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虚幻的未来
许雪瑞小时候的家是一间位于山间的土房子，母亲在那儿生下他们兄弟姐妹七个人。
他们当时的婚娶很简单，一袋粮食的交易就可以结为夫妻，不管爱与不爱，住在一起便是结婚。
许雪瑞在家里排老四，她上面有三个哥哥，下面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三个哥哥玩得最好，弟弟妹妹年龄相仿最喜欢腻在一起，唯独她一人两边也融不进去。
七岁时她开始上小学，她最喜欢的课是数学课，在班里学习的日子是她最快乐的时光，她很喜欢跟一个高道易男生比赛做数学题。
许雪瑞的本子正反两面都打满了草稿，可依旧阻挡不住她做数学题的心。
许雪瑞和高道易是前后桌的关系。
等题算出来后，她兴致勃勃的拿给高道易看：“我计算出来了。”
高道易会夸赞她：“你真厉害。”
窗外的一道光照进他们的面前，似乎想为他们此刻的喜悦按下一道快捷键，保存起来。
高道易用手指轻点许雪瑞的后背道：“许雪瑞，你看那道照在地上的阳光是不是很美，有一种身处海面上的感觉？”
许雪瑞仔细看了看，还真像：“地缝里应该是藏了一个太阳，不然怎么会那么亮？”
高道易：“那是因为我拖的地特别的亮。”
他们今天是值日生所以留到最后，水混着灰尘的味道没有散去。
教室里没有上课时的喧嚣，只有独属于他们两人的宁静。
许雪瑞给高道易说：“你拖的地是最亮的，我扫的地也是最干净的。”
“对，我喜欢许雪瑞扫的地。”
“我要回家割猪草去了。”
许雪瑞把书包收拾好，起身回家。
高道易提起书包拿上本子，追了上去：“许雪瑞，等等我。”
学校离家有一段距离，浓烈的牛粪味扑鼻而来，犁地需要牛，所以家家户户都养着水牛。
高道易抓住许雪瑞的胳膊：“我们走慢一点吧！我想跟你待一会儿。”
许雪瑞不解道：“我们明天不是还可以见面吗？”
高道易说出自己的担忧：“我总觉得下一刻我们会被时间的长河隔开，所以走慢点，这样我们就可以在同一空间里享受同一段时空。”
“如果我不赶紧回去会被父母骂的。”
“那好吧！我就陪你走一段路。”
高道易随便捡了个话题聊了起来：“许雪瑞，你知道为什么鲜花要插在牛粪上吗？”
许雪瑞已读乱回：“因为你是鲜花你想插的牛粪上。”
高道易解释道：“鲜花是长在那里的，牛粪浇在鲜花上，给鲜花提供养分，让它长的牛粪上。”
许雪瑞取笑高道易：“你是鲜花，所以你需要牛粪的浇给，你是鲜花，你想插进牛的屁股里，哈哈哈！”
高道易道：“有没有可能我是牛粪？”
许雪瑞要淑女，所以憋笑道：“其实不用怎么卖力的又当鲜花又当牛粪。”
高道易不服气道：“咱俩是相互的，你是鲜花我就是牛粪。”
“不用扯这些了，我害怕你回家吃不下饭，难道你想用牛粪下饭？”许雪瑞故意恶心高道易。
高道易：“那么换一个，天上的那颗星星很高兴的插在月亮里，你答一个词语。”
许雪瑞指着天道：“现在太阳还没有落山，没有月亮啊！”
高道易羞涩不已：“你回去想吧！我回家了。”
岔路口已到，高道易跑到那段路上与许雪瑞挥挥手：“拜拜～明天见。”
这里不仅是他们现在的岔路，也是他们未来的岔路。
周末，许雪瑞拿出家里的小凳子到院子里，蹲着写作业。
夏日炎炎，哥哥们自己出去找朋友玩去了，弟弟妹妹在家里面疯玩。
等到弟弟妹妹玩够后，他们就会来祸害她这个姐姐。
奶奶在一旁仅仅是看着。
妹妹见许雪瑞写得特别认真：“姐姐你在写什么啊！我看看。”
妹妹扯住她作业的一角，许雪瑞把她的作业一把抓过来：“放开，给我。”
许雪瑞恶狠狠的盯着妹妹道：“你们玩你们的，不要来打扰我。”
奶奶眼见时机成熟就过来劝架：“你是姐姐懂点事，他们还小，你让他们一点。”
“奶奶，是他们先抢的本子。”
“你姐姐疯了，有病，孙孙们我们去屋头给你们煮鸡蛋吃。”
在那个年代鸡蛋也算是一种奢侈品。
奶奶煮了三个鸡蛋就是没有煮她的，许雪瑞不想去纠结这些小事，毕竟奶奶是老人。
晚上父母忙完农活回来，母亲见鸡蛋少了几个便问奶奶：“你煮鸡蛋了？”
“对，煮给孙孙吃。”
母亲并没有再追问下去，许雪瑞在家里的存在率并不是很高。
当她读完小学时，父母以家庭情况差为由将她送出去打工。
许雪瑞认为父母之命不可逆，她要报答养育之恩，有的时候她真的很想逃离这里，她离开后没有家了，她也没有人生的方向。
她对未来的幻想就是找个人嫁了，成家就可以改变人生。
再后来，她打工回来，她想去找高道易说说话，但他已经搬走了。
许雪瑞只好失望而归，她听命于父母，媒婆给找了一户姓王的人家说亲，因为年龄大了没有婚嫁，在村里就会被别人说三道四。
许雪瑞与他见面后，觉得他不吸烟不喝酒，人也老实，以后一定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于是就这样嫁了过去。
过了那么多年，许雪瑞也为自己有一对儿女和一个丈夫而知足，当她的第一个孩子出生时，她很不舍，因为她要与丈夫去城里打工，无法照顾儿子。
可如果不出去赚钱，将用什么去养育自己的孩子呢？之后她说服自己离开孩子。第二年，她的第二个孩子出生了，是一个女儿，她很幸运的留在了许雪瑞的身边，
许雪瑞希望女儿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孩子。
许雪瑞很喜欢这个孩子，她的丈夫也喜欢女孩，许雪瑞更加坚定自己的眼光并没有错。
现在的她住在亲戚家，儿女都在身边，但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她盯着那小溪里流动的水，光打在溪水上，独显他们的灿烂光辉。
许雪瑞做了一个决定，她要带许冉青走。
她要带着自己的女儿奔向美好的未来。
等晚上儿女们都睡熟后，许雪瑞拉着自己的丈夫到了一间小屋里讨论起来。
许雪瑞盯着桌上的蜡烛，面无表情的坚定道：“孩子他爸，我们离婚吧！”
她的丈夫不解道：“现在的生活不好吗？虽然现在我们住的房子不是我们的，但过不了几年，我们也能买上自己的房子，儿女都在身边，这不好吗？”
许雪瑞捂着脸痛苦道：“很好，只是我不适应这里的生活而已。”
“你如果离婚，打算去哪儿？”
许雪瑞：“去城里面，找份工作，让女儿在那边念书。”
“你真的想好要离婚。”
“对。”
“你打算还是做生意吗？”
“嗯。”
他的丈夫同意了她的请求，并拿出了自己的一点钱：“这几百你拿去吧！给女儿买点吃的穿的。”
许雪瑞告别了这段平淡的婚姻，拉着女儿逃离这个束缚她们的牢笼。
她以前总以为自己一无所有，不过幸好老天给她留了一个孩子，这使她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妈妈，我们要去哪儿？”
“去未来，那里有美好的生活在等着我们呢！”
“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
“是啊！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地方。”
“哇哇哇！”
“到时候，妈妈给你买件新衣服。”
“妈妈，我以前认识一个哥哥，他是一个很好的人，我们能不能在以后遇见他啊！”
“妈妈问你，他有什么特点？”
“他有点癫。”
母女俩漫步在乡村小道上，晴空万里，山间清风拂过，两岸青山交叠，绿草茵茵，万物轻弹旋律。
走过这条路，就是美好的未来。
城市里，便宜又好住的房子不好找，所以她们先住在旅馆里，许雪瑞辗转了几处楼房，终于在一个山上找到一个单间房，反正也就她和女儿两个人住，房子小点就小点。
这一路奔波劳碌，许雪瑞烧了一壶开水给许冉青洗澡。
那壶水里的白气“咕噜咕噜”往上冒，许冉青觉得十分的神奇。
她想着雾里会不会出现一个神仙，神仙会给她实现许多愿望，这样她和妈妈就可以无忧无虑的生活。
她冲到外面喊叫道：“妈妈，神仙要从水壶里出来了。”
许雪瑞正接着电话呢！水烧开了，许雪瑞把从超市买来的大盆摆上，里面摆上几只小鸭子。
许冉青在里面坐着，许雪瑞用水瓢帮女儿冲洗。
整个屋子雾气蒙蒙的，一道光照射进来，灰暗的小屋被照亮，这一刻被记录了下来。
许冉青指着水上的玩具鸭子道：“妈妈，你看小鸭子在水里游。”
许雪瑞微笑着看着女儿：“妈妈看着呢！”
“妈妈你看我打个波浪，他们就游得更快了。”
“是呢！”
开心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许雪瑞要去准备孩子上学的问题和自己上班的问题。
兜兜转转女儿上了民办大学，她也要更辛苦的赚钱，她什么都不会只能卖水果。
每天都带着孩子出来做生意，也算幸福。
女儿放学后，都会过来给她看生意，她们主要是削荸荠卖
许雪瑞将围裙交给许冉青，自己去上厕所。
许冉青在母亲的围裙里摸出一把小刀，大刀她不敢碰，但她可以尝试碰小刀啊！
于是许冉青生涩的削荸荠，忙活大半天，也就削了一颗。
许雪瑞回来，见漏漏里有一颗发黑的荸荠，她捏起荸荠用水冲了冲就扔进许冉青的嘴边里：“自己削的自己吃。”
许冉青愉快的回复母亲：“好的，妈妈。”
这颗甜甜的荸荠就被许冉青接下了。
卖水果并不是很好卖，有一天，许冉青照常来给母亲帮忙。
突然，所有卖菜的叔叔阿姨们大喊起来：“城管来了。”
许冉青被当时的混乱震住，城管拉着母亲篮子的一角疯狂争抢，水果撒了一地。
许冉青开始失声痛哭来制止这场混乱，作为孩子的她早已知道生活的残酷，哭完后母亲将提篮放好就来安慰她：“幺妹，不要哭，妈妈没有被抓走，他们只是带走了我们的水果。”
许冉青止不住泪水：“妈妈，我讨厌他们。”
“其实他们只是无法为自己生活做决定的人，等以后就不会这样了。”
“妈妈。”许冉青抱着妈妈。
之后许雪瑞有了一笔钱，她买了一台电视，还买了许多跳舞的光碟，她给女儿看小孩子跳舞的视频，视频中那些女孩穿着小短裙，跳着优美而华丽的舞蹈，但许冉青不喜欢看，她对母亲给她看的视频表示反抗，许雪瑞后来也没有强求女儿去学。
女儿上初中了，许雪瑞希望女儿能努力学习，把学习搞好就行，可是女儿的成绩很差，这让她很头疼，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她也不舍得打孩子，她经常因为成绩的事情和女儿吵起来，外面有很多补习机构，但她认为补习机构哪有学校教得好，交钱进去就是浪费钱。
一切就顺其自然吧！到了初二女儿的成绩还是那样，恐怕连高中都考不上，三年没联系了的亲戚打来电话，问孩子上高中没有。
电话那头她听出别的亲戚嘲讽的语气，说她丈夫跑了留下了一个赔钱的女儿，又说她既然离婚了怎么不回老家，就喜欢在城市过苦日子，她也不好回答就说还在读初中。
至于初几没有说，初中的学习很忙，她希望孩子能吃点好的，每天就多多的拿些钱给女儿，可是考试下来，还是没有上线。
许冉青也很难过，但她也不知道怎么办，她整日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直到妈妈回来做饭，她才起来，吃完饭又继续躺下来，刷手机。
刷着刷着她又想起父亲看着母亲睡在沙发上，然后他说“猪起来了，猪”。她不喜欢爸爸了，由于母亲并不支持她喜欢的东西，她也不喜欢妈妈。
女孩想着既然母亲是猪，那么她是谁，不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要结婚生子，她认为自己是多余的，然后她想到一个可怕的念头，她想把自己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