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好像爱上你了
潮湿的海风中弥漫开腥甜的血气。
“小殿下…你很勇敢,保护自己所爱之人的样子真美,我…好像爱上你了……”皇凌夜唇角笑意上扬,毫不在意自己血液汩汩流出,染透了衣衫,拽过凌卓,将她抱进怀里,低头吻上她的唇,这才发觉她满脸是泪。
眼看此景,凤云鹤心中愤怒翻涌,攥紧手指,指甲嵌进肉里,血顺着掌心滴落,皇凌夜心中的那份悲喜交加,与忽然间加深的情感同样传给了他。
眼看凌卓被他拥吻,那张与自己一般无二的面容饶是他自己也有几分迟疑,但他不想面对皇凌夜的真实身份,不想追究他是否与自己有着难以言说的关系。
皇凌夜仗着自己内力深厚,对自己现状并不太在乎,对凌卓温柔缱绻的亲吻,纵使没有任何回应,纵使凌卓手中还握着匕首,随时可以再刺向他的要害,他都不在乎,只想在此时对她留恋几分。
混杂着凤云鹤的感情,也混杂着这些日子对她总是若有似无的心动,在人生最后时刻放纵自己。
凌卓浑身依旧在发抖,她杀人了,手上的触感告诉她,提醒她,眼前这个对她肆意索取的人即将死在她手里,这是她第一次亲手将匕首刺进了别人胸膛,大脑有些回不过神来,微微瞪着的眼睛对视上他的眸子,嘴唇上传来的触感,让她有一丝困惑自己是不是杀了凤云鹤…
但皇凌夜的气息霸道又冷冽,不是温润如玉的云鹤,凌卓很快清醒过来,用手抵住皇凌夜的胸口想推开他的桎梏,苍白的指尖触及被血浸湿的衣衫,怕他疼痛一般瞬间后撤没有用力。
皇凌夜松开凌卓,因为失血而苍白的面容上露出笑容:“你做到了,一旦亲手杀了第一个人,后面就会容易多了,我是你杀的第一个人,你此生都会记着我…”
他说着身子有些无力的瘫软下去,凌卓骤然一惊下意识在他倒地前接住他,就势被重力压的跪坐在地上,看着怀中的皇凌夜有些回不过神,看着自己满手的血,语气颤抖:“你要死了…”
皇凌夜低沉的笑了几声,肺腑被她的刀刃贯穿,猛咳几声,嘴角溢出鲜血,扯动胸口的伤口力气逐渐消失:“是啊,小殿下……我要死了,你答应过不杀暗部的黎曼,不许食言…”
凌卓咬住嘴唇,点了点头。
见她克制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终是不堪重负的滚落。
皇凌夜努力抬手去擦,手至半空却无力垂下:“杀都杀了,还哭什么…”
“不知道…我只是忍不住而已…”凌卓再也控制不住的抽泣,她自觉不是为了罪孽深重的皇凌夜,她是为自己,为终于被鲜血染红了双手的自己。
被这个世界拖进了生存规则的自己……
皇凌夜觉得眼皮很重,很困倦,仿佛看见了一些久违再见的人,低喃:“母妃…纪先生…”
“皇凌夜,别死。”凌卓低声抽泣,若他不死,自己是否可以还是那个手上没有人命的凌卓……
皇凌夜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这个世界一点也不好玩,我想去你的世界…看看……”
他缓缓闭上眼眸,身上逐渐没了生气…
凌卓呆坐在原地,怀中的皇凌夜身体瘫软下去,已经不会再醒过来,这些日子的颠沛流离和屈辱折磨随着他离去似乎逐渐开始淡化。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凤云鹤带离了现场,只是回头看着暗卫抬着皇凌夜的尸体一步步远离。
等被凤云鹤护着到了赫澜阁,凌卓依旧有些困惑和迷茫,这一个月的遭遇是否是大梦一场。
“阿卓,你看看我。不要这样…”凤云鹤哀伤的执起凌卓的手覆在自己脸颊上。
凌卓看着凤云鹤的面容,与皇凌夜一般无二,没有戾气,满是温柔和爱怜。
“云鹤。”凌卓终是扑进他怀中,哭出声:“我杀人了…”
“别怕,阿卓别怕。”凤云鹤紧紧抱住凌卓,她熟悉的气息让他的心终于落回原处。
可凌卓浑身在抑制不住的颤抖:“云鹤,他是你哥哥,你一母同胞的哥哥啊…”
凤云鹤身形一僵,一切如他所料…
自从皇凌夜冒充他那次起,他就开始怀疑,但自己母亲早逝,根本无从查问,如今在凌卓口中得到证实,佐证了他所有的感知感念。
“阿卓,不管他身世如何,他一直为是北境谋划抉择,是逆党,如今你亲手杀了他,不止是适时做了对的选择,更是报了任轻风以及惨死的将领和兵士的仇。阿卓你是女帝,不要被杀戮所迷惑心智。你做的没有错!”凤云鹤与一直是仇敌的皇凌夜没有太多痛惜之情,支起凌卓双肩,认真看着她说。
凌卓看着近在咫尺的凤云鹤,他与皇凌夜的面容似是逐渐重合,那般相像的两个人,却性情一丝一毫都不一样。
“云鹤,我知他杀戮成性,还屠村残杀百姓,他死罪有应得,我…我只是只是心里难受的厉害…亲手杀人,真的…真的太难受了…”凌卓似乎还能感受到手上的黏腻,低头看着手指似乎还能看到掌纹中残留着血。
凤云鹤拥她入怀,轻抚后背:“别怕,我在…别怕……”
凌卓哭累了沉沉睡过去,凤云鹤将她拦腰抱起,走向内院主厢房,进门后径直走进寝室,将她放在床上,看着她满身血污,便打了水,亲自为她擦洗换了衣袍。
待触及她腰间的宫铃时,凤云鹤手指一颤,那宫铃竟似有感应一般一道金色的流光顺着他修长的手指蜿蜒向上,在凤云鹤蹙眉时,流光消散,宫铃被他拿在手中解了下来,放在一旁。
待为凌卓换完衣袍,又将宫铃放在她枕边,怕是她所珍惜之物未敢替她做主。
待收拾好一切,凤云鹤走出厢房,特意手书一封,着人递给贺东阳上呈帝王,禀报凌卓寻回时的经过。
“参见阁主。”一人急匆匆自外院赶来,刚进门便随手一礼,而后便问:“见到那纪坊了?”
凤云鹤负手而立,背对着门正在想着帝王收到信后会不会立刻着人带凌卓回去,听见来人问话,便淡淡嗯了一声。
“人呢?”来人追问。
“杀了。”凤云鹤漫不经心的答。
“啊?杀了?他手上还有刺杀夙侯的悬赏令呀。他不做,谁去?!”来人惊愕的瞪大眼睛。
那可是夙侯,这天下首屈一指的战神,这高额悬赏令在榜上挂了半年,终于有个叫纪坊的新进高手接了,怎么坊主说去见见纪坊,就把人给杀了?!
凤云鹤回身看着他,这是他赫澜阁的掌令薛厉,平日里外表最是放荡不羁,流连花丛,恨不得夜夜宿在青楼,但内里却是个情报高手,痴情种子,只喜欢他那小师妹,只可惜小师妹早已嫁做人妇,儿女都会打酱油。
今日薛厉也是听闻坊主去见纪坊这才来有此一问。
纪坊就是皇凌夜,只是涉及朝中秘辛,赫澜阁内的江湖之人没必要知道这些。
与凤云鹤一同去追捕纪坊的都是凤云鹤自己的贴身暗卫,是凤家人,最是嘴严。
所以听见薛厉的问话,凤云鹤淡淡的说:“夙侯的悬赏令是他自己发的,所以纪坊死了也没关系。”
夙歌发布悬赏令,就是在吊皇凌夜,这是他与凤云鹤达成的共识。纪坊的名字在江湖排行榜上一路上升,接取的任务也多与朝堂官员有关,因此他们二人猜测会是皇凌夜,才故意下了悬赏令,如今皇凌夜已死,这悬赏令自然也就没必要了。
薛厉不明其中就里,只能努力分析新晋的侯爷为什么想不开自己给自己发悬赏令。最终得了个结论,就是夙侯北境一战后再无敌手,太闲了。
因此,某个太闲的侯爷在千里迢迢之外打了个喷嚏,拢起身上的狐裘,在庭院中望着盛都的方向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