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恩,一直在

命运的臆想沉睡在黑暗的镜中，只要我俯身望向那面黑镜，就能看见我自己和他，一模一样——

天空乌云密布，大雨倾盆而下。

不时的闪过几道惊雷，像是无形的嘶吼。

李舒虞刚刚的开心荡然无存。

她眼神空洞，瘦弱的身体被雨水打湿，不断发抖，就连胸口都上下起伏，呼吸混乱。

前方

李建民正打着伞接王诗柔出门。

李建民表情祥和慈爱，浑浊的眸中闪着光亮和藏不住的笑意。

王诗柔没有什么反应，静默的看着前方。

“小，小孩……”

顾莫非将李舒虞的眼睛捂住，想带她走。

“……”

李舒虞没有哭，没有闹，只是颤抖的将其握住。

顾莫非能感受到，她的手格外的冷。

顾莫非深吸口气，俯身挡在他面前。

“小孩，你别往心里去，李爷爷他一定有苦衷……”

“顾莫非”

李舒虞打断了他，

声音格外的轻。

“是不是只要看不见，就不会难过了……”

顾莫非的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酸楚。

看着小脸惨白的李舒虞，

他唇角动了动，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莫非将她抱紧，安慰的扶着她的头。

“小孩，我们回家，好不好？”

“恩——”

李舒虞通红着眼，带着强忍的哭腔。

她不想再回到那个冰冷的大房子里，

她想留在顾莫非家，留在他和他父母身边。

顾莫非紧紧牵着她的手，转身离去。

“李舒虞！”

“这么快就要走吗？”

戏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顾莫非眯着眼，心中的火气瞬间高涨。

又是这个颠婆！

李舒虞的脚步停了下来。

她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

两人的视线对焦。

王诗柔的唇角不自觉的上扬，带着嘲弄。

李建民表情僵住，身体如同灌了铅，沉重异常。

四个人就这样互相看着。

“舒虞……”

李建民动了动唇角。

“爷爷，我在家等你。”

李舒虞勉强的笑着，

是啊，

那个冰冷寂寞的金丝笼，才是她的家……

顾莫非觉得揪心，牵着她的手就要离去。

“李舒虞，亲人被夺走的滋味不好受吧？”

王诗柔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顾莫非顿了顿，他能感受到李舒虞的身体在发抖。

“李舒虞！这是你欠我的！”

“你一辈子也还不清！”

王诗柔在后方扯着嗓子喊。

“你他妈够了！”

顾莫非的声音很大，带着压抑的怒火。

“呵，你能把我怎么样？”

兴许是有李建民在场，王诗柔的腰背不经意的挺直。

顾莫非红着眼，理智已经在失控的边缘。

“再敢多说一句，就算今天李爷爷在这，我也能让你进医院！”

“你……”

王诗柔气愤不已，

又碍于顾莫非狠戾的眼神，不敢多说。

“顾莫非，我们走吧……”

李舒虞紧了紧他的手，声音很轻，带着一点祈求。

她崩溃的情绪，已经快要抑制不住。

顾莫非蹲下身，将伞递给了她。

“拿着”

“恩”

李舒虞听话的接住。

顾莫非将李舒虞抱了起来，脚步加快。

两人一路无话。

回到许久没进的家门。

李舒虞呆呆的站在玄关，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的半边衣服和头发还在滴水。

顾莫非拿来干毛巾，给她擦拭头发和脸。

李舒虞没有动，直勾勾的看着他。

“喝点热水。”

顾莫非将杯子递到她面前。

李舒虞木讷的点头。

热流驱散寒冷，让她身体回暖。

“小孩，等会去洗个澡，别感冒了。”

顾莫非轻声说着，慢慢起身。

也是这个时候，他的手被抓住了。

“别走……”

软糯的轻呼带着卑微的祈求。

她似乎又变成了那个阴郁、自卑、又敏感害怕的小女孩。

“放心，我不走，我在外面等你。”

顾莫非心软了软，反牵她的手。

李舒虞点点头，一步三回头的走进浴室。

顾莫非长舒口气，躺在沙发上。

轰隆！

惊雷闪过，牵动着他的思绪。

浴室里响起了淋淋的水声。

电话响了。

“妈……”

“事情我都知道了。”

柳叶深吸口气，显得无力，“学校那边我给你请假了，陪陪舒虞。”

“恩，好”

顾莫非点头。

这个时候，浴室的门开了。

李舒虞裹着睡衣，神情寡淡，头发擦的半干，红红的眼睛像兔子，有些怜人。

“怎么头发没吹干了就出来了？”

顾莫非维持笑容，走了过去。

李舒虞低着头，心虚的不敢看他的眼睛。

“一直举着，太累了……”

“懒死你算了。”

顾莫非笑着，将吹风机插上电。

顾莫非扶着她的青丝，耐着性子，动作温柔。

温热的风滚滚而来，李舒虞看着镜子，不知名的笑了。

“又哭又笑的，像什么样子。”

顾莫非垂眸看她。

“我哪有哭！”

李舒虞倔强的不想承认。

顾莫非笑着没有说话。

十分钟后，顾莫非停手，收拾着吹风机。

李舒虞看着他，好看的眼睛都有些红肿。

“顾莫非”

“怎么了？”

“你会一直在的，对吧？”

“恩，一直在。”

顾莫非没有犹豫，答应了她。

两人回到房间，李舒虞坐在床边，揉了揉眼。

顾莫非挑眉。

“困了？”

“有点。”

李舒虞温吞的说着。

“你先休息，我去煮点姜茶。”

顾莫非刚刚起身，衣角就被李舒虞的小手拽住。

顾莫非回头，打量着她。

李舒虞红着耳根低头，不敢看他，声音糯糯的。

“你不用管我，自己也收拾一下，不要生病了。”

“行”

顾莫非揉了揉她的头。

房门轻声关上，李舒虞伸手，将床边的毛绒兔子抱在怀里。

这是顾莫非在游戏厅给她抓的，

李舒虞莫名的感觉，顾莫非和这只兔子很像。

特别是他笑的时候。

巧的是，顾莫非的属相就是兔子。

“小兔子，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他了……”

“我要快点长大，我想告诉他……”

“我不想把他让给别人，不想看着他喜欢别人……”

李舒虞红着脸，

在它耳边轻声说着自己内心，无法言说的秘密。

像是藏着秘密的笨拙小偷，甜腻又酸涩。

不知不觉，

李舒虞抱兔子沉沉睡去。

“小……”

顾莫非收了声音，端着碗，走到了床头。

李舒虞的睫毛很长，带着婴儿肥的小脸鼓着，看上去就很q弹可爱。

顾莫非忍不住，小心的伸手戳了戳。

李舒虞睫毛微颤，顾莫非下意识的收手。

她翻了个身，继续睡。

顾莫非将被子扯过，给她盖上。

环视房间，顾莫非将目光放在了课桌上。

李舒虞的画册安静的躺在那里。

顾莫非鬼使神差的将他掀开。

李舒虞的画工越来越精湛，构图也越来越唯美细腻。

纸上的人物风景，跟实物相差不大。

她的天赋像是星星般耀眼。

顾莫非刚打算将它合上，画册的最后一张纸皱皱巴巴的，像是被揉过。

李舒虞对待画画很严谨，哪怕纸张有褶皱她都不会用。

好奇心的驱使下，他瞥了眼床上的李舒虞，轻巧的将其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