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仗剑走天涯
杨元庆给了小土匪和小山楂一两银子便与他们分开,这一两银子可差不多他前世的1500块大洋,足够他们去霸州林家的路费了,若是以后他们不想寄人篱下的话,那也可以用这笔钱做盘缠,重新找个事做。
两人为了避开老杨的眼线,防止老杨借用林家的力量将自己给抓回去,特地绕了个弯走霸州北边的路线,桃林县。
两人走了整整两天,终于临近桃林县。
官道旁,一缕清风袭来,把那路边简陋且宽敞的小酒肆那竖立在几步外的酒帆写着的“桃林酒肆”四个大字吹起,四个大字仿佛在空中飘扬揽客!
店内的生意不错,六七张桌子都有食客,热闹得很。
几张桌子中最中间的那一张,一个虬髯客将酒碗往桌子一搁,桌上零乱的花生米顷刻间哐啷乱蹦,大汉笑道:“近来有军队频频向东而去,看来元朝的皇帝老儿打算东征了,在座的各位,是不是也想去东边看一看?”
虬髯客的对面坐着个汉子,身材精瘦,个子不高,拈了下颌下燕须,故作斯文地说道:“风云将起,我辈江湖豪杰有幸在此遇到,自然得过去看看!”
“哼!”邻桌一个高瘦的汉子轻哼一声,道:“矮脚虎,你那点心思,大家心里都有数,只是心照不宣而已,何必冠冕堂皇的找借口,就你这矮脚虎三个字都写不出来的货,故作个甚斯文,有屁就直接放,不就是陈芝福十年前把你点苍派满门给屠杀了,你此次想要趁着元朝跟宋朝开战,去东边趁着两军厮杀时,在乱军之中取了那陈芝福的狗头。”
“罗安,放你娘的狗屁,难倒你他娘的读过几年书了,百步就不要笑话老子五十步,在坐的各位谁不是跟王某一样的想法,既然大家都杀不死京城那只姓杨的老乌龟,那就先去东边剪掉他那号称死战第一的龙骧军的主帅,取了那助纣为虐的陈芝麻的狗头!”矮脚虎端起桌上的酒碗,一饮而尽,后牙根咬得咔咔作响。
“王老弟年少热血,实在令人羡慕。老夫当年在丁州时,曾和陈芝福的龙骧军交过手,这些沙场军士,和我等江湖游侠的打斗方式完全不一样,论单打独斗,他们根本不是咱们在场这些老兄弟的对手,但他们的惯用手法,是先将我们这些武林人士分割开来,再合而围击,着实厉害得很。”
开口说话的是位头戴草帽的老汉,坐在最左边的桌子,草帽之下,有些斑白的头发从帽沿露出,身上穿着条褪色得很厉害的褂子,灰不灰,白不白。
起先开口说话的虬髯客正端着酒碗饮了一口,闻言,手中的酒碗往桌子上一搁,呵斥道:“肖老儿你莫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那龙骧军和我们一样,都是两个肩膀托个脑袋,没什么可畏惧的。”
戴草帽的老汉边上坐着个小姑娘,但见这一脸虬髯的家伙敢对自己的爷爷不敬,当即要起身呵斥他,却被老汉被一把拽住,将她按在椅子上。
“对!”罗安道:“此次云中天老哥召集我等聚义,就是想要挫挫那杨狗贼的锐气!”罗安说得兴起,捧起酒坛直接饮了一口。
虬髯客赞同道:“罗老哥说的极是,在座的各位,哪一个不是以一当十的好汉。既然我们接了云盟主的诏令,即使是杨狗贼亲临又如何,照样杀得他丢盔弃甲,不知道自家的姥姥姓啥。”
“哈哈。”
“两位小官人,里面请!”
众人说话之际,屋外传来一声店小二的吆喝声,将酒肆内的几位武林豪杰说的话给打断了,众人抬头往门外瞧去,但见两个衣衫不整,看似有些邋遢的少年正跨门进来。
这两人正是担心被家里人给抓回京城的石保正和杨元庆,这些天他们可苦不堪言。
避巡检、绕关卡、走田野、翻山峦,只要能避开家人的办法,都尝试过了。
两人朝着酒肆内扫了一眼,见屋中几张桌子都有人坐着,石保正便撇头看向杨元庆,说道:“元芳,要不换一家?”
杨元庆扫了一眼酒肆内衣着不算光鲜、但穿着还算得体的江湖人士,再回头看看跟个叫花子似的石保正和自己,心中万马奔腾:‘许巍,你给我出来,我保证不打你。去你大爷的仗剑走天涯,看一看世间的繁华,年少的心总有些轻狂,如今你四海为家……忽悠银。’
两人同样都是看了桃林酒肆一眼,只是眼神却是完全不一样。
石保正这个从帝都出来的京城户口,看人的眼神,自然而然地带着一缕审视的意味,骨子里的那种骄傲感油然而生;而杨元庆则不同,两世为人,人情世故要比他懂得多了,而且眼下两人可是真真正正的光杆司令,被这些人揍了也是白揍,还是低调一点为好。
店小二望着这两个跟乞丐似的少年郎进店后站在门槛处东张西望的徘徊,好似在嫌弃自自家酒肆没个位置坐,心中同样暗忖道:“老子都没嫌弃你俩乞丐,你倒是挑三拣四起来了。”
店小二想归想,嘀咕归嘀咕,但他南来北往的客人也见得多了,笑脸盈盈地说道:“两位官人,今天小店人比较多。要不,给二位找个座凑合一下……”
杨元庆二人的肚子已经一天没进过一粒米了,扫了酒肆内的江湖人士一眼后,对着店小二笑道:“有劳了!”
打从杨元庆跟石保正进店后,戴草帽的老汉一直在关注着他们,闻声后扶案而起,指着身边长凳邀请道:“两位少年英雄若不嫌弃,到老夫这边来坐吧。”
两人早已饿得肚子直打鼓,听到老汉的邀请,杨元庆也不端着,拽着石保正径直走到老汉身旁的长凳,拱手道:“多谢老人家!”
此时隔壁桌的虬髯客已经喝了六七分,醉意也有些上来了,微酣,误以为他们也是和自己一样前来聚义的,双眼迷离醺醺地笑道:“不才燕顺,匪号‘锦老虎’。”又指向他同桌的的矮小精干汉子,道:“这是我家兄弟王英,江湖人称‘矮脚虎’,两位小兄弟怎么称呼?”
石保正正要答话,见杨元庆正斜瞧自己,忙扭头找店小二点菜。
杨元庆脑子里想着这就是江湖啊,浑然没去认真听清燕顺说的下文,当即就起身拱手道:“在下杨元芳,这是我家兄弟,石敢当。”
石保正闻言转过身,对着锦老虎燕顺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眼神幽怨地瞟了杨元庆一眼,如怨妇般的嘀咕了句只有老汉这桌的人才能听得到的蚊声: “匪号:敢作敢当的石头。”神态可怜兮兮。
“噗嗤!”
邀杨元庆一同坐一桌的老汉边上坐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穿着跟老汉一样朴素,但长得却十分可爱,青衣素衫、星眸皓齿、清而不寒、甜美得很。听到石保正那句‘敢作敢当的匪号’,小姑娘一口茶水当场喷了出来,正好喷在他们俩身上。
她这年纪本就心性活泼,见两人被自己喷了一身茶水,连忙起身道歉道:“石头哥,对不起,对不起,俺不是故意的。”这一说到石头哥,又忍不住自己‘咯咯’笑了起来,煞是可爱。
杨元庆瞥了石保正一眼,对着小姑娘说道:“我二人这身衣服都脏成这样了,没关系。”
还真别说,小姑娘拿着条抹布正要帮二人擦拭身上的口水,人还未靠近,便有一股呛鼻的汗臭味袭来,听到杨元庆的话又停了下来,吐了吐可爱的小舌头说道:“对不起哈。”
“没事!”杨元庆摆了摆手。
此时刚好店小二端来一盘肉包子,杨元庆直接膝盖一弯,一屁股坐在板凳上,伸手抓了个肉包子往嘴里塞。石保正早已得两眼冒星,也顾不上跟小姑娘说话,跟着杨元庆伸手去拿肉包子。
矮脚虎王英扫了一眼石保正手中的大刀跟杨元庆那似藏着兵器的包裹,问道:“两位英雄也是应云盟主诏令而来?”
一般这个情况,自称是游走在江湖的人士都会先自报家门一番。可这两人实在太饿了,饿得跟饿鬼缠身似的,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抓着肉包子,根本没听清楚他在说啥,只知道他在问自己话,便含糊不清的“嗯嗯”应了几声。
幸好老杨同志没有差人跟来,不然这一张老脸都得给杨元庆丢光了。
一群江湖人士看两个少年一门心思全在肚子上,根本顾上不上应答,心想等这两人填饱肚子再问吧。
殊不知,此时外面已经有一群军士将酒肆给包围了,一个个手持弓弩严阵以待,只待军官一声令下。
“杀!”
“哐当!”
酒肆外传进来一声浑厚的男中音,一根利箭就从屋外破窗而入,直接击碎了锦老虎身前的酒坛子。
“敌袭!”一屋子的英雄好汉顿时炸了锅,刚还慈眉善目瞬间变成满脸横肉、杀气腾腾。
“叮当哐当!”
顷刻间,刚还两手空空的英雄好汉们如变戏法一般,手中出现虎爪、双橛、盘龙棍、量天尺、九节鞭……等武器,各式各样。
“杀出去!”
一好汉刚大喊一声,一支火箭便直接射在他胸前,整个人瞬间变成一团火焰。
“不好,这是添了硫磺的火箭,大家快躲起来。”有人大声喊道。
话音刚落,一缕毒烟袅袅飘入,整个酒肆内瞬间毒烟弥漫,令人咳嗽不止,涕泪横流。
“这是毒烟,快冲出去啊!”人群中一好汉大声提醒道。
挨着门口的一大汉闻言,拔腿就朝外面跑去,众人刚反应过来要跟上时,却见大汉又惨叫一声,倒退了回来,胸口、小腹、大腿、额头都插着弩箭,一根根弩箭深贯入体,只见箭尾。
矮脚虎王英大声囔道:“这是龙骧军的穿云弩,快躲起来。”他话音刚落,屋外箭雨齐飞,如雨打芭蕉一般猛烈的射进来。
眼下此番情景,杨元庆哪还顾得上吃喝,桌子一掀,当作盾牌,挡在石保正、老汉、小姑娘和自己身前。但听到‘龙骧军’三个字,他那悬着的心顿时安了许多,心想着刀剑无眼,这会儿还是躲好先,等这些人死得差不多再出去自报家门。
此时,大厅已乱做一团,谁还顾得上提醒他人,平日里性情高傲目空一切的英雄好汉,跟一群散沙没什么区别,拿桌椅的拿桌子挡,没桌椅拿的趴在地上不敢动,也不冲了,也不喊口号。
酒肆外突然箭雨骤停,一道喊声传进来:“屋内的江湖草寇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若想活命的话,立马放下手中的兵器,双手抱着头走出来。”
“呸,别信这些狗官的话。众兄弟,我们把屋中的桌椅拆了作木盾,大家一鼓作气,冲出去。”一好汉灵机一动,压着喉咙说道。
店老板一听,顿时急眼,这可都是他攒了半辈子的钱财置办的酒肆,哪能让这群人给拆了,连忙说道:“不可,万万不可!”
‘啪’的一声,一位与店老板一起躲在柜台底下的好汉一巴掌盖在了店老板的头上,怒道:“老子们眼下生死关头,休得聒噪,滚一边去。”
此时屋外箭弩虽没射进来,但店中毒烟弥漫,又有一好汉压着嗓子提醒道:“此时毒烟四散,大家脱了衣服,泡下水再蒙着脸冲出去。”
刚才提醒用桌椅做盾牌的好汉,早已将桌子给拆了,一听又有新的建议,手中兵器往自己身上袍子一割,切出一块布料下来,然后冲到柜台后的酒柜上,拿起一坛酒淋在了上去,道:“不用那么麻烦,直接用这酒捂着鼻子上。”说罢,众好汉纷纷跟风。
一阵“叮当哐当”过后,一柜台的酒坛子被砸的七零八落,诞出一个个蒙面大侠,手舞足蹈的准备冲出去。
“天杀的强盗,都去死吧!”躲在柜台下瑟瑟发抖的店老板一边在心中诅骂,一边将脚下的一块暗板掀起,钻进底下的暗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