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半条命
黑暗的水下世界逐渐发出暗光。
无数条长腿多如密林，立在水中，延伸至水下最深处。
这些腿，恐怕就是水面上那些冤魂的，被无情拉长所致。
除了这些腿，还有层层黑雾在其间缭绕。
“好，那就下去看看。”烽浪自知欠苏晓恩情，双手用力一划，毅然潜入水中。
他散着红光的眼睛增强了视野的清晰度，但却无法洞悉海底的一切。
远处的水底不知是黑暗，还是盘踞着某个黑色的东西。
再一划，他的身体顺利地往深处前行。
忽然间，他听到一阵呼啸之声，如此沉闷。
他扭头朝水面望去，发现苏晓的双脚变得巨大，就好像巨人粗糙的大脚板。
烽浪用拳头敲击太阳穴，是幻觉，一定是幻觉。
一道黑影突然从他身下掠过，他连忙回头，什么也没有。
紧接着无数道黑影从四处直袭过来，呼啸声若有若无，忽远忽近。
嗖嗖！
呼呼！
嗖嗖！
呼呼！
箭矢划破水流，刺入他的肩膀和右臂，带来难以忍受的疼痛。
转眼，他就身中数箭。
他试图拔出那些箭矢，却惊讶地发现，刺入身体的竟是巨大的剑鱼。
它们剧烈摆动着尾巴，让他疼痛不堪。
有一条剑鱼直冲向他的脑袋，他挣破水的阻力，拼命躲闪，才躲过这致命一击。
他意识到这里布满危险，这不是帮个小忙，而是生死考验。
他奋力向水面游去，忍受刺痛，加速猛游。
岂料水中的那股力量又来纠缠他了，裹住他的手脚无法动弹，忍不住想要呼唤，“叶，救……”
他停止呼声，他已经习惯了呼喊叶的名字，可这里怎么可能有叶呢。
苏晓巨大的脚掌渐渐缩小。
那不是缩小，而是他在远离苏晓，往水下沉呢。
“放开我！”他大喊。
但那股无形的力量仍然存在，他好像能区分出来，这次不是水的力量，而是一团团黑雾紧紧缠绕着他，不知要把他带往何处。
他灵机一动，艰难的拔出一条剑鱼，痛得他闷哼了一声。
剑鱼的身躯庞大威猛，烽浪牢牢抱住它，利用剑鱼锋利的长嘴胡乱攻击其他剑鱼。
过程中，那剑鱼的眼睛与他对视，突然瞪大，好像什么不可言喻的东西吓到了那条鱼，拼命挣扎着要逃出他的双手。
烽浪死死扣住剑鱼腮部，不让其逃脱。
“饶命！”剑鱼突然开口说话了。
烽浪立刻松了手，不知如何是好。
“你能讲话？”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剑鱼的声音如同一个成年男人，随后这条剑鱼命令道，“我们大家都撤回去吧。”
刷刷刷刷！那些剑鱼纷纷离开了烽浪的身体。
“你放了我，我也帮你一回。”只见那些剑鱼迅速集结在一起，它们的尖嘴相互穿插到一起，形成一个不平整的圆盘，共同将烽浪推向水面。
它们的速度之快，力量之大，让烽浪无法相信这是真实的。
随着烽浪的身体靠近水面，周围的黑雾也渐渐消散。
一股强大的后推力，把烽浪送出了水面。他回过头，黑水里只留下剑鱼们划过的水痕。
他衣服破了，还残留着他的血迹。
扒开衣服，十多处伤口完全愈合。
怎么回事？难道是那药水还有作用？
“一看你就失败了，”苏晓噘着嘴，不多会儿，叹着气说，“好吧，我也猜到了，没人能一次成功的，看来你也并不例外。”
“你多大了？”烽浪问。
苏晓沉思片刻，缓缓说道，“不记得了，来的时候19岁，在这里时间是静止的，谁知道呢。”
现在轮到苏晓失落了。
烽浪了解了，却有些内疚，“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
“没事，”苏晓背着手，淡淡地说，“你回去吧。”
“啊？”
“走吧！没事了。”
烽浪被苏晓一推，从意识中惊醒过来，“啊！呼~~”
……
天边开始泛起白亮，那是黎明的预兆。
随着鱼肚白渐渐扩大，变得越来越亮。
太阳慢慢升起，照亮大地，也照亮了那个忧伤人的屋子。
稍许，阳光完全照亮屋内，那个忧伤的人睁开了眼。
这一刻，他要重新振作起来。
九方医院是吧，他决心要为枝和玉做点什么。
没有理由，没有准备，没有计划，只有一颗执拗的心。
“金，如果我没回来，就把金条分给需要的人。叶，我们走。”
烽浪整装待发，感觉像是要奋死一战，虽然他连怎么打这场仗都不知道，甚至连对方的情况都不了解，但他一定要去，如果不去，失去的东西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拿回来了。
冲动是魔鬼，他心里反复出现这句话，而自己不正活在魔鬼的世界里吗？
“好。”叶坚定的回答，她的瘸腿已经自己修复完好，更换了新的零件，且料到主人一定不会放弃。
金说，“主人，我也去。”
“金，我们不是去打架，所以你要留在家里，”烽浪冷静的说，“你所想的我理解，你们都是好姐妹，关键时候，我会让叶用你们之间的联系方式联系你，接应我们。”
“你会死吗？主人。”金问。
烽浪，“……”
但他露出一丝微笑。
金察觉出主人的样子完全不正常，对叶说，“现在我允许你释放‘它们’。”
叶轻轻嗯了一声，好像故意不让烽浪听见。
金通过学习，已成为一个顶尖的黑客，这得益于烽浪赋予她的所有权限。
金悄无声息的给叶传输了一段特殊的代码。
这些，烽浪毫不知情……
……
……
九方医院的轮廓逐渐清晰，它已成为一座古老而阴森的建筑，高耸的塔尖就要刺破苍穹，这无疑是墨斗族群的杰作。
墙体上开裂的藤蔓如一张张狰狞的巨口，好像在嘲笑着前来的烽浪。
烽浪一步步逼近医院，混乱的咆哮声从医院里传出来。
而他不再害怕，一个信念在支撑着他，既然四姐妹称他为主人，他就要为她们做主。
一群又一群的怪物从医院里涌出，一批又一批，似有数千人，迅速将烽浪围在中间，四周水泄不通。
他们全是光头，皮肤惨白，目光呆滞中透露出凶相，杀戮的气息蔓布整个广场，就像一群觅食的野兽在此游荡。
烽浪神经紧绷，却没有丝毫退缩。
没有了枝，他已经是半条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