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杯中红尘
教导有方，不错，不错。
孺子可教也！老头子我的用心良苦没白费。
段无崖被苏辰一记马屁拍得内心偷喜，表面却是毫无波澜。
大手一挥，豪气冲天道“臭小子，苍诀战法明天好好练，今天咱们先吃鱼。”
苏辰把手里鱼随意丢入一侧水池，一把拉起裤子应道“好！”
“臭小子，会做鱼不？”
刮鱼鳞的苏辰一歪头，小脸神情尽显傲娇“煎、煮、炖、炸、煨……烤，你随便选！”
段无崖听得一愣一愣“哎呀，吃这块看来你小子没少下功夫。”
正埋头苦干的苏辰随口而说“跟爷爷学的，爷爷年纪大了，只能尽少让他少干些活，不过他可闲不住。”
段无崖怔了怔，看来这徒弟倒是孝顺，一改偷懒作风，慢慢向苏辰走去。
苏辰正刮鱼鳞的双手怔在空中，感受放在头顶那大手，掌心里传来的温度。
扭头望见段无崖那无比柔和、慈祥目光，心底深处莫名悸动。
心中疑惑，这老头是不是有病？
段无崖轻轻揉了揉苏辰头，与那漆黑长发“臭小子，老头子我跟你一块弄吧。”
苏辰重重点头“嗯！”
段无崖比苏辰快了十倍不止，没一会便把食材清理而出。
他洗净手，弯下身子替苏辰抹去脸上血渍。
苏辰望着已经弄好的一池子鱼问道“老头，你想怎么吃？”
段无崖摸着下巴，考虑片刻开口“随便烤个三十条，煨锅汤，再炒个笋子。”
“好！”苏辰点头灿烂一笑，抱着一木桶鱼朝屋里走去。
随着黑夜降临，月色里，伸出屋外檐底下竹筒也慢慢冒起青烟。
屋外火堆旁，火子周围插满了一地鱼。
被烤得滋滋冒油，泛起丝丝焦黄。
鱼香味随风而动，飘的好远。
“老头，鱼烤好了没？”端着一大盆雪白鱼汤的苏辰问道。
段无崖嘴里含糊不清说道“唔，好了好了，可以了。”
刚迈出门槛的苏辰，差点被惊掉下巴，十多根小拇指粗的竹签随意散落各地。
只见段无崖左右一手各拿一条鱼，正满嘴油渍飞速啃食。
“老头，你这太不地道了。”苏辰快步跑去，连忙把手里鱼汤放到石桌上。
嘴里东西都还没吞下去，段无崖继续含糊不清道“太香了，忍不住，你小子烤鱼真有一手。”
就这一说话功夫，插在地上的烤鱼又被拔起两条。
吓得苏辰连忙扯过几条抱在怀里，生怕再晚点，下一秒就没了。
“嗝，臭小子，一点也不知道礼让老人家！”段无崖打了个长长饱嗝，没好气说道。
苏辰目光幽怨望着吃饱喝足，正端着个盆的段无崖“臭老头，一点也不知道谦让小孩子。我只吃了八条，那盆鱼汤你都喝完了！”
段无崖尴尬一笑，放下手里盆，扯起袖子随意擦了擦嘴，搓手道“我没猜错，锅里还有吧？”
不好！
这老头居心不良，竟然打起了屋里最后一碗鱼汤的主意，苏辰急忙三下五除二把鱼肉塞进嘴里。
段无崖望向原本正吃着鱼的苏辰，疑惑惊讶道“咦，人呢？”
放眼望去那位置空空如也，哪里还有苏辰什么人影。
屋里苏辰双手捧着个大碗，一边大口喝鱼汤，一边骂骂咧咧“臭老头，你休想！咳咳，最后一碗了，这是我的。”
段无崖摸了摸勉强七分饱肚子，微微一笑骂道“臭小子，老头子我不跟你抢，你喝慢点！小心别再被呛着。”
因喝太急，苏辰被呛得满脸通红。
他双脚骑在门槛上，手提着只大碗，挂着条鼻涕。
用手指了指碗，小脸上尽是鱼汤不满道“哼，臭老头，你已经喝了一盆，竟然连我这碗你都不想放过，有你这样做长辈的嘛！”
段无崖被苏辰这滑稽模样逗乐了。
指了指自己脸道“臭小子，慌慌张张干嘛，都说不与你抢了！”
“哼，臭老头，你笑什么？”
苏辰一时之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望着大笑不止的段无崖，疑惑不解。
段无崖指了下自己鼻子，指了指苏辰笑骂道“臭小子，多大年岁了，还挂鼻涕！”
苏辰反应过来小脸一红，赶紧转身回屋将黑白大碗放下，连忙跑到流水旁清洗起来。
望着正洗脸的苏辰，段无崖轻笑道“小子，洗完收一收，打壶酒出来。”
“呼，好！”苏辰用手擦了擦脸，甩了甩手上水应道。
把一切收拾好的苏辰，站在三只大缸前喊道“老头，你要喝什么？”
屋子外，段无崖声音悠悠响起“来壶红尘吧，想这口了。”
苏辰把酒、一盘笋子放在石桌上后，好奇问道“老头，你酿的这红尘怎么没酒味？”
段无崖嘴角微微上扬，也不回答苏辰问题。
把酒倒入杯中，品上一口道“哟，还特意给老头子我留了个下酒菜呢。”
说完自顾用手拎起一片送入嘴中“嗯，不错，是那味。清香、脆嫩，倒是辣子差了些，下次多放点。”
望着满脸好奇苏辰，段无崖继续道“与其自己好奇的话，何不如自己尝尝呢？”
苏辰踮起脚尖，拿过段无崖身前酒壶，往杯子里倒了一小口红尘。
“咦，刚倒出来的时候明明很清亮，怎么现在会变得浑浊呢？”苏辰疑惑。
段无崖晃了晃手中酒，嘴角微微一笑故作秘道“一入红尘染六根，怎可独其身，尝尝你不就懂了。”
苏辰似懂非懂，点点头，随后端起杯子抿上一小口“甜的。”
段无崖轻声一问“当真是甜的吗？”
“不对，嘶，好辛辣，好烈！”苏辰连忙吐了吐舌头。
段无崖放声大笑“哈哈哈，品，细尝，再品。”
苏辰两条小眉微皱，抬起杯子又抿下一小口，满脸嫌弃“苦，好苦，老头，这酒怎么又会变得那么苦哇。”
段无崖用心解释道“孩子，何止苦。你才尝出了甜、辣、烈、苦，四种味道，就不敢继续尝下去了吗？”
苏辰似乎懂了老头别有用心，静下心来，不再言语，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酸，涩、咸、冰凉。”苏辰慢慢说出最后尝出四种味道。
段无崖满意点了点头，悠悠开口“生之苦、老之苦、病之苦、爱恨别离之苦、求而不得之苦、怨憎之苦、死之苦，七大苦。
初始哭啼脚踏地，十年弱幼五年少，洞房花烛夜金榜提名时、大病初愈大梦初醒、笑得出来有梦可做、六十有娘七十有伴八十儿孙满堂。
少年有梦，中年逐梦，壮年圆梦。
普通人一生短短百载，孩子，这便是红尘。”
仔细听段无崖说完，苏辰愣了愣“老头，每个人的一生都不一样，所以尝出的味道也不一样，对吗？”
段无崖原本手指夹起的笋子滞半空，另一只手拿过苏辰杯子，又倒了小半口道“对，也不对，再喝一口，既然已尝出各种味道。
你想它是什么味道，它就是什么味道，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