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研二7
大部队重新回到排练场上，已经是平安夜当天。
近来的新闻也让宝塚内部人心浮动。
每天看着天皇病重的消息，不少人都担心不已。
唯有绚希，好像不受什么影响。
她依旧重复着每日的日程，不谈时政，不问世事。
而天海只能从绚希每天早上新增的那个打开电视看新闻的习惯里，发现些蛛丝马迹。
因为担心突发事件影响之后剧目的排练，剧团紧急调整，将月组的排练时间改到了晚上公演结束后。
她们这部分人只得按照指示，把白天其他组公演的时间全部拿出来，紧锣密鼓地排练着下一部在小剧场上演的剧《红与黑》。
结果，明明剧目之间的排练期按说应该会轻松很多，结果还是与正在公演中的各组一样，每天都要承担双倍的工作量。
好在，后来证明剧团的事先准备没有白费。
1月的新年特别公演后没几天，昭和天皇去世，宝塚剧团上下一同放假一周。
和一些哭得伤心的女孩相相比，绚希只是收敛了笑声，看起来比平时肃穆几分。
但很显然，对绚希而言，天皇的逝去还不如前段时间雪组top更替带给她的影响大。
至少绚希听说平要毕业后，她还拜托了轰悠送了卡片和花给那位前辈，祝福她毕业后一切顺利。
对于天皇去世没什么太多反应的绚希在这个难得的长假中，选择了不回家。
她打算直接去大溪地度假，毕竟这个假日，日本游客应该不会太多的时候。
而麻乃得知后，仅思考了五分钟，便也拿着护照要和绚希一起去海外旅游，以及不忘拜托绚希全程关照自己。
所以，当两个人和天海一同到机场，然后留下天海独自前往国内登机口时，麻木的天海瞥了眼两人，也只能朝着来送人的两个家伙挥挥手，说了句再见。
但在她心里，她可是下定决心一定要多吃妈妈的料理，让绚希羡慕嫉妒恨！
天知道刚刚得知绚希和麻乃一起出去玩的时候，她是怎样得目瞪口呆！
要出去玩都不跟她透透风！
那可是大溪地诶！
她也想去！
还有，说着要攒钱的麻乃，怎么突然有钱去大溪地了？
回家后的几天，从羡慕她们去玩耍，到回忆年末时绚希的种种反常，天海没用多长时间，开始坚信自己的新判断。
她的朋友们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绝对！
稍作回忆，天海便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
刚刚过去的12月，她的两个好友似乎在相处模式上发生了改变。
绚希在麻乃面前，怎么就突然“长大”了。
她会安静地听麻乃讲述她和白城还有森奈外出时的经历，面带微笑。
她的好同期再也不会因为麻乃讲述那些发窘的经历时，又毒舌补上几刀，而惹得小娘役咬着下唇要生气之后，再道歉卖好挽回。
绚希反而还会一直宽慰着麻乃：“第一次去也是没办法的事啊！话说，蛋糕好吃吗？”
然后继续听麻乃讲述那些好笑窘事。
若是说以前绚希看麻乃时总介于“我家孩子的骄傲”和“逗一下应该不会生气”的感觉之间的话，如今绚希的眼睛里好像藏着星星。
这偶尔闪现的星光便是让天海在意的源头，虽然隐晦，但到底不太一样了。
假期归来，已是平成年间。
天海藏了很多疑问，但终究因为太忙而拖延了几天。
她们只剩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来排练凉风主演的小剧场《红与黑》了。
这一回，紫、绚希和天海自不必说，角色的重要程度仅次于男女主角而已。
入团不到一年的麻乃同样拿到了一个分量不轻的角色，她终于可以和凉风站在同一个舞台上说话了。
嗯，还要当着女主的面对男主进行爱的表白，以及希望女主可以帮忙助力她和男主hE。
绚希有些意味不明地感叹：“这才是抢偶像来的，敢在官配面前搞事情，老师们真会根据大家的性格分配角色。”
显然麻乃也觉得这次的角色要求要比以前高。
其中一个难点便是她要在女主角面前说出那样茶言茶语的台词。
要知道女主角的扮演者可是凉风的青梅竹马，朝凪前辈。
果然戏里戏外都太过刺激！
她为了演好这个角色，只能更加努力，下足了功夫。
上了舞台，她便是剧中之人，麻乃很好得将自己对凉风的喜欢融进了角色。
可下了戏，她又立刻变回那个还在花痴偶像的小粉丝，这样的变化看得绚希啧啧称奇，“佳子这算是本色出演了呢！”
而绚希作为男役，按说哪怕是在排练场边看别人排练时，也应该将关注点放在男役身上。
比如这一场群戏里，夹杂在“贵妇人”堆里麻乃和男主角凉风，谁重要一目了然。
可天海不止一次发现，绚希看向凉风的视线总会拐个弯，看向正在痴汉偶像的麻乃。
天海不理解，她的同期这是怎么了？
“佳子酱这一段怎么样？”天海问。
绚希没有回头，看着正在进行爱的告白的麻乃，满是宠爱和无奈，“还有说吗？本色出演啊！佳子和kaname桑演恋爱的剧情的话，可真容易！她直接把台词当心里话说就行了！”
“话是没错，可你这个语气是怎么回事？”天海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还没过几天，早上练习时，小娘役捏着袖口埋怨自己转圈找不到轴，总转不稳当。
绚希便亲自示范，讲完了要点后，再张开双手护着小娘役继续练习。
怕小娘役转晕了，便在小娘役停下后，及时送上一颗酸掉牙的柠檬糖。
接下来的时间，小娘役吃糖，她便做动作分解的示范。
怕小娘役不清楚发力位置，她还拉着小娘役的手摸自己的腹部肌肉和背部肌肉，提醒着用力点在哪，怎么用力。
旁观的天海没吃糖但牙酸了。
明明每天都见，但怎么感觉这两个比自己多相处了一个世纪？
之前就怪怪的，度假回来就更怪了！
对此，最近有些被冷落的天海终于忍无可忍，“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
麻乃看了眼绚希借口有事脸红逃走，绚希只得表示晚上回家再说。
再然后，天海便得知了这两个人在恋爱。
天海觉得三番四次后，她的心脏已经非常坚固了。
得知真相的她，看了眼绚希，竟然有种这一天果然还是来了的感叹。
她最后只求一个心安，“你认真的？”
绚希点头，“嗯。”
“就喜欢她？”莫名再次牙酸的天海又确认一次，心里活动微妙：
“有点不爽，但律酱的确这么多年一直很照顾佳子，会发展到这一步……也是理所当……”
天海一直在试图说服自己，绚希则在仔细体味这种期待又害怕的感觉。
终于，天海没能说服自己：
理所当然？才怪呢！！！
“太突然了！”
“说好的三个人都是好朋友呢！”
“你们两个！”
面对天海的指责，绚希摸了摸鼻子，她本来打算保密的，但天海又不是外人，她也不想好友误会。
她认真解释：“什么呀？我们只是在找恋爱的感觉。”
她提醒天海回忆一下年前发生的事，“kaname桑不是说没有真实的感情支撑的舞台会很单薄吗？但是我和佳子都没有和男生谈恋爱的想法，所以干脆试一试。”
“呐，你看到佳子的第一眼也会觉得她会上吧，”绚希比了个手势，天海会意，绚希说的是top娘的位置。
音校时的倒数到现在成为首席，踏实努力再加上本身就占据优势的样貌。
而麻乃又是娘役，不出意外，应该很快会上。
在天海点头之后，绚希才继续说完最后的理由，“所以早早学习也没什么不好，我们就这样达成了一致。”
“啥？”天海就差上手了。
我的同期又疯了！
佳子也疯了！
要是你们真的互相喜欢上该怎么办！
绚希看出了天海快要溢出来的担心，但她又很有信心，“佳子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喜欢上我的，那么她不就是我最佳的恋爱技巧学习的搭档吗？”
天海才不信她呢，剧团和音校里那么多人都喜欢绚希，是真的那种恋爱的喜欢，凭什么麻乃就是例外？
但看到绚希这么笃定的样子，她也不好反驳，而且，她真不想绚希的判断变成假话。
万一真有万一，她很有可能会失去其中一人。
于是，天海捏着鼻子，不再反对。
她提着心问对方进度，既然只是模拟，那应该是能说的吧，“啊，这样啊，学得怎么样了？”
绚希非常自豪地把自己的发现分享给佑里，“我终于弄懂了为什么大家都喜欢过情人节了。”
确认过眼神，刚刚白担心了，自家同期是恋爱绝缘体，但看在对方兴头这么高的份上，天海还是配合着接话，“为什么？”
“能收到礼物啊！”
“这么说起来，我和佳子一起做的巧克力有一点太甜了，要是少点糖，再多点可可粉就好了！”绚希回答。
“你们一起去了巧克力作坊？”天海下巴都要惊掉了。
这么有意思的活动竟然不带自己！！
不对，她们在恋爱！我又没跟她们恋爱！
算了，先跳过这个话题。
天海询问，“所以呢？打算在情人节互送那天做的巧克力？”
“太甜了。”绚希回答，可以看出她对麻乃那略有缺憾的巧克力表达了深深的遗憾，“她说她会准备好的，让我不要担心。”
无话可说的天海在最后总结：“律酱，你还是好好谈恋爱吧！还有的学呢！”
“我也觉得。”绚希却认真的点头，两个人这一次完全没说到一处。
“你还真是！”天海懒得搭理这个小学生了，端起水杯去倒果汁。
“什么？”而她远去的身影后是绚希真诚的发问。
倒了果汁回来，心理建设做完，天海有些八卦的提问，“你们怎么恋爱的？”
看着不怀好意的人，绚希转头，“不想说。”
比如一起去看电影结果两个人忍了整整两个小时，出了电影院一起吐槽剧情设置不合理。
那个拍摄角度把男主角拍的又矮又丑，女主角太恋爱脑了，怎么能不分是非呢！
唯独一起远足去看神户夜景的时候，有些恋爱的味道。
可那天她刚买到中岛美雪的专辑，还拜托圈里的朋友帮忙找美雪签了名，还收到了对方送的音乐会门票。
追星成功，以至于有些得意忘形，使得麻乃全程都在听她的追星历程。
而之后一次约会，作为“情侣”间的对等原则，麻乃也分享了她一路追随凉风和宝塚的故事。
一月时的度假倒是有那么一些暧昧，但为了塑造男女朋友的人设，她甚至都没能穿着泳衣游泳、潜水。
行程里有浮潜和自由活动那两天，她每天只能充当翻译，看某人玩得不亦乐乎。
明明花着同样的钱，可她的乐趣却直接减半！好气却又要告诉自己，这是“女朋友”，该宠着。
而且这样也就算了，麻乃还被表白了！
当着她的面，被一个毛绒猩猩表白了！
那个男人竟然说她是娘娘腔！
绚希表示那人有眼疾，而且病得不轻！
没看出来她是女的也就算了，竟然还叫嚣，既然她没有追上，便应该公平竞争。
最讨厌这种离谱人了！
绚希跟麻乃耳语几句后，便直接将人搂在怀里，宣誓主权。
但没什么用。
虽然最后还是麻乃自己学了拒绝的说法，亲自用法语拒绝了对方才算了结。
但整个假期都被人惦记“女朋友”的感觉真得很不爽快！
也是这个时候，绚希才意识到了原来她已经进入状态，而“爱情”给她的第一重感觉竟然是“占有欲和嫉妒”。
她这边渐入佳境，可麻乃那边进度条却有些慢……
“哦，那就是不太顺利。”天海看到好友不嘚瑟，就知道对方不太顺利，也是，两个小学生能谈什么恋爱。
过了一会儿，绚希看看自家有恋爱经验的好朋友，忍不住倾诉，想要从对方身上得到可靠经验。
她犹豫着，最终下定决心开口，“佳子问要不要试试love scene，接吻或者更进一步……”
麻乃的意思是既然她自己迟迟找不到感觉，不如下点狠手，直接打破绚希在她心中的形象，重新塑造出一个新的。
谁会知道绚希突然说出这么劲爆的内容，天海狠狠地咳嗽过后，含泪阻止绚希，“喂，你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
虽然眼泪是咳嗽咳出来的，但惊吓却是的的确确的：
你们两个人都是青春萌动的年纪，万一真得擦出了……怎么办？！
而且，虽然我也恋爱过，但……
另一方面，这方面经验不足的天海也不想在好友面前露怯。
绚希松了口气，抱怨着，“对吧！我的初吻为什么要给佳子！”
被人那样挑衅她都没能下嘴呢！
绚希总觉得初吻还是要留给真正喜欢的那个人吧！
虽然她也喜欢麻乃，但……
不对，不能再想了，她是喜欢麻乃的，非常喜欢，喜欢到恨不得把那个来找麻乃告白的毛绒猩猩塞回巴黎的下水道里。
但她也是真的苦恼。
虽然麻乃的提议不是一个好方法，但未尝不是一条出路，“但好像也没别的办法了，我们不能做到一半就放弃吧，而且真得就差一点了，就差一点了……”
天海双手按住绚希的肩膀，真恨不得摇醒她，“这不是问题所在好吗？”
绚希则苦恼地拨开天海的手，整个人向后瘫倒在沙发上，“人为什么非得恋爱不可，可为什么又会这么欲罢不能？”
“什么？”天海不太明白忽然这样感叹的绚希想表达什么。
绚希捂着脸，难得耳朵发红，“我试了教给娘役的那一种技法，体验派的那个。”
天海腾的一下子转身，吓到快要变形，一激动本音都跑出来了，“律酱你疯了吗？”
也就是说，绚希现在已在戏中，她说服了自己，让自己，让笹木见律本人爱上了佐藤佳子？！
天海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几分钟前是谁说就是为了工作的？
是谁？！
你这就入戏了？
喜欢上了？
绚希也觉得这是自己最大的牺牲，“佑里，不要相信娘役对你的喜欢，除非她真的知道和见过你的每一个面，也接受你的每一面。”
每天脑子里都有小人在打架的绚希叹气，喜欢和不会喜欢这两个念头已经打成一片。
天海看着绚希，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我的感觉告诉我，我喜欢佳子，在意她的一举一动，连她花痴kaname桑我都嫉妒得不行！”
这是天海第一次从绚希的脸上看到求而不得的苦恼。
“我只想她看着我，听着我。但佳子好像还没有完全入戏，这种失落……”
绚希的话未说完，也用不着说完了。
天海捂嘴，“你……”
天海想说什么的，却什么都不敢说。
“佑里，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可不可以麻烦你帮个忙？”绚希向天海请求，
天海迟疑了一会儿，然后点头。
绚希的语速飞快，“下次休息的时候我想邀请佳子来家里，我们做一些亲密的事。你来观察，如果捕捉到她的变化，就叫停。”
天海把每个字都连在一起了，连在一起之后，大脑却短路了。
绚希见天海还在迟疑，便解释着，“本来我们打算下次休假去大阪找家旅……”
还没等绚希说完，重启成功的天海已经要崩溃了，她抓着绚希的衣袖，带着哭腔询问，“你还活着吗？脑子坏掉了吗？？”
天海不敢想象绚希和麻乃在一起…在一起…开…房？？？
救命啊！
一些需要马赛克的画面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她觉得自己快要没办法直视这两个好友了。
绚希一眼便看出了天海的胡思乱想，赶紧把人掰正，试图将某人从成人片场拉回来。
“我没有，我的理智告诉我，我对佳子不是那种感觉，所以怎么可能会真的发生什么！我又不是禽兽！”绚希吐槽着。
“但我需要放大我现在的感情，让自己去相信去接受这样的感情。”
而说着这样话的绚希，显然不甘心就到此为止，她看向天海，“都到了这个地步，要是放弃的话就太可惜了。有你盯着的话，我才放心。”
其实有那么一秒钟，她都想解释下自己和麻乃的实际关系，但还是说不出口。
“你确定你能控制自己的理智？感情，用理智？！”天海觉得自己也开始发疯了！但她知道，她没办法拒绝绚希。
“当然了。但，长时间维持这个状态也很痛苦啊！所以我才想速战速决。”绚希回答。
她好歹也是男役，钥匙和锁她都会好好收好的，但能收多久只有天知道。
每一天相处，越发注意到麻乃的可爱，想要亲近、想要依赖、想要那个人身心都属于她的欲望在滋生着。
而这样强烈的感觉是绚希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的。
也还好那个人是麻乃，不然她就真的要完蛋了！
无力阻拦，下定决心的绚希又和麻乃一样倔强。
“好。”天海苦着脸答应了下来。
她只能安慰自己，好歹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而她会誓死扞卫她的朋友们的清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