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寻药
极北域，龙玄三万五千二百二十年。
一道亮光从寂夜中划过，直直坠入地面。
瞬间大地震荡不止。
男人五十岁左右，嘴角挂着鲜血。
身上金色紫底衣衫尽显破烂，长衣损毁处皮肉尽数朝外翻出。
那红肉白骨令人看了都心颤不已。
半跪于地，怀里抱着一男婴，男人本是乌黑的长发，也慢慢从发梢开始向上变得雪白。
完全变白后，发丝那大片黑红血迹格外显眼。
原本显得年轻的面容，也一瞬之间也变得苍老，皱褶显现。
脑中那近亲血脉，无数族人肢体破碎惨死的画面久久挥之不去。
悲痛间，双眼不禁留下两行浑浊泪水。
从已然变老脸颊之上艰难落下，滴在婴儿粉嫩脸庞。
他喉咙哽咽。
嘴里实在难以忍受，如同枯槁的右手撑地，再次呕出一口深黑血液。
仰天而吼。
“我族万人一朝尽灭……无道、忘天……啊！”
瞬间。
四周虚空震荡，原本孤寂的星空下婴儿张口哭泣。
凄凉之意四起，风吹动十余片枯黄草叶而起，尽数震碎。
见了令人心疼不已。
强忍心中无边愤恨悲凉，老人沾满鲜血的右手抬起，温柔抚摸怀里婴儿。
沙哑开口抚慰“别怕，爷爷在，辰儿不哭，辰儿不哭……”
……
春秋夏冬年往复，岁月如那细流沙。
挥洒间，便已七年而过。
无尽仇恨悲痛也随着漫漫时间偷偷埋藏，独留他一人承受巨痛。
荒原最外围，小男孩脸上沾着些许泥渍，眼睛盯着一株翠绿药草。
咧着嘴，露出一排洁白牙齿笑了起来。
一滴汗珠从他额头上顺着小脸滑落，滴入大地之中，转瞬消失不见。
穿着一身黑色朴素衣物，白白的小脸透着红润，极为可爱。
弯下身子，小手轻轻把枯枝黄叶扒开于一旁，挖了起来……
边挖边喃喃自语“得慢一点，不然把药弄坏了！”
伸手擦了擦额头上汗渍，小心翼翼把药草拿起。
“这下爷爷的病总算有治了，得快点回去，把药熬给爷爷喝下。”
说完便带着药草准备回去。
突然不远之处传来一声兽吼。
他闻声被吓得急忙向身后草丛钻了进去，丝毫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可忽然间，脚似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
他强忍着疼痛睁眼望去，才发现左脚已经被一根锋利树枝扎破。
鲜血将小男孩整只脚染的通红，血也顺着脚慢慢渗入到脚下泥土当中。
身体止不住颤抖着，也不知是疼痛还是害怕。
闻到脚下血腥味，小男孩脸色巨变“糟了，那些家伙肯定会寻着鲜血的味道过来的！”
目光透过缝隙望至远处。
一只体长三米左右的巨狼，不知何等原因竟一身是血，拖着正不断往外冒着鲜血的躯体。
嘶吼着朝自己极速跑来……
这时更远处传来一声比巨狼还大咆哮声。
一只体型比巨狼还大的凶兽不停吼叫，快速奔来，眨眼便是数百米。
它目标明显是那条已经受了重伤的巨狼。
就当巨狼快踩到草丛之时，猛的纵身一跳。
修长躯体越过草丛。
空中仅剩一抹雪白，快要被血红之色吞没的巨狼。
抬起幽蓝色的眸子望向草丛中，身上鲜血洒落在草丛之上。
“唔～”
一滴血滴入了小男孩眼中，本能想要擦去，可此时的他已经被吓得不敢动弹。
如果一旦自己发出动静，必死不可。
一瞬之间，那未知凶兽也猛烈地掠过一旁草丛，飞速朝巨狼追去。
小男孩紧紧握住药草的手里早已布满汗。
就连后背衣物也被汗水全部打湿，小脸苍白一片。
等到二兽彻底消失在视线。
他才敢用力将木刺拔掉，一阵更加剧烈疼痛从脚底传来，顿时把小男孩痛的龇牙咧嘴。
把伤口简单处理，小男孩连忙起身离开，显然他已不是第一次经历。
山林小道中，此时他脸上毫无血色，惨白一片。
顾不得疼痛不停跑着，本是黑色的小布鞋，已被鲜血染湿。
脚中黏糊糊一片。
两只小手却紧紧把草药攥在怀里。
穿过数十座山脉，又顺着一条大道跑了许久。
大道边，左右全是数之不尽一片孤野荒坟。
他从白天跑到黑夜。
绕过数十里崎岖山路，进入眼中的是一个小村庄。
这座村庄当中四处无不透露着安静、祥和气息，不知情的人定会以为，此真乃人世间一方好去处。
一个不太大的茅屋，门帘上还贴着去年开春时贴上的对联。
时间一久，倒是显得些许泛旧了。
小茅屋不太大，占地二十多平，屋前倒是有个小院。
院中有棵老树一个小桌，除此别无它物。
不过嘛，沿着茅屋四周围上了些不太高栅栏。
栅栏上爬着众多绿色灵植，散发出盎然生机。
轻轻地推开那陈旧之门。
望着门槛外男孩，床上老人轻声问道：“辰儿，今日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
苏辰满脸开心望向床上老人开口：“爷爷，我去给您找药去了。”
他抬手拿出灵药。
“您看！这是林叔告诉我的碧叶青，只要将它熬成药给您喝了，您就可以好受多了！”
老人闻言仔细看向苏辰，小脸上脏兮兮一片，腿全是泥。
衣服也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特别是裤子上，足足有七八道口子。
左边小腿裤脚上全是血，本是黑色的鞋子经过血那么一染，也起了一层黑红血壳。
苏墨心中忍不住泛起涟漪，浑浊双眼中更是泛起了一丝雾气。
撑起身子，一把将苏辰抱入怀里，轻轻把苏辰脚上鞋子脱去。
再把缠绕在伤口处布条轻轻扯去，表情凝重望着左脚肿起的苏辰。
轻声道：“辰儿，怎么受了如此重的伤。是不是又跑去荒原了，爷爷告诉过你不可以去荒原，那里危险无比四处充满危机。”
老爷子一边担忧，一边唠叨。
在苏墨怀里的苏辰用小手抚去那颗泪道：“爷爷，我答应您，我再也不去荒原了！您不要哭。”
“爷爷没哭，只是眼睛里进了粒沙子……沙子而已。”
“乖乖坐着不许动，爷爷去打点水来洗诜。”
“爷爷我没事。”
苏辰一脸倔强。
“不准动，不然爷爷生气了！”
“噢。”
苏墨端来温水。
认真轻轻洗去苏辰小腿上的血垢，一边柔声说“你哪次不是这样答应爷爷的，爷爷告诉过你，身上的伤是老毛病了，结果没多久你是不是又偷偷地跑去荒原？”
苏辰并不敢将自己在荒原经历的事告诉苏墨。
深怕老人担心，于是选择撒谎。
“爷爷，我看您身体一直不舒服，我……怕您难受，才偷偷去找药的，我离得荒原很远。”
“嗯……”
苏墨轻轻应道。
他哪会看不出来呢。
不一会儿，苏墨把苏辰已经洗干净的脚放在自己身上衣物擦了擦。
而后抬手放到苏辰头上摸了摸。
“傻孩子，爷爷这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伤了，久得连爷爷都快记不清了。”
“以后啊，可不许再做这样危险的事，荒原非常危险。爷爷的身体没事，往后爷爷还想看着你慢慢长大……望着你娶媳妇呢。” 苏老爷子不忘再次叮嘱。
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爷爷，我知道了，以后再也不去那荒原，我去把那药熬给爷爷喝了，那样爷爷就能好受些。”
苏辰抬起头，大大的眼睛望向满面慈祥的爷爷，灿烂一笑。
“躺下乖乖的休息，一会儿爷爷自己去熬。”
苏辰倔强地睁开了爷爷的大手，将老人的手反握在自己小手中。
“爷爷，不行，是您好好休息，我去给您熬药，您不同意的话我就不放手。”说完苏辰更用劲了些。
“你受了伤……”
“爷爷若是不让我去，以后我再也不理你了……”
苏辰将头扭到一边。
苏墨闻言只得苦笑点了点头，实在倔不过这孩子。
把老爷子拉到床之上坐下，苏辰便拿起药向屋外走去。
苏墨看着一瘸一拐的苏辰，心里极为难受。
傻孩子，若是这药有用，我早把那荒原内更珍贵之物全全寻来了。
屋外，这是用石头简单堆砌而成的一个石灶，灶内正燃烧着一撮小火苗。
夜空之下苏辰时不时向灶内添置些柴火。
白皙小脸被火烟熏得黢黑，他不怎么在意的用小手擦了擦，继续朝着灶中吹了起来。
“爷爷，药好了！”
半边小脸被熏黑的苏辰，小心翼翼捧着药碗向苏墨走去。
“我给您吹过，已经不烫了。”
苏墨接过药碗，心中意念难平。
“辛苦你了，辰儿。”
“不苦，爷爷，一点儿也不苦……我七岁了，也可以做好多好多事，将爷爷照顾好，把自己也照顾好。”
苏墨呵呵一笑，不再说话。
随即一口将药全部喝了下去，碗内一滴不剩。
苏辰从苏墨手中接过药碗，见碗中干干净净，心里开心无比。
“爷爷您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苏墨揉了揉苏辰头：“好好休息别乱跑了，受了那么重的伤，你这傻孩子。”
“知道了，爷爷，您快休息吧！”
说完便轻手轻脚走了出去，迈出门槛后慢慢将门拉掩上。
留下苏墨在空荡房间之中喃喃自语。
“傻孩子……以后要是在外可不要轻易善良，必竟有时候太过于善良也会是一种罪啊。”
几日后，伤还未好的苏辰再次出发。
“小辰，你要去哪儿？”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在苏辰身后响起。
此人约三十岁左右，身高近两米，一身素装，身后背着一把长长黑色木刀，眉目间英气不凡。
长发过肩，脸上也带有些许胡渣，那精壮体肉将衣物撑起。
苏辰回过头，一见林长空，心喜开口“林叔，我想去灵山上采些野果，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草药。上次你告诉我的碧叶青我采了一株回来，爷爷已经吃下了。谢谢你，林叔。”
林长空摆了摆手“我在你这个年纪都未踏足荒原，整个荒原也找不出比你更小的人类。”
苏辰灿烂一笑，沉默不语。
而后林长空担忧问道“你没遇见什么危险吧？”
苏辰慌张摇头“我并没有遇见什么危险。”
他怕一旦讲出事实，林叔日后再也不告诉自己哪里有好灵药，可爷爷需要。
林长空并没有拆穿苏辰，反而提醒道“虽然灵山之上没有碧叶青这株药草，其它的奇珍异草也不在少数，虽然没有荒原那么恐怖，但你也要小心些。”
苏辰挥挥手，向林长空灿烂一笑：“谢谢你林叔，那我先走了。”
“好。”
望着极力藏着左脚伤，向灵山而去的苏辰，林长空不由嘴角一笑，这孩子……
从小与老爷子相依为命，日子虽过得清苦些。
但天生聪慧，性格也比较活泼开朗，倒是惹村里人喜爱的紧，特别是最受老村长与卜奶奶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