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吕布刺杀丁建阳

董卓看着他，这个人官职是荆州刺史，姓丁，名原，字建阳。因为何进降下诏书，于是他率领军队来到洛阳。当日他依仗着兵权，胆敢出来抗拒。董卓大怒，斥责他说：“朝廷大臣尚且不敢说话，你是什么样的人，竟敢多嘴！”于是抽出佩剑在手，想要斩杀他。当时李儒看到丁原背后有一个人，身高一丈，腰围十围。擅长骑射，相貌清秀。这个人是五原郡九原人，姓吕，名布，字奉先，官职是执金吾。他自幼跟随丁原，拜丁原为义父。当日，吕布手持方天画戟，站在丁原身后。李儒领会了意思，急忙上前说：“今日饮酒宴乐的地方，不适合谈论国家政事，改日到都堂再公正讨论也不迟。”众人都劝丁原上马。吕布手执画戟，怒视董卓而离开。大家都簇拥着丁原上马离去。

董卓对百官说：“我所做的，符合公道吗？”卢植站在筵席上说：“明公所做的不对。从前商朝的太甲不贤明，伊尹把他放逐到桐冈宫；昌邑王在位，才二十七天，就犯下了三千多条罪过，霍光禀告太庙后将他废黜。现在皇上年纪虽小，但聪明仁智，没有一丝一毫的过错。你只是外郡的刺史，向来不曾参与国家政事，又没有伊尹、霍光那样的大才，怎么敢强行主使废立皇帝的事情呢？圣人说过：‘有伊尹那样的志向就可以，没有伊尹那样的志向就是篡位。’你难道是想篡夺汉朝的天下吗？”董卓大怒，拔剑向前要杀卢植。侍中蔡邕、议郎彭伯劝谏说：“卢尚书是海内的大儒，是众人敬仰的人。现在先杀害他，会让天下震惊恐惧。”董卓这才作罢，但免去了卢植的官职。卢植于是逃难并隐居在上谷。司徒王允出来说：“废立皇帝的事情，不能在酒后商议，改日再听安排。”于是百官都散去了。董卓按着剑站在园门，想伤害百官。忽然有一人骑马持戟，在园门外往来，董卓问李儒：“这是什么人？”李儒说：“这是丁原的义子吕布，勇猛无比，不可抵挡。”董卓于是悄悄进入园中回避，百官因此得以脱身回家。

第二天，有人报告董卓：“丁原率领军队，在城外挑战。”董卓发怒，率领军马出城。两军对阵，董卓看见对阵中吕布骑马出战，头戴束发金冠，身披百花战袍，穿着唐猊铠甲，系着狮蛮宝带，骑着一匹冲锋陷阵的劣马，手持方天画戟，往来奔驰，相貌如同天神一般。董卓心中惊恐。丁原在阵中纵马直冲出来，也指着董卓大骂道：“大汉天下不幸，都是因为宦官专权，以致万民遭受灾难。你不过是凉州刺史，对国家没有半点战功，怎么敢乱言废立，侮辱怠慢朝廷？你实在是想谋反啊！”董卓无言以对。吕布挥舞着方天画戟冲杀过来。董卓先逃走了。丁原率领军马掩杀过去，董卓的军队大败，败退了三十多里。

董卓收兵扎寨，聚集众人商议。董卓说：“我看吕布，不是一般人。我若能得到此人，还担心什么天下呢！”帐前一人站出来说：“主公不必忧虑。我与吕布是同乡，深知他有勇无谋，见利忘义。凭我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吕布拱手来投降主公，可行吗？”董卓大喜，看这人，原来是虎贲中郎将李肃。董卓问：“你去说服吕布，用什么作为进见之礼呢？”李肃说：“我听说主公有名马一匹，名叫‘赤兔’，能日行千里。必须得到这匹马，再加上金银珠宝，来打动他的心，吕布一定会背叛丁原，来投靠主公。”董卓问李儒：“这话可行吗？”李儒说：“主公想要夺取天下，何必吝惜一匹马！”董卓欣然答应，又给了李肃黄金一千两、明珠数十颗、玉带一条。

李肃骑着赤兔马，带着两匹随从的马，三个人前往吕布的寨中。埋伏在路上的士兵将他们围住，李肃说：“可去禀报吕将军知道，故人前来相见。”军士将消息报入帐中。李肃对吕布说：“贤弟别来无恙？”吕布想了半天，想不起来，问道：“足下究竟是什么人？”李肃说：“同乡故人，为何忘了？我是李肃啊。”吕布下拜道：“乡兄，许久不见，你现在何处居住？”李肃说：“在汉朝为官，现任虎贲中郎将一职。听说贤弟匡扶社稷，我不胜欢喜。我有一匹好马，日行千里，渡水登山如履平地，名叫‘赤兔’。我不敢乘坐，特地来献给贤弟，以助你的威风。”吕布听罢，便牵了过来，果然那匹马全身火红，没有半根杂毛；从头到尾长一丈；从蹄到颈项鬃毛高八尺；嘶喊咆哮，有腾空入海之态。吕布见了大喜。史官有四句诗，专门描述赤兔马。诗道：

奔腾千里荡尘埃，渡水登山紫雾开。

掣断丝缰摇玉辔，火龙飞下九天来。

吕布向李肃道谢说：“兄长送我这匹龙驹，我将如何报答你呢？”李肃说：“我是出于义气而来，哪里指望你报答呢！”吕布安排酒席款待李肃。酒喝得正酣，李肃说：“我与贤弟年少时很少相见，令尊曾经多次与我会面，这匹马的事也不可不说。”吕布说：“兄长醉了。”李肃说：“你怎么知道？”吕布说：“先父去世多年，怎么可能与兄长多次会面呢？”李肃大笑说：“不是这样的。我说的是今日的丁刺史。”吕布惶恐地说：“我在丁建阳那里也是出于无奈。”李肃说：“贤弟有擎天架海的才能，天下谁不惧怕？功名富贵，就如同探囊取物，为何说无奈而在他人之下呢？”吕布说：“我想施展自己的才能，遗憾的是没有遇到明主。”李肃笑着说：“‘好的鸟儿选择树木栖息，贤臣选择君主辅佐。’青春一去不复返，到时候后悔就晚了。”吕布说：“兄长在朝廷中，看谁是当世英雄？”李肃说：“我遍观大臣，都不如董卓。董卓为人，礼贤下士，宽厚仁德，赏罚分明，终能成就大事。”吕布说：“我想跟随他，可惜没有门路。”李肃将金珠玉带摆在吕布面前。吕布惊讶地说：“为什么有这些东西？”李肃让手下人退下，告诉吕布说：“这是董刺史久慕贤弟之德，特地让我送来礼物献给你。赤兔马也是董公所赠。”吕布说：“董刺史如此厚爱，我将用什么礼物回报他呢？”李肃说：“像我这样没有才能的人，尚且被任命为虎贲中郎将；你如果到了那里，富贵不可限量。”吕布说：“遗憾的是没有功劳可以去回报他。”李肃说：“功劳就在举手之间，只是贤弟不肯去做罢了。”吕布沉吟良久说：“兄长稍等，让我到军中杀了丁原，带领军队归附董刺史，怎么样？”李肃说：“只怕贤弟做不到啊。”吕布提着刀就起身，直接到军中去了。

丁原正点着蜡烛看书，看到吕布提着刀进来，丁原说：“我的儿啊，你来有什么事？”吕布说：“我是当世的大丈夫，怎么肯做你的儿子呢！”丁原说：“奉先为何突然变心了？”吕布走上前，一刀砍下丁原的首级，大声对左右的人说：“丁原不仁，我已经把他杀了。愿意跟随我的人就留下，不愿意的人自行离开！”士兵们大多都散去了。

吕布提着丁原的首级去见李肃。李肃又说：“我先去禀报主公，来迎接将军。”吕布一面收拢军队。李肃向董卓报告。董卓置办酒席前去迎接吕布，吕布献上了丁原的首级。董卓下马，拉着吕布的手进入营帐中。董卓先下拜，说：“我如今得到将军，就像干旱的禾苗得到了甘霖一样。”吕布接受董卓的下拜，并说：“我如今弃暗投明，愿意像对待父亲一样侍奉您。”董卓大喜，重重赏赐了李肃。当天，把金甲锦袍赐给吕布，尽情畅饮后散去。董卓又得到吕布以及他带来的军马，势力更加壮大，于是亲自统领前方的军事，封弟弟董旻为左将军、鄠侯，封吕布为骑都尉、中郎将、都亭侯。

当初，李儒推荐蔡邕，说：“蔡伯喈不是一般人，如果主公任用他，大事可成。”董卓派人征召他，蔡邕托病推辞不来。董卓发怒说：“我能灭人九族，冒犯我的人没有好下场。”有人告诉蔡邕，蔡邕急忙前往。董卓任命蔡邕为祭酒，对他非常敬重，赏赐很多。三天之内，蔡邕遍历三台官职，先补任侍御史，又转任侍书御史，后升为尚书，又升为侍中。

李儒劝董卓早日确定废立皇帝的计划。董卓次日在官署中设宴，召集公卿，让吕布率领一千多名甲士，在左右侍卫。这天，太傅袁隗和百官都到了。酒过数巡，董卓按着剑说：“大的方面有天地，其次有君臣，这是治国的原则。如今皇帝昏庸懦弱，不可以供奉宗庙做天子。我依照伊尹、霍光的旧例，废掉皇帝为弘农王，立陈留王为君主。你们这些大臣意下如何？”群臣惊恐，没有人敢回答。座上有一人应声而出说：“太甲昏庸，伊尹放逐了他；昌邑王有罪，霍光废掉了他。如今皇帝年富力强，有什么不好？你想废嫡立庶，想造反吗？”大家一看，原来是中军校尉袁绍。董卓大怒，呵斥他说：“小子！天下的事都在我！我现在这样做，谁敢不听从！你以为我的剑不利吗？”袁绍也拔剑而出，说：“你的剑虽利，我的剑难道不利吗！”两人在筵席上对峙。他们的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