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留遗憾

“恣意而行？”叶娉婷拿着剪刀剪下一个花枝，目光透着冰冷。

顾瑾宇任然一脸怒意道：“妈，奶奶凭什么这样对待晚晚，她也是顾家的女儿，如果不是妈封锁消息，让外面的人知道晚晚被禁足抄写佛经，让她以后怎么出去见人？”

叶娉婷看了眼地上掉落的花枝，眯起眼：“晚晚是我的女儿，在顾家谁也不能越过她去。”

顾瑾宇想到之前在大厅发生的事：“妈，顾瑾禾和我们之前想的都不一样，她才刚回来奶奶就对她另眼相待，给出了这样的承诺，恐怕她不能如同我们所想当晚晚的垫脚石了。”

“在门口看到她第一眼起，我就知道，她不简单，看起来真像在顾家长大被悉心教导多年的模样，可她并没有在顾家长大，所以你说，她这些年都在哪里是被谁培养出来的？”叶娉婷放下剪刀在椅子上坐下，淡淡的说道。

顾瑾宇似是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妈，你说她会不会不是真的顾瑾禾，而是别人假扮的，之前刘家不是发生过这样的事吗？养了十几年的女儿，没想到却是一个孤儿冒充的。”他在这样的家族长大，自然知道想要培养出一个优秀的子弟有多不易。

叶娉婷听到儿子的话，皱了皱眉，看着他有些不满道：“你觉得有刘家这个前车之鉴在，以你奶奶的做事风格，她会不调查清楚，就这么轻易的接顾瑾禾回到顾家吗？”

顾瑾宇刚才话说出口就知道自己犯了蠢，不谈其他，就说看到顾瑾禾的第一眼，他就知道她是顾家人。

因为她和奶奶年轻的时候长得很像，在整个顾家和奶奶长得最像的就是大房的人，第一个是大伯，然后就是顾瑾禾，在祠堂他看过大伯和大伯母的照片，可以说顾瑾禾不仅长得像奶奶和大伯，也像大伯母。

她这样的长相，和奶奶站在一起，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们是一家人。

可顾瑾宇还是不解：“虽然今天才第一次见面，了解的不多，可她那样的气质明显和普通家庭长大的孩子不一样，妈之前不是怀疑她被人用心培养，就是为了回到顾家？”

但这样也是说不通的，不管顾瑾禾是什么样的人，只要她是顾家女儿，顾家就不会放任不管的。

叶娉婷摇摇头，有些事没法和儿女说清楚，她看着比她高出许多的儿子，摸了摸手腕上的手镯，转而笑道：“好了，这些事就暂时别管了，晚宴快要开始了，礼物我都替你准备好了，记住，不准再闹脾气了。”

“我知道了。”

顾瑾宇知道自己在大厅的表现有些沉不住气了，但听到奶奶说那样的话，心里还是觉得不甘心。

其他几个叔叔和哥哥都仔细的介绍了，只有他们家，只得到尊重即可四个字，甚至妹妹晚晚都没有介绍，真是越想越是不甘心，奶奶真的太偏心了！

这边从大厅离开后，顾瑾禾被老夫人牵着手，缓缓来到了她上辈子在顾家住了五年的庭院，这是一处环境优美占地极大，采光明媚的院子。

各处都有栽种花草，进入院子的拱门被几株蔷薇花爬满了墙壁，金的红的，粉的白的，开的姹紫嫣红，煞是美艳。

院子里有一片荷花池，占据院子前院的一大半，池塘上搭建了一座木板桥路，此时已经快要到十月，荷花的花期已经结束了，但不知是气候问题还是什么原因，荷花塘里还有许多荷花开着，走在桥上甚至还能看到几朵并蹄莲在绽放。

顾瑾禾知道这个荷花池的由来，是奶奶当年在她还没生下来时就让人建造的，荷花干净纯真洁白，出淤泥而不染，大概那时候奶奶是希望她以后能够做一个纯粹的人吧。

这一路顾瑾禾差不多已经想明白，这辈子和上辈子不同的地方在哪了，问题出在她自己身上。

犹记得上辈子第一次见到奶奶时，她紧张的脸色苍白，回话都有些结巴。

如今她坦然自若的面对他们，和奶奶对视也毫不露怯，这一对比堪比云泥之别。

但是她能做到冷静自持，是因为在顾家接受了五年的教导，回到顾家的第一年她几乎连院门都没出去过，一直在接受老师的教导，学习各种她之前都没有想到的东西，不止是琴棋书画，仪态礼仪课程，还有家族的根系人脉，所有和顾家比较亲密的家族或人都要知道对方的详细资料。

那几年水深火热的日子，就算是现在想来，顾瑾禾都觉得是黑暗的，没有一刻有喘息的时间。

可她也明白，这样做的原因。

如果她只是顾家大小姐，有奶奶和有顾家在，那就不用这么辛苦的学习这么多东西，可偏偏她身上还有一个婚约在，什么都不懂，是做不了傅家主母的。

四大家族之一的主母，事关家族荣辱，岂能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当好的，就如同顾家老夫人早年丧夫时，如果不是她坚定果决毫不迟疑的拿下顾家掌家权，顾家可能会落到旁支手里，或是被其他家族吞并。

“这座院子，你小时候非常喜欢，但当时你还小，我们不放心你一个人住在这里，所以大半时间都是跟着我住，你还给它起名叫蔷薇院，只因为院门墙上那爬满院墙的蔷薇，你觉得好看，时长让人摘几朵送到我的房间，顾家除了你这里没有其他地方再种过蔷薇。”

老夫人带着顾瑾禾走进这座阔别主人二十年，显得空寂的院子，如今这座院子的主人回来了，想来以后会热闹起来的。

顾瑾禾扶着老夫人在大厅坐下，双手轻轻放在老夫人的膝上，慢慢蹲下来，她抬头看着老夫人，轻声问道：“奶奶，您会一直都喜欢我吗？”

老夫人抬手抚着顾瑾禾的头发，眼神复杂，半晌她似是叹息了一声，就听她道：“苗苗，在顾家，没人会质疑我对你的宠爱。”

耳边听着老夫人语气坚定的话，顾瑾禾突然鼻尖酸涩起来，眼底渐渐有水光漫延，但她始终抬着头看向老夫人，哪怕泪水模糊了视线，她也没有眨眼。

因为她知道，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老夫人最不喜欢别人流眼泪，她说眼泪会给你的敌人一种误导，认为你在懦弱胆怯，然后便会毫不留情的打击摧毁你。

老夫人拿着手帕轻轻擦拭顾瑾禾眼角的泪珠，看着面前五官和她有几分相似的孙女，放在心底沉积了多年的大石终于化为齑粉。

老夫人原以为一辈子在她有生之年，都不得再相见的孙女，重新回到了她的身边，还出落的这般优秀，她心底有欣慰也有遗憾，复杂难辨的情绪让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顾瑾禾在老夫人给她擦拭眼泪后，很快恢复了过来，她不能再让奶奶为她失望了，上辈子一错再错，这一次她一定会听奶奶的话，成为她的骄傲。

大厅里沉默了没多久，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听声音来的人还不少。

顾瑾禾站起身转头看过去，就见是顾家的老管家带着二十来个人站到门口，而站在管家旁边的是徐成。

顾家管家的位置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而徐成正是这任顾家管家的孙子，等他当上顾家管家的位置后，就会被冠上顾姓，掌管顾家大大小小所有人的吃穿住行，包括外面和顾家有所牵扯的家族利益往来。

可以说顾家管家的身份是非常重要的，在顾家有着举足轻重的位置，如若顾家掌权人发生意外，管家是有一票决定下一任掌权人任命的。

老夫人当年在那样腹背受敌的情况下，几个孩子还小，她一边要保护孩子，还要稳定顾家时局，能快速站稳脚跟让顾家恢复过来，顾管家当时是出了大力气的。

原本老管家早就该到了退休颐养天年的年纪，可因为一次意外，他唯一的儿子为保护二叔身故，只留下才五六岁的徐成。

为了让顾家下一代管家不出现断层，老管家就把徐成接到身边抚养，事事亲为，从不假于他人之手。

可以说徐成能变成现在这般优秀出众，老管家付出了许多常人无法想象的艰辛。

但本该跟在顾家下一代继承人顾瑾宽身边的徐成，却被老夫人安排到了顾瑾禾的身边。

这一举动在上辈子差点引出乱子来，可是很快在老夫人雷霆手段震慑下，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可表面的安分守己，并不能掩盖暗地里卷起的飙风。

老管家带着徐成走进了大厅，其余人都在外面守着，这些人皆是站的笔直微低着头，他们站成两排，有男有女，但都是年轻人，年纪绝对没有超过三十岁。

老夫人看着老管家和徐成恢复了往日的严肃，她让顾瑾禾在她旁边的位置上坐下，显然是有话要说。

顾瑾禾沉默的坐下，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果然老夫人宣布了往后徐成跟在顾瑾禾身边的决定。

老管家和徐成显然是早就知道了，他们三人快速完成了交接，而徐成上前两步站在顾瑾禾右边下首的位置。

顾瑾禾动了动唇角，看着老夫人威严肃穆的面容，缓缓垂下眼睑，如今她才刚回顾家，有些话就算她说了，奶奶也不会听她的。

顾瑾禾转头看向站在身边的徐成，他微微低着头，侧脸线条温和又不失硬朗。

她闭了闭眼，罢了，这辈子，她一定会让徐成冠上顾姓的。

让他不留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