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命不久矣的消息
此刻,刘旭进来了。
在看到这一幕的瞬间,刘旭犹如被钉子钉在了原地。
要知道,在此之前,顾玄知固然也和那群莺莺燕燕逢场作戏,但戏码总是点到为止,未尝如此这般,他骇异的愣住了,然后又急三火四退了出来。
苏玉瑶面更红了,扭动一下这才起身。
“王爷心头可有气血翻滚?”苏玉瑶刚刚下了银针,其目的在逼毒,按时间推算,只怕毒已至胃袋,呕吐出来才能减轻病情。
却哪里知道顾玄知依旧四平八稳的坐着,并未产生异常。
实则,顾玄知刚刚就感觉气海内潮涌的厉害,但每当各种时候他就要运气,久而久之,淤血未经发泄,反而还淤塞在脏器中,这也是病痛为何逐渐加增的主要缘故之一。
好在苏玉瑶明白,每当这种时候只需要给患者讲故事就好,让对方身心愉悦,你淤血也可排出。
她的笑话信手拈来,“我前日看东坡志林,里头有这么一个有趣的故事。”但苏玉瑶哪里知道顾玄知如此博学多才,她这故事在开哨,顾玄知就淡漠一笑,“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呢,居然喜欢听这样的陈腔滥调?”
“这……您听过?”
“倒背如流。”
苏玉瑶踱来踱去,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那日,你跳了赵飞燕的金盘舞,已在帝京声名藉甚,今日可否表演一下,以此物为金盘,却也相得益彰。”话说到这里,顾玄知将手中菱花镜丢了过去。
那菱花镜如滚轮一般在她面前滴溜溜的转动着,苏玉瑶自然不情不愿,但她却暗忖,倘若能逼那毒血出来,未尝不可试一试。
遑论他们已有婚约。
她纵身一跃,已上金盘。
在帝京,顾玄知看过不少色艺双绝的表演,却未尝见过这等狷狂不可一世的,但见苏玉琳手舞足蹈,不需丝竹管弦已自成一派。
看她翩翩起舞,顾玄知伸手将旁边的古琴拿出,一串儿和谐的音符应运而生,那和弦变成了鼓点,已和舞蹈丝丝入扣,先是刘旭一瞬不瞬站在门口看,紧跟着,远处的侍女嬷嬷等都来了。
大家也算见多识广,但却从未见过这等精妙绝伦的演出。
最主要的,明明两人是首次合作,但却犹如已配合千百万次一样。
顾玄知弹奏的是李后主的菩萨蛮,苏玉瑶完全在配合,真是相得益彰。
顾玄知此刻一激,却感觉胸腔内如点燃了火把,他的手止不住用力,嘭的一声,琴弦断裂,顾玄知身体前倾,哇的一声脓血已自口中喷薄而出。
这一下始料未及。
侍女嬷嬷惊慌失措,刘旭急忙靠近。
那血已染红了古琴。
就连顾玄知也感觉奇怪,这次吐血和前几次都不同,他畅快极了,灵台也一片空明纯澈,他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苏玉瑶果真有两下子。
“本王……大限将至。”
说完这几个字,顾玄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看晋王人事不省,外院更是慌张,有侍女叽叽歪歪哭了起来,大家六神无主。
苏玉瑶却丢个眼神给刘旭。
刘旭呵斥大家远离。
苏玉瑶这才将顾玄知搀到了卧榻上,他行云流水一般将银针一根一根拔出,放在锦囊内,紧跟着,她不经意之间看到了顾玄知手头的瘢痕,倒感觉奇怪。
此刻顾玄知已畅然睁开了眼睛。
“原来是你!”苏玉瑶气鼓鼓的看向他。
那日在黑市,被歹人跟踪伏击,要不是阿斯协助,自己早死于非命,那时她给那人下毒了,这本是按图索骥的手段,但那日因还有其余事,计划倒搁浅了。
此时此刻,当苏玉瑶看到那疤痕的时候,眼神锐利不少,先前的阴柔和妩媚荡然无存,“原来是你,你却是那黑手的幕后!说,你为何要杀我!”
苏玉瑶百思不解。
见美人儿刚刚翩翩起舞,此刻就鼓睛暴眼,顾玄知却不知作何解释。
“我早该想到是你的!”
苏玉瑶飒然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刘旭看两人闹出了矛盾,却不知道什么缘故,急急忙忙涎着脸去追赶,但苏玉瑶早上车离开了。
等他去了,刘旭着急的抓耳挠腮,“殿下,您还无所事事呢,今日得罪了苏二小姐,您这病却如何能真正好起来啊。”
“不碍事,先吃药吧。”
刘旭这才将药送过去。
“那消息封锁了?”吃了药,顾玄知闭上眼小憩,似已沉溺在了情绪中,刘旭自然知道顾玄知的意思,压低了声音,“此事严防死守,没有人会送出。”
“安排一下,让这消息大哄大嗡,最好人尽皆知。”刘旭瞳孔骤然紧缩一下,大美女却明白顾玄知这样安排别有深意,他急急忙忙出门。
闲言碎语是从小厨房传出去的。
自王大夫离开后,大家都惴惴不安,关乎于顾玄知病入膏肓的话已不胫而走。
下午,张敬辞来探病,见顾玄知一息奄奄,顿时吓坏了。
“九王爷,如今转运使被太子暂管,他已解雇了不少人,如今您却一蹶不振,哎,可找了郎中看了。”
这张敬辞是户部的侍郎,和顾玄知关系亲厚。
其实,顾玄知更明白,那一份儿深情厚谊不外乎是表演出来给大家看的罢了,如今太子掌管了这一切,张敬辞很快就成了太子的得力干将。
他来此,名义上是探病,实际上不过一探虚实罢了。
顾玄知并未起身,而是指了指琴弦。
当看到那触目一片红的时候,张敬辞明白,顾玄知的情况可能比想象中还严重呢,他建议找大夫来看,但顾玄知却摇摇头。
“既是药石罔效,还丢了差事,便让本王自生自灭好了,本王身体的情况,还请尊驾不要外泄,否则后患无穷。”
“殿下,您好好休养生息,莫要胡思乱想,此事,在微臣这里总是守口如瓶的。”
“那就好,有劳你费心来探看,去吧,去吧。”
顾玄知微微挥手,自是下了逐客令。
那张敬辞淌眼抹泪忧心忡忡,从里头退出,他还不放心,找了刘旭聊。
刘旭垂头丧气。
“昨儿个夜里,殿下已经找人定做了金丝楠木的……实则两年前他就这样了,这病断断续续总不见好,如今愈演愈烈,哎。”
张敬辞得知这好消息,马不停蹄去找了太子。
如今的太子正春风得意。
前段时间他就在设局了,本以为顾玄知会中饱私囊,到那时自己弹劾一本,势必让他人仰马翻,却哪里知道顾玄知做的是清水衙门的买卖。
那流水账是半个铜子儿都不错的,以至他无缝下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