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山神的新娘

“乖乖去哪里了？”还没来得及进去，林淼就听见林月如的声音传来，她抿了一口热茶，笑意盈盈地看着林淼。

林淼露出乖巧的表情，快步走到林月如面前坐好，“我去找裴医生了，上午检查的时候他说女儿有些气血不足，我去找他开个方子，顺便再看一看。”

“嗯。”林月如摸着林淼的头，眼睛却看向和林淼一起出门的红月，“医生看了怎么说？”

红月低眉顺眼地回答，“医生说如果小姐有需要会再来看看。”

“好，你先下去吧。”林月如屏退其他人，硕大的客厅里就只剩下林淼和她两个人。

知女莫若母，更何况林淼的母亲还是当代林家的掌门人，是荔城商界谈到“林月如”三个字就不得不扬起恭敬神色的商业天才。

林月如放下茶杯，侧身对着林淼，语重心长地问：“你告诉妈妈，你到底想干嘛？”

林淼却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是提起裴默上午检查时说的话，“裴医生说，我有些气血亏损，但是他查不出原因。”

林月如沉默了片刻，“查不出原因？还有其他问题吗？”

“这倒没说。”

林月如拍拍林淼的手宽慰道，“没事，裴默查不出原因，妈妈给你找其他大夫，总能明白是什么情况的。”

林淼笑笑，拉住林月如的手，“妈妈，裴默医生这么年轻，当时为什么会选他来？”

林月如仔细回忆了一下，才回答道：“你可能不知道，裴默近年来声名鹊起，已经是我们荔城最有名望的医生了。”

“哦？”林淼有些诧异，她原以为裴默只是在年轻一辈中比较出众，没想到已经名声大到整个荔城都知道了，“那其他医生也认可吗？”

林月如笑起来，“这有什么不认可的，裴默前几次治好的那些病人，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那看来母亲很认可裴默。”

林月如点点头，“裴默可以算是我们荔城的医学天才，他的治疗很有想法而且这些想法他也能很好的实施。假以时日，他必定会成为名震一方的医学大家。”

“所以母亲，如果裴默都找不出原因，其他大夫真的可以找到吗？”

林月如看着林淼一脸笑意地望着自己，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被女儿套路了，嗤笑几声后收敛了表情，“所以，你想说什么呢？”

林淼思考着现在是不是提芒城的最好时机，可是世间万事哪有可以机关算尽的呢，在林月如等候良久也没有得到回答拍了拍林淼的手，林淼才笑自己魔怔了，与其畏手畏脚到处算计还不如直说，于是林淼直视林月如的双眼，“母亲，还记得我说的梦吗？”

林月如脸色大变，但又很快调整好表情，再看去依旧是一副温柔和蔼的模样，“你这孩子瞎说什么？”

“我没有瞎说，我又梦见了那条山路。”虽然现在有些记不清晰，但是林淼回忆着之前梦境中看见的样子描述起来，林月如越听脸色越发难看，最后勉强维持笑容打断了林淼的叙述。

“是谁和你提起那个地方了吗？”

林淼摇摇头，“没有，除了母亲，我身边的人应该没人知道那个地方。”

“那可能是你太久没有出门了，等过段时间，我带你去国外玩。”

林淼直直盯着林月如，叹了口气，“母亲还是不肯告诉我吗？”

林月如没有说话，在林淼的目光里移开了视线。

林淼却不肯放过这次机会，非要问出些什么，“母亲我已经长大了。”

面对异常执拗的林淼，林月如最终败下阵来，缓和了语气但是脸色依然难看，“你不会喜欢那里的，那里规矩繁多，又没有自由。”

“我当然不会喜欢。”林淼粲然一笑，却带着说不出的寂寥，“但是如果那是我的宿命。”

“宿命”两字一出，林月如脸色变得煞白，像是回忆起什么不好的事情，连紧握林淼的手都变得冰冷起来。

林淼知道，这代表着她离真相更近了一步，其实她可以不用想这么多理由，直接离开。但是林月如从原主出生之时所做的一切，都让林淼感受到背后深切的母爱，所以林月如会如此抗拒原主知道芒城的一切，甚至只要有点苗头就会被掐断。

芒城的山神，不是原主一个普通的女孩子能够处理的。但是林淼不一样，她带着任务而来，所以她必须离开这里、必须辜负林月如的一片拳拳慈母之心，所以林淼希望找个理由，一个林月如可以接受的理由，比如宿命又比如裴默提到的未知。

“宿命。”林月如突然大笑起来，“去他的，狗屁宿命。”

林月如站起身在客厅里踱步来回，全身都在颤抖，却依然努力的让自己保持平静，可是眼泪却不听使唤地落下，最后蹲在客厅中间哭了起来。

林淼的话仿佛打破了她一直饱含期望的水晶屋，她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碎片一块接着一块掉落，看着以为已经躲避掉的命运再次侵袭到自己女儿身上。

林月如仿佛又回到了林淼刚出生的那天，她刚刚经历完分娩的痛苦，虚弱地看向被侍女抱在怀里的女儿，可还没等她仔细看看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宝贝女儿的脸，就被冲进来的丈夫告知，自己的女儿被选为山神的新娘，等到24岁那天就要被献祭给山神。

凭什么自己的女儿一出生就被宣判死刑？林月如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和丈夫争论，但是身体的虚弱无法给她支撑，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被丈夫叫人抱走，她死命哭喊却没人回应。

于是林月如开始策划逃离，她本就是荔城大户人家培养的千金小姐，人生顺遂活得恣意，前半生最痛苦的事情也不过是嫁到芒城时，路上翻山越岭实在太难走。

这样优厚的家境和顺遂的人生造就了她不惧一切的心性和敢打敢拼的性格，所以在坐完月子之后，林月如毅然决然带着刚出生的女儿，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逃出了芒城，然后一路颠簸回到自己生长的荔城。

丈夫在得知她们母女两离开后，也追到了荔城，苦苦哀求林月如可以带着女儿和自己回去。

听着丈夫口中视为荣耀的献祭资格，林月如冷笑一声叫人把丈夫打了出去，并宣布自己与之离婚。

可人就是会对未知的玄学产生畏惧，特别是在得知那玄学指向一个并不美好的结局。

所以自此林月如对芒城讳莫如深，甚至不允许下人们提到那个地方。

这种情况在林月如掌权林家之后甚至愈演愈烈，所有关于芒城的事物和消息都不允许在林家被提起。

芒城成了林家的一个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