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理所当然的意外
住院费每天要三百，如果要进行化疗，还要做各种杂七杂八的检查。
孟逢冬不愿意做，也不愿意在医院待下去，一意孤行想要出院。
众人苦劝未果，医生也只好开了一盒管制止痛药，还有一盒专效抗癌药给孟逢冬。
两盒共两千五百多，够吃一个星期。
很贵，但有效。
孟逢冬一到家，并没有直接说什么，在众人的劝说下吃了药，躺到床上。他们负责去做菜，处理家务。
等所有人都出去了，孟逢冬挣扎着坐了起来。看着正对床头的那一幅相框，里面是她抱着许卿愿她们这对小姐妹在游乐场里欢笑的场景。
彼时彼日，却不似此时此日。
昂贵的抗癌药就在她身旁的书桌上。
在众人面前隐藏得很好的绝望从平静的眼中浮现。
她知道许卿梦很聪明，甚至聪明到了让她都害怕的程度，但凭多年来她对许卿梦的了解，只要把一切都隐藏好，表现得不那么平常，也不那么极端，许卿梦就一定发现不了她的异样。
事实恰是如此，许卿梦在注意许卿愿情绪的时候，也一直偷偷观察着孟逢冬——很难过，没有绝望，也并不平静，理所当然地给出了肯定的判断——“妈妈目前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在帮着外婆洗菜的时候，许卿梦觉得心底隐隐还是有些不对劲，在心底又把这两天的事件回想了一遍。
“妈妈的情绪并不极端，那就只有藏在季梧身上的秘密还没被我找到这一件不对劲的事情了。”
反复确认过后，许卿梦总算是安下心来，继续和许卿愿清洗蔬菜。
简单地吃完饭，孟逢冬请齐丽萍去房间里聊一些事情。
“妈，这是我的存折，里面有二十三万，等我将来去世以后，麻烦您照顾好愿愿和梦梦她们两姐妹。
求您一定要让她们上高中，考上好大学。”
孟逢冬满眼乞求，齐丽萍头发花白，有些心疼地抱住孟逢冬。
“哎呦，你这是干什么，我们一家好好协助你治疗，你一定能看到愿愿她们姐妹俩考上好大学，孝敬你的那一天的。”
“妈，算我求您，我这身体我知道，活不了多久了。
愿愿她们还小，她们奶奶那边你也知道，根本就不待见她们，到现在，只有你能帮我照顾她们了。
这张存折的密码是，你下午就去转到你的卡里面吧，我怕到时候我突然过世了，银行不让转账。”
齐丽萍面色纠结地从孟逢冬手里接过存折，眼中有心疼，也有几分他人看不到的喜悦。
钱是下午转账的，在齐丽萍告知了孟逢冬过后，人是第二天上吊的。
那一天，姐妹去敲门，没人回应，门还被反锁了，找人来撞开门，人就那么吊在房梁上。
心性善良敏感的许卿愿看到那一幕，直接被吓晕了过去，过了许久才在自己的床上醒过来。
睁开眼，身旁是焦急的许卿梦，可许卿愿的眼前却隐隐看到了母亲上吊的惨烈一幕，害怕，难过，崩溃各种情绪出现在脑海中。
颤抖着身子，垂下眼眸。
“小梦。”
“姐姐，我在，不要难过，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你说，我们是不是就像奶奶说的那样，就是一对灾星。”
许卿梦愣了一下。
身边的躺着的许卿愿不停颤抖，但觉得将所有一切怪到许卿梦身上不恰当，卑微又难过地看着许卿梦，用浓重的鼻音补了一句。
“我没有说你，我只是觉得，我就像奶奶说的一样，确实是一个灾星。
但小梦，你不要多想，你是我的幸运星哦。”
听到这话，不喜欢笑，也不喜欢哭的许卿梦感觉鼻子有点酸，和许卿愿一样，躺倒在床上，深邃的眼睛坚定地看着泪如泉涌的许卿愿。
眼前的女孩是她的姐姐，善良、大方、温柔，热爱晚风与星空，从小一直保护自己，笑起来像天使一般甜美的姐姐。
“姐姐，我不是灾星，你更不是。
你是我，还有很多很多人的太阳，永远都是。”
许卿梦尽可能用温柔的语气说出自己能说给许卿愿听的最温柔的话，同时敛去眼神中对许英娥刻骨的恨意。
“小梦，”许卿愿听到许卿梦的话，用力地擦去眼中的泪水，尽力控制自己不要去哭泣，含泪笑着。
“我们姐妹俩在一块儿，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许卿梦用尽全身的力气去点头回应许卿愿的话。
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上午发生的意外，下午就有“好心人”传到了许英娥的耳朵里。
对着看戏的中年妇女，许英娥裹着毛衣，老暮的眼神中带着得意和庆幸。
“你看，我就说吧，这两个女娃就是两颗灾星，现在把孟逢冬也给克死了，过去她还不信邪呢，还骂我封建迷信，到处造她女儿的谣。
这哪儿是造谣啊，这是实打实的真相嘛。哎呀，造孽啊……”
季梧反倒隔了一天才得知信息。
以为许卿愿她们家还在医院治疗，直到同村的人要去吃席，他才知道许卿愿她们的妈妈自杀了。
意外，又感觉没那么意外，季梧看得出来，孟逢冬很爱她的两个女儿，如果不想她们被拖累的话，死亡确实是一种行之有效的处理方式。
不过，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总免不了会有痛苦和恐惧，季梧在跟随同村的人去吃席的路上，又想起了前世的自己，哪怕到最后重生的那一刻，自己也不能免俗。
到了她们家门前，播音喇叭大声放着哀乐，姐妹俩披着白色孝服，并排跪在母亲遗像前。
两个道士模样的中年男人在念着季梧二十多年来一直都听不懂的经文。
走到登记台，在登记台那里写了四百块钱的包封后，就随意坐到了一张桌子旁边，这一桌男女老少都有。
雪洛不愿意来，留在老家睡觉。
他并不认识这一桌的人，倒也省事，至少不用应付熟悉的人的各种盘问。
坐在座位上等菜，无事可做，季梧拿了手机出来，打算玩会儿游戏。
玩了不久，季梧就退出了游戏界面。
游戏都是好游戏，季梧曾经在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挺喜欢玩。可惜曾经就是曾经，现在的他是二十五岁的脑子，十五岁的身体，手机里的游戏早已对他没有了吸引力。
季梧只好打开手机里的备忘录，边写边等着吃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