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结发夫妻

这时，女方家已准备了好酒好菜以及诸多红包招待迎亲队，张辰则被请去内堂大礼拜见岳父、岳母，由于曹佾不在，改为拜见岳祖父曹仪，这个步骤也极为重要，必须要磕头，对方接受新郎大礼，这才表示认了这个女婿。

“三郎明天就要出发去归州吗？”曹仪笑问道。

张辰点了点头：“按照吏部和审官院的通知，其实今天就必须离京，因为今天成婚，情有可原，如果明天再不走，就要被御史弹劾了，所以孙婿打算明天下午离去，明天上午来赶一下门，然后直接出发。”

旁边向氏问道：“姑爷准备怎么去归州？我是说坐什么去？”

张辰连忙躬身道：“禀岳母大人，我准备坐船去归州，已经订好了两艘千石大船。”

“坐船还可以，不是太累，路上就要麻烦姑爷多多照顾嬛娘了。”

“那是应该的，请岳母放心。”

“好了，有什么话明天上午再说吧！吉时要到了吗？”

曹仪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了鼓乐声，这是在催妆了，曹仪笑道：“既然差不多了，就让新娘出来吧！”

克择官在堂外大喊：“吉时娘上轿！”

在鼓乐声中，两名送亲喜娘搀扶着新娘步步生莲走来，后面跟着曹嬛的贴身小丫鬟清儿，还有大群曹家的婶娘、女儿都簇拥在左右，府门外鞭炮声再次响起，空地上摆放着上百口大箱子，里面都是银锭、首饰、绫罗绸缎以及各种昂贵的衣服，光白银就有三万两，这便是曹嬛的嫁妆，另外的她的藏已经装箱，以后再送去男方家。

陪嫁丫鬟和曹嬛进了大轿，送亲喜娘则坐进牛车，司仪高喝道：“时辰到，送新人。”

不料随从们却不肯走，刘鸿念念有词道：“高楼珠帘挂玉钩，香车宝马到门头，花红利市多多赏，富贵荣华过百秋。”

这是问女方家要钱，进门是男方掏钱，但出门却是要女方破费了，几名曹家子弟连忙上前，将准备好的小银锭塞给了随从和吹鼓手，刘鸿这才大喊：“起程！”

这叫起檐子，也是必须要走的规矩，随着队伍出门，曹家的女人们端着铜盆向外泼水，表示曹嬛已经出嫁，也就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队伍并不是直接去矾楼，要先去男方府上，要先进张家的门，才能去矾楼举行婚礼。

去男方家虽然只有一个仪式，却非常重要，在鼓乐声中，轿子在男方府门前落地，四周聚满了男方家的亲朋好友，接亲喜娘在轿子前铺上青布，前面一个女子捧着镜子倒行，青布只有两块，要不停地交换，让新娘踩着青布入府，表示传宗接代，延绵烟火，另外还要洒谷豆，压住青羊、乌鸦、青牛三煞。

男方家仪式由媒人主持，也就是郭逵，他手中拿着一碗饭，见新娘下轿，郭逵端着饭喊道：“本宅亲人来接宝，添妆含饭古来留，小娘子，开口接饭！”

这就是进男方家最关键的一个仪式，新娘必须吃一口饭，吃过夫家饭方为夫家人。

贴身丫鬟接过饭勺，小心翼翼地伺候新娘把这口饭吃了，四周顿时响起热烈的鼓掌声，接下来，新娘跨过一只马鞍进入府内，然后在府内坐轿前往矾楼举行婚礼。

后面新娘就没有什么事了，进矾楼后休息等候拜堂。

此时矾楼已是宾客临门，热闹异常，宴会已经开始，矾楼内到处莺歌燕舞，宾客们喝酒聊天，一道道精美的大菜被矾楼内的美貌侍女端了上来，看得客人们眼花缭乱，很多客人还是第一次来矾楼。

婚礼是中庭的歌舞台上，正面摆放了一排桌子，正中间是男方先祖的灵位牌，上面有四时供品，正上方则挂着一个巨大的囍字，两边各摆了几张椅子，主要是给证婚人和男方父母等直系长辈就座。

而在西面搭建了一座青庐，青庐是成婚时必须要有的布置，喝交卺酒，结合髻都要在青庐中进行，青庐里只有一张具有象征意义的床，铺陈着簇新的缎被，此时，新娘就坐在青庐内。

张仲方和郭逵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郭逵不仅是媒人，同时也是证婚人，因为这是男方家举行婚礼，一般女方父母就不能坐上来了，只能坐在下面观礼，不管是小户人家还是官宦权贵人家都一样。

婚礼已经开始了，婚礼上有两个重头戏，一个叫上高坐，一个就是拜堂，所谓上高坐，就是在大堂中间放着一只马鞍，也就是新娘进男方家跨过的那只马鞍，新郎骑在马鞍上，由女方家把他请下来，这也是婚礼中最隆重的仪式之一。

司仪由矾楼的专业司仪担任，司仪大喊：“上高坐，请新郎上马！”

歌舞停止，两边数百名宾客纷纷向大堂上望来，只见新郎张辰被请上高台，由礼官刘鸿引着他骑上了马鞍，四周顿时传来一片欢笑。

第一个上来敬酒的是曹嬛的姐妹曹萍，之所以没有让曹宁上，是因为她太小，她请不下新郎会哭起来。

曹萍把酒杯递给张辰笑道：“请官人喝酒！”

张辰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曹萍又笑道：“请官人下马！”

张辰摆了摆手：“我刚上马鞍，怎能下马，你且去！”

曹萍再请，张辰就是不肯，曹萍这才笑着跑开了。

司仪大喊：“新人不肯下马，二请！”

第二个上来的是曹嬛的小姑，叫做曹媚，嫁给河东杨家，她将酒杯递给张辰：“请官人饮酒！”

张辰双手接过，举杯一饮而尽，曹媚又笑道：“请官人下马！”

张辰摇摇头：“酒未尽兴，怎能下马！”

曹媚再请，张辰还是不肯下，司仪再次大喊：“新人仍旧不肯下马，三请！”

第三个就是重要人物了，是新娘的母亲向氏亲自上场，虽然向氏之前不喜欢这门婚事，但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她也必须展开笑颜。

向氏端酒给张辰笑道：“姑爷请饮酒！”

“多谢岳母大人！”

张辰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向氏又请道：“新娘已等候多时，请姑爷下马入庐。”

张辰也笑道：“岳母相请，小婿怎敢不从！”

他终于下了马鞍，跟随礼官向青庐走去，四周顿时欢声如雷，这时，礼官将挂在青庐上的一匹红缎子取下，扔给了宾客，宾客纷纷争先，将缎子扯成碎片，各藏一块，这是好一个彩头，叫做利市缴门红。

张辰和曹嬛并肩坐在床上，张辰低声笑道：“娘子今天受累了。”

“新郎、新娘不准说话！”

床下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张辰顿时吓了一跳，只见曹宁从床下钻了出来，张辰顿时笑道：“宁宁怎么躲在这里？”

曹宁笑嘻嘻道：“闹洞房呀！”

曹嬛忍不住道：“宁宁别调皮，快出去，你不能呆在这里的。”

“人家闷得慌，想找你们说说话嘛！”

“今天不行哎！你还小，以后阿姊告诉你，快出去。”

张辰也笑道：“以后宁宁可以搬来和阿姊住，但今天不行，先出去吧！”

曹宁顿时笑逐颜开：“姊夫答应啰！反悔可是小狗。”

张辰伸出一个小指头：“给你拉个勾！”

曹宁心中欢喜，连忙和姊夫拉了勾，这才笑嘻嘻从后面溜出去了。

“官人可别惯着她，小心把她宠坏了。”

“没事，宁宁聪明着呢！不会宠坏她。”

“官人，明天我们要出远门吗？”

“是啊！明天我们就去归州，娘子，很抱歉了。”

“我当然没有关系，对了，九娘在哪里？”

“她刚刚已经回了柳树村，柳娘和虎子还小，需要人看顾，明天我们走蔡河南下，在柳树村接她们上船。”

这时，司仪在外面喊道：“吉时人拜堂！”

进来两名喜娘，将一个大红缎子扎成的同结交给二人，两人面对面各持一端锦带，张辰倒行，慢慢走出青庐。

礼官高声念诗祝贺：“团圆今夕色珍晖，结了同心翠带垂，此后莫交尘点染，他年长照岁寒姿。”

一对新人并立站在堂前，司仪喊道：“下面请掀霞帔！”

刘鸿的妻子乔氏笑着走上前，她手中拿着一杆秤，一下子便将新娘盖在头上的霞帔掀开了，露出了新娘子娇羞美艳的容颜。

宋朝的盖头可不是在洞房等新郎来掀，必须在拜堂前由男方家一名儿女双全的妇人来掀，而且必须用秤或者机杼来掀开。

四周再次响起了一片惊叹声和鼓掌声，大多为新娘子的美貌惊叹，本来曹嬛长得就美貌端庄，现在经过精心化妆，更是美若天仙，令宾客们惊叹万分。

“一拜先祖！”

宋人成亲也是三拜，不是拜天地，而是一拜祖先，二拜公婆，三才是夫妻对拜，因为去宗庙拜祖先不方便，所以一般是将祖先灵牌请入大堂，事后再将先祖恭送走。

两人跪下，在灵牌前磕了三个头，司仪又喊：“二拜公婆！”

两人走到张仲方面前跪下，张仲方怀中抱着张辰父母的灵牌，他激动得热泪盈眶，默默念道：“大郎，你看见了吗？你的孩儿今天娶妻了......”

两人又拜三下，张仲方连忙道：“好孩子，起来吧！”

司仪又喊：“入青庐，夫妻对拜！”

这次是新娘手执同心结倒行，牵着新郎进入青庐，青庐内由媒人主持，新郎新娘再次向对方跪拜。

这时，男方和女方家人上场，开始围着青庐撒帐，也就是将铜钱、杂果、糖、花瓣撒向大帐，表达对新人的祝福，大帐内，新郎和新娘各剪下一络头发结在一起，放在一只玉盒里，这叫合髻，结发夫妻便来源于此。

另外还有喝交卺酒，也就是今天的交杯酒，表示夫妻同甘共苦，郭逵将两半玉葫芦倒满酒，对新人笑道：“喝了此杯酒，希望你们今后互相扶持，荣辱与共，同甘共苦。”

张辰和曹嬛拾起玉葫芦瓢，两人凝视着对方一眼，一起慢慢将酒喝了。

这时，司仪高声道：“婚礼已毕，送新人洞房！”

洞房当然不会设在矾楼，矾楼只是饮宴欢娱之地，最多举行婚礼，一般不会作为新婚夫妻的洞房，洞房当然是在大相国寺旁张辰的府中。

宾客们继续喝酒庆祝，一辆华丽的大马车已经悄然驶出了矾楼，在张龙、李岩以及李俊三人的护卫下向大相国寺的方向驶去。

此时天已经黑了，马车内，张辰揽住了曹嬛的纤腰，低头吻了吻她的俏脸，曹嬛害羞地低下头，张辰却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向她朱唇吻去，曹嬛的心怀终于敞开了，她向夫君婉转相迎，车厢里，一对新人紧紧地相拥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