣，见过陛下”
云止摆摆手，完全忽略刚刚自己被顾皖卿淬冰的眼神吓住过，理直气壮的撵人
“免礼，顾卿先出去吧，朕同阿姐还有话要聊”
顾皖卿点点头，小皇帝同云月笙感情甚笃，想来是担心她，特地来驱寒温暖的
他转头阔步走了出去，还贴心的替两人关上房门
云止挺着腰杆立在那，面不露怯，已经开始初显帝王的威严
等人走了他才勾起笑意，放松的径直一屁股坐在云月笙床边，拉起她纤细手掌撒娇
“阿姐，你没事吧？我都快担心死了，那个坏老头，居然敢伤你！”
他稚嫩音色带着恶狠狠的怨气，恨不得将云渊拖出来鞭尸
云月笙好笑的安抚云止，音色温柔缓和
“阿姐没事，怎的出宫了？太后知道吗？”
云止摇摇头，眸子里带着平时不曾显露于人的狡黠
“我趁皇祖母午睡的时候策马疾驰出的宫，她知道也晚了”
太后最近焦头烂额，大概也没有心思事后来教训
所以他才堂而皇之的溜出来找云月笙
不过想起刚刚王府门口的事，云止话峰一转
“阿姐这两日没出门大概不知，朝堂上许多人在参奏你，还有些信以为真的蠢货，堵在门口要求严惩你，阿姐，这该如何是好？”
云月笙对这一切眉头都没皱一下，面上淡淡的，无悲无喜
“流言四起，风雨满山，往后一段日子恐不会平安，你在宫中最近要小心些”
云止对她的话没有任何异议，乖乖点头，朝她灿然一笑
云月笙习惯性就想去揉云止翘起的可爱发梢，一抬手却扯到了伤口，瞬间眉头紧皱
云止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眸中划过心疼，伏下身趴在姐姐膝头，乖巧的将头放在她手边，还讨好的拱了拱，完全没有帝王架子，语气是浓浓的亲昵
“阿姐，阿止已经十四了，很快就可以长大，可以保护你”
“好，等你再大些，做个贤明仁君。保护阿姐”
云月笙的期盼让云止身体微僵，仁君二字，他好像只听过，却从未见过
云氏近代的几位皇帝，都算不上什么仁君，一个个不是手段残忍，就是沉迷享乐
仿佛是血脉的传呈，就连当初不谙世事，干净得像张白纸的云止
在吃人的深宫中待了些时日，也开始渐渐视人命如草践
这张白纸无论云月笙怎么防，都还是被有心人染上了污秽
他才十四，却已经手上染上了许多条人命，而且对这一切杀戮少年都毫无感觉，完全漠视
云止一直怕云月笙知晓发怒，不与自己亲近，所以听从了宋或安的建议，不在她面前显露这些
“阿姐，一定要做仁君吗？那些人明明那么坏，她们甚至进言想废黜你，做什么要对她们仁慈？”
云止其实不明白，云月笙明明跟她留着一样的血脉，骨子里一样无情，却为什么一定要他做个贤明的君主？
云月笙也是被问得一愣，她该怎么告诉云止？这个问题自己都回答不了，她并不是圣人，相反，她比谁都厌恶这世间
可是没办法啊，自己在意的那位偏偏是绝无仅有的大圣人
“世道纷扰，人心叵测，世人多是愚昧无知，围着自己浅薄的利益打转，阿姐推你上帝位，是为了让你青云直上，坐本该就属于你的位置，至于那些不明真相的人，你没有必要理会。”
她的语气陡然变得漠然又沉重
“即使本宫来做乱臣贼子，也一定给你一个海晏河清的天下，让你稳稳当当的俯瞰朝堂！”
云止默默的叹了口气，他看得出来，自家姐姐对此事的执念很深
也罢也罢，他只有云月笙这一个亲人，没有不听她的理由
“都听阿姐的”
喻城回府的时候，云止已经被送回去了，王府门前因着小皇帝的威慑，不再敢有行人逗留
他提着好几包东西进院子时，只有云不悔还一动不动的跪在那，一副要把自己跪死的模样
迦镜这两天忙着配药，顾皖卿同喻城忙着照顾云月笙，以至于到现在都没有人管过云不悔
这人也是个闷葫芦，一言不发的跪在大雪里，滴水未进，倔强的要命
“你明知道她不会怪你”
喻城终于是看不下去了，发疯也不是这么发的
云不悔冷峻的脸上毫无血色，薄唇干涸，虚弱到了极至，却一点起来的意思也没有，只是关切的问起云月笙
“劳烦问将军一句，主人可还安好？”
喻城点点头“她没大碍，休息两日就好”
云不悔闻言紧绷的下颌线有所缓解，虽然依旧是面无表情，眼底却多了几分庆幸
他的主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喻城看着他，眉头微皱，旁人可能看不出来，同样弥足深陷的自己却看得明白
云不悔此时眼底的深情浓得骇人，即使他压抑着，遮挡着，却还是怎么都挡不住
“又是一个飞蛾扑火的蠢货，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