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林文彬痛了半个时辰
林府内院，林老大跟林菀蓉相视而坐，这林老大姓林名文彬。
林家几代人都是武夫，从没出过朝廷命官。
在林霸道的老爹还在世的时候，一直期望家族有个朝廷命官守护林家，那样林家至少还能辉煌五十年。
林老太爷对林老大这个长孙的期望非常高，希望以后是个文质彬彬的读书人，别跟那些叔辈父辈一样，一天到晚只知道舞刀弄枪，便把他取名叫林文彬。
希望有多高，失望就有多大，林文彬除了不爱读书写字，刀枪棍棒样样爱，除了境界不高，啥兵器都舞得有模有样。
林文彬朝林婉蓉问道：“小妹，这趟回来，打算住多久？”
林菀蓉撒娇道：“大哥，小妹才刚回来，你就要赶我回去啊？”
林文彬连忙陪笑道：“小妹说哪里话，你能回来，哥开心都来……”
林文彬话还没说完，负责饲养人工湖那些锦鲤的老仆人急匆匆赶来禀告：“不好了，老爷，姓杨的客人不知从哪找了张渔网，正带着婉蓉小姐的女儿去抓老太爷养的那些锦鲤啦。”
林文彬瞄了林菀蓉一眼，见她坐着一声不响，摆手道：“果儿喜欢，就让他们抓去吧。”
下人走后，林文彬扭头看着林菀蓉笑道：“听说中天刚荣升曲郡知府，何时就任？”
林文彬口中的中天，是林婉蓉的夫君，姓何名中天。
林菀蓉笑道：“中天本来要陪我一起回来，刚好陛下下旨让他前往曲郡任职太守，便中途改了道。”
林婉蓉嫁入何家多年，一直无嗣出，因此夫妻俩感情不大好。
京城离霸州不远，林婉蓉在林家待得不舒服，隔三差五就会回婆家小住几日。
她这话林文彬相信，虽然何家老爷子人称官场常青树，但何中天对林家还是不敢太过不敬，毕竟自己的老爹是天下为数不多的半步天人高手。
林文彬点了点头，道：“家有一老是一宝。朝中有何老在，中天的仕途也不用让人担心。”
林菀蓉轻轻摇了摇头，道：“有道是伴君如伴虎，虽然公公善于审时度势，还是得事事小心，君威难测。大哥，小妹这话你可别在外面乱传。”
林文彬点头道：“哥又不是孩子，出得你口，入得我耳，哥绝对不会在外面乱……”
“不好啦，老爷，姓杨的客人叫他的跟班把我们湖边种的桃树给砍了，说是要作柴火。”又一个园林管事仆人匆匆赶来。
林文彬瞄了林菀蓉一眼，见她无动于衷，嘴角抽搐了下，对府中园丁管事道：“你过去看一下，把去年那些没结桃子的树砍了，那些还会开花结果的桃树别砍。”
“喏！”林园管事应了一声，小跑出去。
林文彬回头看向林菀蓉，轻声道：“小妹，叫人把果儿带回来吧，一个女孩子家家，又是爬树又是捕鱼的，有损形象。”
林菀蓉莞尔一笑，道：“元庆那孩子心里有气，你把果儿带回来，他会不折腾吗？那湖里的锦鲤是父亲最喜欢的，他都敢下去抓，还会怕你生气吗？”
林文彬想想也是，自家父亲说啥不好，说什么当初要想让青鸾一心练武其实很简单，只要不让她腹中胎儿顺利生产，或者放过刘氏派的那些杀手。
“那腹中胎儿便是杨元庆，老爷子虽然没有杀人，但话还是挺诛心的，杨元庆心里有计较也属正常。”
林文彬干笑道：“这有什么好计较的，最后林家不还是照样为青鸾那孩子拦下京中想去害她们母子的杀手吗？”
林菀蓉笑道：“有道是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林家当初都出手了，现在何必再说这些话来刺激人家。”
林菀蓉话音刚落，负责打理林文彬书房的仆人匆匆赶来，道：“老爷，小少爷抱着你书房里的‘兰亭序’要去生火。”
林文彬虽然文不成武不就，但那‘兰亭序’可是他花重金求购来的，虽说是仿帖，但也一样喜爱。
他此时已经不是脸上抽搐一回事，心脏也在抽搐，捂住胸口怒道：“谁允许你让童旺那孩子进我书房的。”
林童旺是林锐海的长子，也是林文彬的长孙，林文彬对林同旺就如同林霸道对何果果一样，百般宠溺。
府中管事下人谁不知道林文彬极疼这个长孙，宠得都快上天了，只差林童旺那孩子没说过喜欢天上的星星，不然都给它摘下来玩。
打理书房的老仆人一脸委屈的看着林文彬，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作答。
林文彬怒道：“童旺呢？”
老仆人低着头支吾道：“太孙…太孙已经跑去湖边了，小的不敢去追，怕把太孙追受伤了。”
林菀蓉在一旁笑得花枝乱颤，打趣道：“大哥，这就不怪他们这些仆人，是你自己平日里太宠溺童旺那孩子，所以他们才不敢去碰童旺。”
………
湖畔旁，杨元庆接过一个长得跟陶瓷似的孩子手中的字帖，夸道：“不错，孺子可教也，只有用天下间最好的宣纸加上天下间最好的柴火才能考出天下间最好吃的鱼肉。”
火着了，杨元庆拿起已经破肚剖腹好的锦鲤放在烤架上，娴熟的翻转起来。对林文彬从远处传来的咆哮声置若罔闻，假装听不到。
林菀蓉姗姗走来，从烤架上的锦鲤身上撕下一小口烤得刚刚好的鱼肉塞进樱桃小嘴中，一双杏眼瞬间眯成月牙形。
焦脆、鲜香、滑嫩。
她赞赏道：“烤得不错，看来你今天没骗小姨，还算老实。”
杨元庆笑道：“那是必须的，要是再来点烧烤粉跟胡椒粉就更好吃。”
没人搭理站在湖畔不远处气得边跺脚边骂天杀的杨贼子的林文彬。
只见林菀蓉一口下去后才问道：“烧烤粉是什么东西？”
杨元庆解释道：“就是孜然粒、胡椒粒、香叶等佐料一起混合研磨成合成的粉末，可以掩饰食物的腥味，让食物的口感变得更好。”
林菀蓉恍然大悟：“原来是香料磨成粉啊，那怎么使用？”
杨元庆将那条被林婉蓉撕了一块果肉走的烤鱼整条取下，又撕下两块鱼肉给功劳最大的林童旺跟何果果，然后整条鱼又递给林菀蓉，道：“只要抹在这些鱼表面就可以。”
林菀蓉似有所懂地点了点头，道：“回头我让下人准备一些。”
林霸道不知何时也来到湖畔旁。
众人没有察觉，只有趴在地上啃着半生不熟的烤鱼的黑狗察觉到，它刚起身要吠两声提醒众人，只是被林霸道给看了一眼即蔫了，趴在地上不敢动弹。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林霸道已经从烤架上拿下一条半生不熟的烤鱼往嘴里塞，嚼了几口，夸道：“不错，这手艺要摆个烧烤摊，不用再找俩美女站在边上帮托了。”
杨元庆心中大骇，中午调戏林菀蓉的时候可不曾见过林霸道，他怎么会知道自己调戏林菀蓉，难道林菀蓉亲口说的？
不可能，她怎么可能跟她父亲说这种话。
何果果说的？童言无忌？
也不可能，林霸道走后，何果果一直跟着自己，怎么有机会去说。
难道？…难道林霸道的听力可以覆盖整个林府？林府什么风吹草动他都能听得到？
不对，一定是林锐海告诉林霸道的，一定是他，刚才他跟在自己和小姨身后，连王师都被挡在内院外。
这话从林霸道口中说出，林菀蓉脸红到了脖子根，羞得当场低头不语。
杨元庆干笑道：“爷爷要喜欢，孙儿每天烤一条给您老吃，只要您老开心就好。”
林霸道冷冷一笑，道：“别，这锦鲤养来不容易，还是留点给老头子闲来无事时观赏娱乐。”
杨元庆指着湖面笑道：“回头我让王师去街上再买些来，保正这湖面有万鲤奔腾的景象。”
林霸道乜了他一眼，道：“老夫这湖比不上杨府的沁心湖，养不了万尾鲤鱼。不过老夫有本书在杨府里头，你要有心的话，拿来还给老夫吧。”
杨元庆笑道：“爷爷想要哪本书，元庆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帮您带回来。”
林霸道微微一笑，道：“越女剑谱。”
杨元庆面露难色，道：“剑谱不是让老杨给大娘殉葬了吗？”
林霸道笑道：“这越女剑法只有婉茹跟青鸾学过，剑谱不在，剑法应该还在，你回去问问你爹，想必他有让人抄下一本。”
杨元庆一脸愁眉苦脸的说道：“听说凌云阁那些守楼奴各个都是武林高手或军中高手，我这小身板进去，出来估计得用抬。”
林霸道傲然道：“杨延年那老小子要不乐意给，我便亲自去趟京城，顺便把婉茹那丫头给接回来。”
杨元庆贼嘻嘻笑道：“乐意，肯定乐意，越女剑本来就是林家的东西，老杨怎么会舍不得给。我是怕那些守楼奴没眼力，把小子当偷书贼给一巴掌拍死。”
林霸道点了点头，道：“也好，到时就当为我这湖中的锦鲤报仇。”
杨元庆瞪大双眼：“老爷子，不至于吧，不就吃了你几条锦鲤，不用这么狠吧。”
林霸道淡淡说道：“至于！”
杨元庆本想让这林老头子教自己几招保命功夫，见这老头一点都不上道，直接上手抢了他手中的烤鱼，道：“人家常说吃人的嘴短，你这老头，拿人的也不手软。”
“小子，你……”还没人敢这么对林霸道，也没人敢果不其防的抢他东西，气得老头子吹胡子瞪眼睛，话都说不出。
林菀蓉也是第一次见有人敢这么没大没小的对自己老爹，娇羞的模样瞬间破防，噗嗤笑出。
杨元庆也不拐弯抹角，恭维道：“我娘死前说，林爷爷是天下间一等一的高手，武林神话。请爷爷随便教孙儿几招功夫，以防那些守楼奴中哪个没眼力劲，孙儿也能保住小命。”
杨元庆先声夺人抢了老头子的烤鱼，也算是给了他一巴掌，这会儿又把他给捧上天，夸他是武林神话，摆明了又给他一颗不要钱的糖，期间又担心老头子不上道，赶忙搬出个老娘来，把自己那颗糖改成替老娘给的，这套路一套接一套，层出不穷。
有道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武林神话’的马屁果然好使。
只见林霸道洋洋得意道：“青鸾这丫头倒说了句实话，武林中能胜过老夫的人确实所剩无几。不过你先学道家功夫，再学军中杀人技，现在又想学林家功夫，岂不闻贪多嚼不烂的道理？”
杨元庆笑道：“没事，技多不压身，只要关键时刻能保住小命，我都愿意学。”
林霸道睨了他一眼，道：“你若这么想，今后就有得你忙了。”
杨元庆傻愣！
“古今往来，天下能冲破破锢境升天人境的高人没几个，龙虎山的开山老祖赵天师便是其中之一。你既学了龙虎山的内功心法，就不要再去想着其他门派的功夫，好好专注练龙象功，方能在武学上有所成就。”林霸道悄然离去，声音远远传来。
一语点醒梦中人，杨元庆对着他远去的身影大声道：“多谢爷爷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