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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众生各像

“九百人死换五万人生,或许所有人都会觉得这场买卖很划算吧?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亦如今日,他们觉得是本宫惹怒老天,便可以群起而攻之,要本宫也自裁谢罪,法师,你说本宫是不是也该去死?”

云月笙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整个人像是地狱爬出来的修罗,浑身的妖气裹挟着她的绝望,颓然,额间那颗红痣妖异又邪魅

迦镜再忍不住,强行抱住疯魔的少女,清冷怀抱带着些好闻的佛檀香,男人也宁静而致远,如淳淳明月,为云月笙照亮前方,抚平少女的忧伤

“众生各像,人生百态各有不同,笙笙放宽心些,就算千夫所指,贫僧也有为你挡去锋芒,他们伤不到你,笙笙永远也不会有那一天。”

云月笙昨日之痛他无可挽救,但将来种种。。。

迦镜在心中暗暗发誓,将来他绝不会让云月笙走上一条同云曦琅一样的路,一定护佑她健康平安一生!

云月笙一愣,她心中又软又酸,把头埋进迦镜怀里嚎啕大哭起来,像个无措的幼童,眼泪湛满了双颊

“你不明白,你不会明白,今日之祸,彼时之乱,都不过只是一场利益熏心阴谋家设计的棋局罢了”

迦镜身形微顿,云月笙字字深意,她口中的彼时之事,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真相,才会让小姑娘痛苦至此?

迦镜隐隐感觉,事情似乎没有自己了解的那么简单,不然云月笙也不会迟迟走不出这道砍,或许云曦琅当年之死,另有隐情,不然云月笙也不会如此厌恶云曦琅生前想要护佑的臣民

云月笙低头痛苦,不愿意再告诉他更多,她整个人抽咽得停不下来,眼中爬满痛苦挣扎

众生各像,有人天生就无欲无求,悲悯于众生

也有人为了紧握手中权利,连至亲骨肉也能狠下杀手,这样的人,注定最后会黄粱梦碎,不得善终!

“让长公主出来给我等说法!”

“长公主不仁不义引发天怒,求殿下存以善念,以身祭天,换百姓安宁!”

顾皖卿一席墨色束袖锦袍站在王府门前,长身严立,寒风划过少年高束的发冠,青丝飞扬

白皙的脸颊棱角分明,通身气派桀骜又妗贵,双眸如炬犹如烈火,扫视众人,目光所及之处,一路摧枯拉朽焚烧到人们心底

“殿下身体抱恙,不得叨扰,若有人敢硬闯,就不要怪顾某手下不留情面”

百姓有些畏惧顾皖卿眼底的阴鸷,不敢再硬闯,毕竟谁不认识这位京都城出了名的混不吝呢?

有多少王公贵族都挨过顾皖卿的打,被顾皖卿套麻袋修理过,这位可不会管对方是个什么身份,有什么原由,那是看不爽谁,就往死里动手打谁的人啊

他们想闹事,却没人愿意做出头鸟,一个个看向顾皖卿的眼中都带着不愤怨怼,觉得他是同恶相济,是与云月笙这个恶女沆瀣一气之辈

顾皖卿丝毫不畏惧百姓眼中的怨毒,不卑不亢守护在门前,为院内人挡去所有风霜,带来一方安宁

“世子爷真是好大的气派,连民愤民怨也能强力弹压,在下真是佩服佩服”

侧方一阵喧闹,众人寻着那道讽刺顾皖卿的声音望去,谢忱几乎出动了所有的京兆府人手,声势浩大,将喊冤的百姓都也一并圈了起来

“干什么干什么,要杀人灭口啊你们!”

人群里有人惶恐不安以为谢忱也是来镇压他们的,慌忙质问谢忱,被百姓怒视的谢忱倒是不慌不忙,脸上还挂着与平时无二的亲和笑容主持大局

“各位各位!各位稍安勿燥,本官奉太后之命调查应王中毒一案,此案悬而未决多日,皆因长公主称病不好询问,今日既然惹出民愤,也不好再做拖延,今日本官便当着众目睽睽,还百姓一个公道,看看到底应王爷是为谁所害,长公主又是不是有悖人伦,天道报应。各位觉得如何?”

“谢忱,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是吗?”

顾皖卿冷眸凝视谢忱,细细打量他,谢忱真是一天比一天胆子大,今日更是像换了个人般,竟然敢堂而皇之大放厥词,有意暗指云月笙的过错,看样子像是已经投效了太后

谢忱并未理会顾皖卿渗人的眼光,笑着从自己身侧轿撵里请出同样身着官袍的老者

老者满头白纷纷,暗红官袍绣着繁琐祥云白鹤,一双浑浊鹰眼里满是精光,威压十足,此人真是当朝右相,霍邱华

“今日本官特地请了朝堂最具威望的右相来旁审,只为求结果公正真实,顾世子尽可放心,右相是殿下的外祖,总不会冤枉了自家血脉”

霍邱华也跟着点点头,朝着人群拱手

“诸位尽可放心,长公主虽为云氏同霍家唯一的血脉,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她真弑杀亲父,本官必不轻饶,今日必定给众位一个答复,还南朝百姓一个安定!”

霍邱华不愧是老狐狸,他一开口,百姓的风向就变了,多是赞扬他大义灭亲之举

至于谢忱,他在百姓口中还算是有些口碑,谢忱并不是长公主麾下,甚至还传闻曾与长公主有过冲突,想来也不会偏袒了云月笙

“我们信你,今日便开堂众审,还京都一个安定!”

“对,求大人查出证据,治罪长公主!”

谢忱站在上首,示意百姓安静,然后直接抬来桌案,一副要在应王府门前公开审案的架势

顾皖卿虽是世子,却并不能参与京兆尹查案一事,只能先看看谢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转头唤出暗处的齐云“去刑部请尚书闻人大人来”

“是”齐云得了令便朝人群外走,很快消失在街角

这头谢忱直接进入正题“来人,将人证物证全部带上来!”

衙役得令急忙带着云渊的小妾,还有那枚带血的簪子上前

小妾一见到应王府到处的白绫丧帆就哭得不能自已

“呜呜呜。。王爷啊,您真是命苦啊,家里那个白眼狼,她活活将您害死啊!长公主真是好狠的心,好毒的心!”

“肃静!应王府侧室方氏,本官今日要你当着百姓的面,将当日重重再清清楚楚的讲一遍”

“是”小妾方氏一边抽抽搭搭的哭,一边娓娓道来

“妾身自入府,便听闻王爷同长公主殿下素来不睦,两人一见面便是横眉冷对,王爷几次三番相邀,想与殿下重修父女之好,殿下都不肯相见,就是碰见了,殿下也丝毫不会顾忌孝道,居然让手下护卫对王爷动手,可怜王爷爱女心切啊!从来都不曾真的同殿下斗气,竟不成想。。。呜呜。。。竟不成想如此相让,殿下竟还是动了杀心!”

“长公主真是有悖人伦,难怪会惹得众怒,降下天罚,这种人怎么能做南朝的摄政长公主呢?”

“是啊是啊”

百姓皆是摇头,认定云月笙早就看不惯云渊,才会下此毒手

顾皖卿抱臂上观,只觉得好笑

“谢大人是让你陈述应王如何死的,可不是让你为应王正名的,应王多年都神志不清,举止暴躁,手下妾室个个畏之如虎,你倒是个特例,讲的应王像是个慈父”

“你可知这府中老人皆可做证,应王到底是如何苛待殿下的?你可知殿下现在身受重伤,是应王亲手所为?”

方氏闻言手指微顿,却依旧哭诉委屈得不行

“世子说的极对,连世子爷都晓得王爷喝醉酒会暴躁打人,妾身怎会不知,这便是殿下为何会下此毒手的原因呐!大人,殿下就是因为王爷曾喝醉酒将她不小心撞进湖中,多年怀恨于心,才会趁王爷病重,下此毒手”

方氏小妾俯身向谢忱叩头,一副真诚模样

“就连长公主承给京兆府的凶器簪子,也是殿下她自己的物件,天可怜见,殿下这是想冤枉死我们王爷啊”

顾皖卿面色有些不虞,这女人居然有胆子套他话,看来是准备好了唱曲,今日专程来上一出的

就连应王刺进云月笙胸口的那根簪子,她们也做了文章,一字一句这是准备叮死云月笙啊

女人不理会顾皖卿那吃人的目光,继续往下讲,言语间都是对云月笙的指摘

“王爷病重在床,抑郁不安,一直对他醉酒失手伤害了殿下之事不能释怀,遂请殿下一见,谁知殿下竟趁无人之时手持发簪刺进王爷胸口,簪中带着巨毒,王爷当场便撒手人寰了啊!各路仵作皆可查验,王爷的胸口处伤口血淋淋,根本做不了假”

“那簪子明明是应王刺向殿下的凶器,怎的从你口中就变成了殿下之物?你分明就是有心栽赃,想陷害殿下”

顾皖卿忍不住脾气,一脚就踢在了女人的腹部,要是平时他这样的身份对平民动手并不会有什么问题,所有人都不敢也不会去指摘,却偏偏是今日这样的风口浪尖

那方氏又是个极其伶俐的主,当即就倒地哭成泪人,反咬顾皖卿

“世子爷是殿下未婚夫婿,事事都向着她的,就连太后娘娘那,世子都敢替殿下出头,可殿下如今可是杀父大罪,世子难道要为了包庇罪人,意欲对我等卑贱之人行杀人灭口之举吗?老天爷呐,还有没有王法,奴婢死了,难道百姓就能安宁,南朝就能安宁了吗?”

顾皖卿听了都忍不住拍手叫好,嘲讽看向坐在侧面一直看戏的霍邱华“好伶俐的口齿。右相,这是你准备的太后准备的?”

这女人三言两语就激起了围观百姓再一次的暴怒,她所营造出的顾皖卿这种顽固子弟当街殴打平民,意图盖棺定论掩盖他们所受苦难的假象

确实让百姓恨不得将顾皖卿抽筋扒皮,毁而灭之,这种时候,什么人阻挡他们,什么人就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霍邱华见势差不多了,站起身冷笑出声

“人证物证俱全,应王的尸体上也确实是有一道伤,而所中之毒更是东宜皇室秘药,世人皆知,咱们这位滥情的长公主,可是收了位东宜皇子做男宠,桩桩件件还有何可辩?太后译旨,只要罪证确凿,即刻绞杀长公主,以平天怒”

“来人,动手!”

霍邱华说着就示意谢忱的人动手,周遭官兵皆聚向府门,准备破门而入,擒拿云月笙,百姓见状更是跟着齐齐涌入,都生怕云月笙跑了

顾皖卿一人站在门前,重剑一横,直接挡住了所有人的去路,霍邱华见状半颌着的眼中满是算计

“顾皖卿,你可想好了,你这可是抗旨!这几日你堵在这让京兆府都办不了案,已是大逆不道,再不让开,不只是你,就连西临顾家,也是灭族之罪”

“啧”顾皖卿轻笑,霍邱华唱这一出,是想逼自己后退,可自己怎么能退。他若放手,云月笙怕是会被这群百姓生吞活剥了不可

“本世子就站在这,谁想进门的,便先杀了本世子,霍邱华,你敢吗?你敢跟西临正面交锋吗?”

“你!”霍邱华一阵无语,他没想到顾皖卿能护云月笙到这个地步,众怒难犯,今日在场之人皆是想云月笙去死的,顾皖卿此举无非是祸水东引,愚蠢至极

那些为自身利益想要杀了云月笙的人现在一个个看顾皖卿就像是在看千古罪人,恨不得将他一起绞杀

不过顾皖卿武力了得,周遭官兵齐齐朝他出手也没占到便宜,双方僵持不下好一阵

“各位如何得知该治罪的是殿下,而非是其他有心之人行的悖逆之举!仅凭一个人就仓促顶罪,绞杀陛下至亲血脉,右相是连皇家都不放在眼里了吗?”

沛国公燕傅沉稳有力的声音从人群背后响起,紧跟着一阵马蹄声,喻城驾着马车匆匆赶来

燕傅优哉游哉的站立在马车前沿,手里举着圣旨,望向霍邱华的眼底尽是挑衅

两人皆是家族掌权者,经历多年风霜雨打,气势完全不输对方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应王中毒身亡一案牵连整个南朝国运,今令七姓之列,燕家燕傅,喻家喻城,连动京兆府三堂会审,务必查出真凶,钦旨!”

霍邱华完全没有领旨的意思,伫立在那迟迟不动,望着燕傅的目光略带不屑

“敢问沛国公是哪来的圣旨?据本相所知,你今日并未进宫,陛下也并未有任何旨意降下,这该不会是缴召吧?”

今日霍邱华专程过来叮死云月笙,自然会怕云止那边有什么问题影响到他的计划,所以已经提前隔绝了云止与外面的联系,根本不可能给燕傅什么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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