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烟火明灯愿

“新岁除旧年，吾愿一年又一年，年年复年年，你我一起。”叶淳穿着一身白衣，高高的束着明冠，眉若剑峰，笑着看着自己跟前的可人。清平一早就被拉了起来，被三五侍女捣鼓着，直到刚才才踏出这承华殿门。手却被某人紧紧抓住，传来他爽朗的笑声，“走！带你出宫去！”

清平也不知是何种缘故，自己一瞎了眼的人也会不假思索的跟着他出去了。

叶淳带着清平在拥挤热闹的街巷里挤来挤去，直至一买簪花的老翁前停了下来，他笑道，“那朵粉色的正好！我就要那一朵！”

“好好好！郎君拿好！”老翁喜笑颜开的递了过去，又看着叶淳亲自为清平戴上，笑道，“郎君果真好眼光，知道什么最衬这位娘子！”

清平听到这话，伸手摸着自己头上不知何时多出来的花，别过脸去嘀咕着，“故弄风雅！”

“哈哈......”叶淳笑着看着她的小模样，“娘子又害羞了......但娘子，是真的好看！”他拉着她的手，又往人群中走去。

爆竹声声响万家，火树银花不夜天，灯火通明星雨落，愿景可期祈天神。清平疲惫的坐在石头上，当真是想不明白自己为何跟着他逛了如此久，颇费些气力。叶淳也坐在石头上，靠着清平，望着不远处的青山，笑了笑，随即拉起清平就往那山的方向走去。

“去哪？”

“无穷山！”

“那是什么地方？”清平若有所思，总觉得自己对这山的名字熟悉，却又无从说起。叶淳卖弄着，“等到了便知晓了！现在上去时辰恰好！”

清平一头雾水，只能跟着他一同上去了。可令她叫苦的是，这无穷山为何如此难爬。弯弯绕绕，无穷无尽的阶梯，当真是印证了无穷二字。但若云霄倾泻而下的流水敲打着石壁，又是另一番无穷的滋味。

但实在是走不动了，清平是真的想用神力直接登顶。

叶淳走在前头，又折返回来，看着清平气喘吁吁的模样，弯着身子，拉着她的手说道，“上来！”

清平被他这么一拽，踉跄一下，只好伸手快速摸着找落点——叶淳的后背。结实的后背，稳稳的靠在上面。她双手环着他的脖颈，一如那日她在千云之梯一样。耳边传来烟花爆竹的声音，惹得她别过头去，却又什么看不见。

“烟火很美！”叶淳也望了过去，说道。他依旧迈着步子，走的极稳，“以后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以后想去哪，我带你去。”

清平没有说话，只觉得这上山的路有些长，又有些短。她晃了晃脑袋，自己估摸着是糊涂了......

“到了！”

叶淳小心翼翼的将清平放了下来，又带着来到一处断崖的栏杆前。抬眼望去，王城尽收眼底，明灯漂浮，烟火漫天。山间的风吹拂，两人的发梢不经意间便缠绕在一起。叶淳低着头看着清平，见她一脸正经的站在那，扬起嘴角道，“在想什么？”

清平循着声音望去，正好对上他的脸庞，却又看不见，满脸正经的说着，“爆竹声入耳，还能隐约听到风声、树声，还有......呼吸声！”她赶紧别过脸，手毫不留情的抵着叶淳凑过来的脸。

叶淳身子怔住，转而不以为意的笑着，伸手抓住她的手腕，让她的指腹抚摸着自己的眉心，再到眼睛。他阖着眼，感受着她指尖的温度，只道，“无妨，以后这也是你见万物的窗！”他又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这，也是。”

清平指尖跳动的皆是他的心跳，每一次都飞快的传入她的身上，她飞快的收回手来，扶着栏杆长舒一口气。

“新岁伊始，当有一愿。不知，陛下会有什么愿？”她佯装着双手合十，虔诚的许着自己的愿望，没有让他趁机再接近自己。叶淳笑了笑，双手合十在前，慢慢阖眼，虔诚的向神明许下他的愿望。

一切戛然而止，万籁寂静。清平听着走来的脚步，转身警惕的感知着。她只隐约发觉来的人有着无人可比的气势，可倒海，可排山，可杀神，亦可普渡众生。

晏无道慢慢悠悠的到了清平的面前，笑道，“你猜，他双手合十的愿望中有没有你？”

清平退了几步，神情冷冷的说道，“你我皆不是他，又怎么会知？我从不做无谓的猜测！”

“哈哈哈......”晏无道爽朗的笑声传来，摸了摸自己的白胡须赞同道，“也是！”他来回踱了几步，又道，“不过，我知道你双手合十的愿望中没有他。因为......你无心祈愿，只想着如何取得自己想要之物。可惜啊，当时他可是愿意折损寿命也要救你性命啊。”

“胡扯！”清平顿时怒道，“你又不是我，又如何得知！”

晏无道也不急，打趣的说着，“那便是有了？”

“你！”清平这下才知自己被人戏弄了，手中甩出一道印，却又瞬间消散。晏无道放下手，越看清平这般被人戏弄却又无从出气的模样越是喜欢，点点头道，“与那筱丫头一样，哈哈哈哈哈。”

“丫头！你来这凡间究竟为何？可不能单是寻个郎君这般简单哦！”

“关你何事！”清平有些急了，“你又是谁？”

晏无道笑了笑，凌云空中说道，“丫头！可看好了！”他单是微微拂手，半山的草木皆已荒芜下去。清平愣住，虽不曾亲眼目睹，但她十分清楚的感知着身边的草木几乎在几息之间便已经荒芜下去了。他又微微拂手，那半山的草木又如沐春风般昂扬起来。

能纵这苍天草木生死，能止动静，思来想去，这神宫现如今是没有这等人物，但千百万年前可有一人能做到如此这般，便是那......

“晏无道。”清平呢喃着。

不过，这晏无道当年自斩神途，不知所踪，也成了这世间最特殊的存在。

晏无道落地而来，“聪明！”他走近看着这位眼覆着白纱的人，慢道，“那可以告诉老夫你入这凡间的目的了吗？”

“神女大人！清平上神！”

“老夫知道你知这人的身份，你会杀了他吗？在他最脆弱的时候？”如同神族那些神一样，搬弄着所谓的是非大义，只为杀了非我族类。

清平长舒一口气，抬起头来，冷冷的却又肯定的说着，“不会！”她转过头去，“我只要取得自己想要的东西便离开，不会害他性命。”

“如此甚好！”

晏无道摸着胡须说道，却又再听到一声“师父”后显得暴躁起来，“这混小子！”

“又胡来！”他挥了挥袖子，万物恢复嘈杂。烟火依旧灿烂，爆竹依旧响亮，只是有些人没了当时的心境。

来福来到晏无道的身边，看清面前站着的二人，惊呼道，“陛下？娘娘？”他走前几步，又笑着，“太好了！今年这年也不至于过的无聊！”晏无道怪嗔的看着来福，嘀咕着，“跟着老夫一起过年，算委屈你了？”他狠狠的踹了一脚来福的屁股，随即环着手若无其事。来福吃痛的捂着自己的屁股，哀嚎着，“师父......你忒不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