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吕温侯濮阳大战

于禁与张飞交战了几个回合，刘玄德抽出双股剑，呼喊士兵大举进攻。于禁战败逃走。张飞在前面紧紧追杀，一直追到徐州城下。城上的人望见红旗上有白字，写着“平原刘玄德”，陶谦急忙命令健壮的将领打开城门，迎接刘玄德的军队进城。陶谦迎接后，和刘玄德一起到府衙行礼完毕，设宴款待，一边犒劳军队。陶谦看到刘玄德仪表不凡，说话声如洪钟，心里非常高兴，急忙命令糜竺取出徐州的官印让给刘玄德。刘玄德说：“您这是什么意思？”陶谦说：“如今天下混乱，帝王懦弱，奸臣弄权，您是汉室宗亲，正应该尽力扶持国家。我已经六十多岁了，没有德行和能力，朝不保夕。您的名声传遍天下，是世间的豪杰，可以统领徐州。我自己会写表文上奏，希望您不要推辞阻拦。”刘玄德趴在地上说：“刘备虽然是汉朝的后裔，但功劳微小德行浅薄，如今担任平原相都不称职。现在只是为了大义，暂时前来相助，您怎么说出这样的话。难道是怀疑刘备有吞并的心思吗？如果有这样的念头，皇天不会保佑！”陶谦说：“这是真心话。”再三要把官印给刘玄德，刘玄德哪里肯接受。刘玄德说：“如今曹操的军队已经到这里了，没有人能调解。我写一封信，派人送去。曹操如果不听从，再厮杀也不迟。”传令三个营寨，按兵不动；派人送信，去送给曹操。

却说曹操在中军帐中和诸位将领商议夺取徐州的策略，有人禀报说徐州有战书送到。曹操笑了，拆开信封观看，是刘备写来的书信。信中写道：

我自从在关外遇见得以拜见您的面容之后，各自在天之一方，来不及侍奉您。之前，您的父亲曹嵩，都是因为张闿的不仁义啊。陶恭祖是个诚实的君子，听说此事后也是肝胆俱裂。万望您英明的主公能详察其中的实情，撤回百万的雄师，扫除天下的大患，匡扶帝王，拯救百姓，这可是国家和百姓的大幸啊！希望您英明的主公能明察啊！

曹操看了书信，大骂道：“刘备是什么样的人，竟敢用书信来劝我！信中还有讥讽我的意思。可以杀了来使，然后就攻城。”谋士郭嘉说：“主公请息怒。刘备从远处赶来救援，这是先以礼相待然后再用兵啊。主公也用好听的话回复他，来使刘备的心松懈，然后再进军攻城，就可以攻破了。”曹操转怒为喜说：“错怪刘玄德没有早点来与我相见，既然书信已经送到，那就让我斟酌回复。”把来使留在营中款待。这就是曹操奸雄的谋略。

正想要商议写回信，流星马飞速来报祸事。曹操询问情况，回报说：“吕布自从出了武关去投靠袁术，袁术责怪吕布反复无常、变化不定，拒绝接纳他。吕布又去投靠袁绍，袁绍接纳了他，和他一起在常山打败了张燕。吕布自认为得志了，对袁绍手下的将士傲慢无礼，袁绍想要杀了他。吕布带兵离开去投靠张杨，张杨接纳了他。庞舒在长安城中私自藏匿吕布的妻子和孩子，送还给吕布。李傕、郭汜知道了这件事，就斩杀了庞舒，写信给张杨，让他杀了吕布。吕布放弃张杨去投靠张邈。在这之前，张邈的弟弟张超，带领陈宫去见张邈。陈宫劝说张邈：‘如今英雄豪杰纷纷崛起，天下分崩离析。您拥有千里的部众，处在四面作战的地方，手持宝剑左右顾盼，也足够成为杰出的人物，却反而受别人控制，不也很可鄙吗！陈宫刚正耿直、壮烈，看到曹操屠杀城邑，内心也有疑虑，于是和张超共同谋划背叛曹操来劝说张邈。现在曹军征讨东边，他那里空虚，而吕布是当世的英雄，无与伦比的人物，如果暂且迎接他，共同夺取兖州，观察天下的形势，随时灵活应变，霸业就可以图谋了。’张邈非常高兴，迎接吕布。如今吕布已经投靠了他，认为这是上天赐予的机会，让吕布暗中占据兖州牧的职位，来占据濮阳这个地方。只有鄄城、东阿、范县这三个地方，被荀彧、程昱设计谋划，拼死守住了，其他地方都完了。曹仁多次作战都不能取胜，特地来告急。”曹操说：“兖州要是有失，让我没有家可以回了。”郭嘉说：“主公正好卖个人情给刘备，妥善地退兵去收复兖州，免得被天下人耻笑。”曹操赞同他的话，立刻给刘备回信说：

我曹操家世世代代是有名望的家族，父亲遭遇残害，怎能不报仇？所以率领军队向陶谦问罪，想要灭掉他全族，来洗刷巨大的冤仇。刘备是帝王宗室之后，才能和品德都具备，特意送来书信，慰藉我这关乎天下的大事，我今日就领军回师防守。简略写这些让你知晓，另寻机会再相见。

曹操率领军队拔起营帐全部出发。

且说使者回到徐州，进入城中拜见陶谦，呈上曹操退兵的书信。陶谦非常高兴，派人分别去邀请孔融、田楷、关羽等军队到城中，大规模召集众官员。军队屯驻在城外，将领们将要进城赴宴。陶谦让人请玄德坐在上座，玄德再三推辞谦让。酒过数巡，陶谦说：“老夫年纪大了，精力衰微匮乏。两个儿子不成器，不能担当国家的重任。刘玄德是帝王宗室之后，品德高尚且才能出众，可以统领徐州。老夫乞求闲居养病。”玄德说：“孔文举让我来救援徐州，是因为义的缘故。现在却要占据这里，不了解的人会认为这是极大的不义。”糜竺说：“如今汉室衰微，天下动荡，正是树立功业的时候。徐州富裕，有百万户口，您统领这里，不可以推辞啊。”玄德说：“这件事我绝对不敢担当。”陈登进言说：“陶府君多病，不能处理事务，您不要推辞。”玄德说：“袁公路家四世三公，为天下人所归附，最近在寿春，为什么不把徐州给他呢？”陈登说：“袁公路骄横奢侈，不是能治理乱世的君主。现在徐州有军队十万，上可以辅佐君主、救济百姓，下可以管辖土地、守卫边境。您如果不听从，我陈登也不敢听从您。”孔融说：“袁公路如同坟墓中的枯骨，哪里是担忧国家、忘记自身的人呢？不值得在意！今天这件事，上天给予却不获取，后悔就来不及了。”玄德坚决推辞不肯接受。陶谦抱住玄德痛哭说：“您如果舍弃我离开，我死也不闭眼啊！”关羽说：“既然陶公相让，兄长暂且暂且权且统领州中事务吧。”张飞说：“又不是强行要他的州郡。把印信牌符拿来，我收着，就不信我哥哥不肯。”玄德说：“你们这是让我陷入不义啊，我死了算了！”说完，拔出剑要自刎。赵云夺下佩剑。陶谦说：“如果玄德公不答应，这附近有个城邑，名叫小沛，玄德如果肯念着我，在小沛屯驻军队，来保卫徐州，始终救援，不知您意下如何？”大家都劝玄德留在小沛，玄德听从了。宴席结束，赵云告辞离去。玄德不忍心和他分别，又多留了两天。陶谦犒赏军队完毕，孔融、田楷分别告别，各自率领军队离开了。玄德和关羽、张飞一起来到小沛，修缮城墙，招抚晓谕居民。

却说曹操率领军队回到兖州来，曹仁迎接，说吕布势力强大，还有陈宫、高顺作为辅佐，有八名勇猛的将领；已经占有濮阳等地，而鄄城、东阿、范县这三处还没有得到，这是荀彧、程昱二人设计相互连接，拼死守住城池。曹操说：“我料想吕布是个有勇无谋的人，不值得忧虑。”郭嘉说：“主公也不可轻视敌人。”于是就安营扎寨。

吕布得知曹操回兵，已经过了滕县，召集副将薛兰、李封说：“我想要任用你们二人已经很久了。你们可以率领一万士兵，坚守兖州，我去击败曹操。”两人答应了。陈宫知道后，急忙进去见吕布说：“将军放弃兖州，将要去哪里？”吕布说：“我想要在濮阳屯兵，以形成鼎足之势。”陈宫说：“不对。薛兰必定守不住兖州。从此地往正南一百八十里，泰山道路险峻，可以埋伏一万多精兵在那里。曹操听说失去兖州，必然会加倍赶路，等他的军队走过一半，一次攻击就可以擒获他。从前韩信想要攻破赵国军队，渡过井陉口。广武君李左车劝成安君陈馀说：‘现在听说韩信趁着声势远行而来，他的锋芒不可抵挡。如今井陉的道路，车子不能并行，骑兵不能成列，估量这种形势，他们的粮草必定在后面。希望借给我奇兵三万，从小路去截断他们的物资供应。您深挖壕沟高筑壁垒而不与他们交战，他们向前不能战斗，后退不能回去，野外没有什么可以掠夺的，不出十天，两位将领的首级就可以悬挂在您的旗下了。否则，必定会被这两人擒获。’陈馀说：‘我统领正义之兵二十万，绝不用欺诈阴谋和奇计。’不听李左车的话。韩信暗中观察，暗中侦察而得知此事，非常高兴，于是才敢进军。还没到井陉口就停下来宿营，半夜传令出发，《汉书音义》说：传令给军中让他们出发。挑选两千轻骑兵，每人手持一面红旗，从小路到箅山。靠着山自我隐蔽。然后望着赵国军队，告诫说：‘赵国军队如果倾巢而出追击我们，赶快冲进赵国营地，拔掉他们的旗帜换上我们的。’命令副将送食物，就是说让副将传送食物给士兵吃，等待攻破赵国后才大吃一顿。说：‘今天攻破赵国就会餐，于是派一万人先出发，摆出背靠河水的阵势。’赵国军队看见，都大笑。天亮时，韩信竖起大将的旗帜和战鼓，走出井陉口，赵国打开营垒攻击他们。大战很久，这时韩信、张耳假装抛弃旗帜和战鼓，逃向河边的军队。赵国果然倾巢而出追击他们。韩信所派的骑兵迅速冲进赵国营地，拔掉赵国旗帜，竖起汉军旗帜，河边的军队都殊死战斗。赵国军队已经失去营地，其余的人想要回营，看见旗帜都大惊，于是就混乱地逃走了。汉军两面夹击，大败赵国，于是斩杀陈馀，收服败兵二十多万，并且擒获了赵王歇。今天正好可以用这个截断粮草的计策，将军考虑一下。’吕布说：‘我在濮阳屯兵，另有好的计谋，你怎么会知道！’于是不采用陈宫的话，而让薛兰守卫兖州就出发了。

曹操的军队行进到泰山险峻的道路时，郭嘉说：“暂且不能前进。如果这里有伏兵，那该怎么办？”曹操笑着说：“吕布是个没有谋略的人，所以让薛兰守卫兖州，而自己进入濮阳，怎么会在这里有埋伏呢？”让曹仁率领一支军队围困兖州：“我们进军濮阳，快速攻打吕布。”有人报告说曹操的军队已经接近。陈宫对吕布说：“现在曹操的军队远道而来疲惫困乏，应当赶快与他作战，不能让他养足力气，那样就很难击退了。”吕布说：“我自己单枪匹马纵横天下，何愁曹操呢？等他扎下营寨，我自然会擒获他。”

却说曹军接近濮阳，驻扎下营寨。第二天，曹操带领众将领出来，在野外列阵。曹操骑在门旗下，远远望见吕布的军队到来。军阵摆好时，吕布率先出马，左边有陈宫，右边有高顺。两边排列着八员猛将，为首的一个人面容如同紫玉，眼睛好似明亮的星星，年纪二十岁，官职是骑都尉，是雁门马邑人，姓张，名辽，字文远，勒马处在最前面。第二个人性情如同烈火，身体好似奔跑的狼，官职是骑都尉，是泰山华阴人，姓臧，名霸，字宣高，腰间悬挂着双锏，跃马横枪。这两人一同出马，这两员大将，后来都投降了曹操。他们各自带领三员猛将：郝萌、曹性、成廉、魏续、宋宪、侯成，吕布的军队有五万人。鼓声震天。曹操看到吕布相貌如同天神，马好似狮子，左右的战将威风凛凛。曹操指着吕布说：“我和你向来没有仇恨，为什么要夺取我的州郡？”吕布说：“汉朝的城池，众人都有份，偏偏你就该得到？谁去捉拿曹操？”话还没说完，臧霸出马挑战。曹军里乐进出来迎战。两匹马相交，两支枪一同举起。战斗到三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负。夏侯惇拍马就出来助战。吕布军阵上张辽拦住。两阵前相互厮杀，胜负没有分出。惹得吕布性子起来，挺着画戟驱马，冲出阵来。夏侯惇、乐进都逃走了。吕布掩杀过来，曹军大败，后退三四十里。吕布自己收兵。

却说曹操输了这一阵，和谋士郭嘉等人商议。于禁说：“我今天上山观望濮阳的西边，吕布有一个营寨，大概没有多少军队。今夜他因为我军战败逃走，一定不会有防备，可以率领一半的军队去袭击它。如果能夺得这个寨，吕布的军队必定会恐惧。两边夹攻，这是上策。”曹操听从了他的话，带领曹洪、李典、毛玠、吕虔、于禁、典韦六位将领，挑选了二万步兵和骑兵，连夜从小路出发。

却说吕布在营寨中犒劳军队，陈宫说：“西边的营寨是个关键重要的地方，倘若曹操袭击那里，怎么办？”吕布说：“今天已经输了一阵，他怎么还敢来？”陈宫说：“曹操是非常善于用兵的人，必须防备他攻我们没有防备的时候。”吕布调派高顺以及魏续、侯成守卫西边的营寨。

却说曹操看到西寨果然兵力稀少，就从四面突进，夺取了寨栅。寨中的士兵四散奔逃。四更过后，高顺恰好率领军队赶到，杀进西寨。曹操看到战败的军队又回来了，自己带领人马去迎战，正好碰上高顺。三军混战起来。将近天亮的时候，正西方鼓声震天响，有人报告说吕布的救兵已经到了。曹操舍弃寨栅逃走。背后高顺、魏续、侯成追来，当头吕布亲自骑着马快速来到西寨。于禁、乐进两人一起与吕布交战也抵挡不住。曹操向北逃走。山后面出现一队军队，左边有张辽，右边有臧霸。曹操派吕虔、曹洪去迎战，形势不利。曹操又向西逃走。喊声震天，又有一队军队到来，郝萌、曹性、成廉、宋宪四位将领拦住了去路。曹操看到四面八方包围过来，众将都在后面拼死战斗，曹操带头冲阵。梆子声响起，箭像急雨般射过来。曹操急忙往回走，没有办法逃脱，大声叫道：“谁来救我！”马军队列里有一员将领冲出来，是陈留巳吾人，姓典，名韦，在马上挺着双铁戟，重达八十斤，大声喊道：“主公不要担心！”下马把双戟插在地上，拿了十几枝短戟在手里夹着，回头对随从的人说：“敌人到十步远的时候，就叫我！”典韦步行着，低着头冒着箭向前走。吕布军队中能射箭的几十个骑兵靠近前来。随从的人大叫说：“十步了！”又说：“五步！”这才叫他。随从的人说：“敌人到了！”典韦用飞戟刺杀他们，一戟刺过去就有一个人落马，没有落空的，立刻杀死了几十个人。众人都四散奔逃。典韦又回来，飞身跳上马，夹着两柄铁戟冲入敌阵。郝萌、曹性、侯成、宋宪四位将领不能抵挡，各自逃走了。典韦打散敌军，救出了曹操。后人有诗称赞说：

铁戟双提八十斤，濮阳城外建功勋。

典韦救主传天下，勇猛当先第一人。

典韦救了曹操之后，众将领随后也赶到了，大家寻找路径返回营寨。

看看天色已经到了傍晚，在身后喊声响起的地方，吕布骑着赤兔马、提着方天戟快速赶来，大声叫嚷：“曹操这贼人别跑！”这时众人都又困又乏，嘴里冒烟，互相看着，各自都想要逃命。曹操的性命会怎样呢，暂且听下一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