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逆党杀不杀?
两日后,大朝会。
凌卓照旧起了个大早,身着朝服在太和殿后殿遇见皇伊贤时,他正在翻着手中的奏折。
“哥哥早。”凌卓打了个招呼。
“今日难得没有迟到。”皇伊贤抬眸睨了她一眼。
“我也不是次次都迟到吧。”凌卓嘀咕。
“嗯,十有八九。”皇伊贤合上奏折,似有心事起身率先走向朝堂。
凌卓跟随其后,走至上座向下看,才发现右相已经回来了,但面容似是憔悴又苍老许多。
而今日朝堂之中难得站满了文臣武将,常年在北境和西南等地边陲的一些主要将领也都在列,其中也包括夙歌。
众人跪拜见礼后起身。
凌卓思忖这几日也没听到发生什么大事,今日怎么这般郑重。
“今日诏众卿前来主要是商议罪臣皇隐白如何处置,朕想听听各位的意见。”皇伊贤开口道。
凌卓挑眉,原来如此。
下方静寂无声,皇隐白乃是这世上唯一一个与陛下同宗同族流着同样血脉的皇亲国戚,如何处置?按罪当诛。
但被生擒,那就不太好办,毕竟当时没死,日后再下手就多少有点不顾念手足的意味。
“左相大人,您意下如何?”皇伊贤率先看向左相。意思很明确,人是你孙子抓回来的,你说该怎么办?
“老臣以为,叛党之首皇隐白毒害先帝,又搅起九年之乱,贼心不死盘踞北境打开天地结界放妖族进来屠戮,凌迟处死也不为过,但他还是陛下的二哥,仅存不多的皇氏血脉。陛下…不若圈禁吧。”左相意见十分中肯,不少文臣都附和。
皇伊贤面色沉静无波,看向右相:“爱卿你以为如何?”
右相经凤家军反叛一事有些锉了曾经的不可一世的傲气,内敛许多,拱手一礼回到:“臣以为,当杀,只是未免有损皇氏颜面,毒酒处决即可。”
凌卓心中叹息,若是以往的右相,必然不会这般的怀柔手段。
皇伊贤修长的手指轻叩着椅子上的龙首,沉思片刻,看向夙歌:“夙将军,朕想听听你的意见。”
众臣以意外的眼神都看向夙歌,这将军才十六岁,就算人是他捉的,他在这朝堂之上也没有开口说话的资历,能得陛下的眼,不会还是因着那位次帝殿下吧?
夙歌上前几步出列后单膝跪地,而后抱拳一礼,神情肃穆,声音沉稳有力:“回陛下,末将不知该杀不该杀,所以末将将他生擒回来交给陛下处理。”
他这话让不少文臣武将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在这说什么废话,问的是怎么处理,他在说交给陛下。
皇伊贤点了点头,刚想摆摆手让他退下。
但随即夙歌继续说道:“末将想说,在生擒皇隐白之时他宫中地牢内豢养着无数的妖兽,那些妖每日必以人肉为食,皇隐白命人捉了皇朝百姓投喂妖兽借以取乐。以及…”
夙歌极力压制着回想当时场景,内心翻涌的恶心感,继续说:“以及命一些女子与妖兽…苟合,产下妖子充做士兵,意图剑指皇朝。地牢中血流成河,尸体血块到处都是,那些女子也好百姓也罢,死相极其凄惨。”
“所以,末将不知道该不该杀,末将当时没有杀他,而是选择将他生擒带回来,就是认为末将的杀人手法太便宜了他,末将只想把他带回来让陛下决定如何杀。”夙歌一言震惊四座。
不仅仅是其中的血腥描述,更是为他让陛下选择如何杀的说法,不仅要杀,还要让他尝一尝被虐死的滋味。
众臣面上皆无再轻视夙歌的神色,这个少年名将确实厉害,心智有之,狠辣也有之。
“夙歌。”左相语气低沉的呵了一声,他也没想到自己孙儿会想以彼之身还之彼道。
若是陛下误认为他在借此报杀父之仇可就坏了。
皇伊贤垂下眼眸,看着夙歌的神色,审视着他。
凌卓轻轻叹气。
皇伊贤看向她,眼神不善,提醒她不要站队夙歌,她是帝王,不能感情用事。
凌卓却是冷然开口:“哥哥,他不能死,也不必死。”
次帝到底是女子心慈手软,下方众人面露轻视。
“俗话说,杀人诛心。”凌卓缓缓开口,一字一句敲在众人心头上。
“诛心?就是让他难过呗,如此岂不是太便宜了他?!”有武将不服。
凌卓站起来,袖着手,一步一步向高阶之下走:“听闻自北境回返这一路,皇隐白极其不安分,他怒骂陛下,怒骂本殿,怒骂上天不公。因此本殿认为不能让他在肉体上死亡就算偿还了罪孽。”
“次帝殿下认为该如何做才能真正诛心?”右相开口问,他眼眸微微眯起,审视着凌卓的一举一动,若说诛心,次帝只怕此时最想诛凤云鹤的心。
凌卓冷凝他一眼,弯腰单手将还单膝跪地的夙歌托扶起来。
皇伊贤心中翻白眼,就知道她下去肯定有目的。
但凌卓随后的话饶是他也郑重了神色。
凌卓扫过众人,踱步而行:“不管是一刀毙命,还是毒酒一杯,亦或者是千刀万剐,终不过是肉体上的痛。不足以偿还天下万民。让他活着,让他看着皇朝在陛下手中更比从前,让他自知自己不过一直是一只井底之蛙,跳梁小丑,让他看到皇朝人心所向。让他输的心服口服,输的生不如死,输的肝肠寸断,输的一败涂地。一点一点,一寸一寸瓦解他的意志,摧残他的精神,让他为皇朝忏悔赎罪。人活着,心死。”
“他若一直不肯认罪,难道还要养他一辈子吗?说到底,还是不肯杀。”一个五大三粗的武将嗤之以鼻。
但文臣都已经听懂了其中的含义,杀人诛心,对于曾经高贵孤傲不可一世的皇隐白来说,死不可怕,活着面对自己的输的一败涂地被万世唾骂才可怕。
眼看次帝踱步至文臣队列前,她眸光淡漠如斯,但不少文臣都抖着腿后撤了两三步。
如此少女,明艳动人,却在教满朝文武如何杀人诛心。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都有自己的痛处,皇隐白也不例外。本殿曾了解过他的过往,八岁封亲王,十二岁带兵征战,连胜十七场,是个不世出的人才。所谓人才,势必桀骜。他物欲极重,想把所有都把控在手里。因年幼时受过创伤,因此导致他成年后为人极其敏感自私,尤其是他所爱之人不可得,不爱之人不得不娶的境况下,是他人生的转折点,自此他心中有恨,对先帝的恨,对皇朝的恨,以至于他重杀伐,手段残忍,视人命若无误。”凌卓将自己对皇隐白过往人生的分析一一列出。
“殿下可是在同情皇隐白?”有文臣极其隐晦的问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