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令狐飞
“不管他了!”孔仅理了理有些发散的思绪,对李府问道:“今年可是元光元年?”
“是的,家主!”李府答应道:“今天是腊月二十八小年了,再有三天就是元光二年了。”
“明年开春,大量买进粮食。我们要保证存够白檀县城所有人一年以上的口粮。”
孔仅已经确认这就是西汉的汉武帝元光二年了。
白檀县城今年的春节过得非常的热闹。
百姓经过今年的辛苦劳作,不但粮食丰收,更是挣了很多的外快。这可以说是白檀县城有史以来最丰盛的一次春节。
大年初一这一天,令狐飞邀请孔仅和值班的白檀县衙所有衙役,大家一起闻鸡而起。等雄鸡才叫第一遍的时候,二十多个人都聚到了县衙前面的空地上。
这里堆放着昨日早就弄好的三大堆的毛竹。
“竹子不是南方才有的吗?”看到堆成小山一样的三大堆竹子,孔仅有些疑惑的对着李府问道。
“家主,咱们北方很多地方盛产竹子啊!”李府捻着胡须娓娓道来,“诗经卫风《淇奥》篇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淇园翠竹,可谓名闻天下。想来淇园和我白檀相距不过数百里路程。我白檀县境确实竹林比较稀少,但是也是有的。”
“哦!”孔仅虽然不明白后世为什么北方的竹林那么稀少,但是大致猜到应该是气候和人为的两大元素造成的。
两千多年的时光,沧海桑田,变化太大了。
“县尉大人,你来点火啊!”令狐飞笑吟吟的把手中油松火把递给了孔仅。
“您是一县之长,新年的第一把火理应您来点!”孔仅明白,官场之上必须讲究个尊卑。
“自从兄弟来到我白檀,实在是令额刮目相看啊!”令狐飞笑容满面的说道:“额就是粗人,只知道抗击匈奴,保一方平安。至于搞钱那是一窍不通啊!老百姓跟着额日子过得苦啊!当兵的兄弟们,县衙的兄弟们,跟着额也是饥一顿饱一顿的,整日里看不见油水。”
“兄弟来了后,现在家家户户吃的饱穿得暖。兄弟们的钱袋子也鼓鼓的。整个白檀县城像换了一副模样!大哥谢谢你了!”令狐飞是个性情的汉子,说着深深的对着孔仅行了一礼。
“大哥,您这是折煞小弟了!”孔仅一把扶住令狐飞,抓住令狐飞举着火把的右手高声说道:“大哥,今日你我兄弟一起点燃新春的第一把火!从此兄弟同心,让白檀更加的富足安康!”
“好!”令狐飞高声答应着,两只大手一起举起火把,点燃了整座竹山。
三座竹山均燃起了熊熊大火,整个现场七八米内不能近人,火光冲天,热浪逼人。周围的白雪在迅速的融化,消失,一股股细流在冰封的土地上冲击出无数的小沟壑。
噼里啪啦,竹子在剧烈燃烧的过程中不断发出后世鞭炮炸响的声音。所谓爆竹,其实在两千多年就存在了。只是这个爆竹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爆竹。
“你知道吗?这是我在白檀县过得第十一个春节了!”令狐飞古铜色的脸庞在火光的照耀下散发出红色的光芒,“景帝中元元年我担任调任北地郡都尉一职,那时候经常有匈奴人寇边袭扰,额每次都是关闭城门进行防范。匈奴人侵犯一般不会攻城掠地,他们就是抢一些粮食人口回去。”
“直到中元五年,那一年匈奴人遭遇暴雪,牲畜大批冻死,粮食歉收。匈奴右贤王率领五万骑兵攻入北地郡。北地郡治下十个县城无一幸免,都遭到了匈奴人的疯狂屠戮。所有高过马鞭的男子都被匈奴人杀死,妇女孩子被掳走。粮食牛羊鸡鸭被洗劫一空。房屋被大量焚毁。”
“那种惨状是额一辈子都不想回忆的噩梦。额率领部下五千精兵出城迎战,和匈奴大部队激战一日夜,手下弟兄几乎全部阵亡。额身中数刀,尔后胸部中了一箭昏厥过去。”
“当我醒来后,满地都是尸体,殷红的鲜血冻成了晶莹的冰块,有的兄弟没了头颅,有的兄弟断了手臂,有一个兄弟半边脸都没了,他的嘴里还叼着一个匈奴人的鼻子。”
“惨啊!啊啊啊——呜呜——”那么一个阳刚的汉子说到这里哭的像一个孩子。
“那哥哥是英雄啊!理应受到朝廷的嘉奖!怎么到了这白檀县了?”
“只因为上书朝廷,要求朝廷和匈奴人开战。额愿做先锋官,哪怕是做一名普通的兵卒也可。额要为死去的弟兄和无辜的百姓报仇雪恨。”
“一封封书简如泥牛入海,杳无音信。直到我记不清自己写了多少封书简后的某一天,朝廷的旨意到了。大意是责备额枉顾汉匈友好的大局,一再上书开启战端,居心叵测,降职留用。”
“所以大哥就到了这里?”
“对!”令狐飞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额白檀县这数十年来先后有五位县长县尉死在抗击匈奴人的任上,哥哥觉得这个地方甚好!哥哥也做好了在这里埋骨的准备。”
“大哥,兄弟绝不会让你在这里牺牲的!”孔仅看着眼前这个铮铮铁骨的汉子心中暗暗想道。
“刘超,邓大,云狼,木生生,李老万,这些白檀县的父母官,他们都曾经和额们一样在这座县衙中吃酒,围着爆竹过新年。可是他们的生命却永远的留在了这座县城城下。”李府眼中含着热泪激动的说道。
“举杯!为了新年的开始!为了白檀更好的明天!为了大正王朝!额们干杯!”
几个人的酒碗再次端起,一饮而尽。
孔仅一觉睡到下午,他感觉头疼欲裂,忙喊人要了一碗热水,几口喝了下去。
“家主,您再睡会儿吧!今天您喝酒喝的太多了!”李府一直侍奉在孔仅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