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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怪病

其实杨元庆也想看看那些各国游离在朝廷管束之外的江湖是什么样子,是不是像自己前世那些网络段子说的那般只是个人情世故而已。

有时候,计划赶不上变化,难得遇上这种百年难遇的旷世之战,虽说可能像是一个成年人在欺负一个刚幼小衔接的稚童吧,但既然遇上了,那总得找机会看一看,不看白不看。

就像那一世的有些鹰派专家说的:“一个男人,一辈子如果没机会遇到一场战事,都是不完整的人生。”

大哥,你说的对,这种时候就应该吼一声:“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错了!

我杨元庆就喜欢这种激情澎湃的生活。

隔天,姓杨的小男人便带着他的斥候队雄赳赳气昂昂地朝夏口的西边去,开始属于他们的扫荡工作。

连接两国交界的边境都能出现宋国的细作,更别提在宋国境内了。

尤其是那座刚刚被元军攻下来的江夏城,有部分残兵在破城后装作流民逃到了夏口,这会儿夏口城正在饱受战火,他们只能聚拢在夏口城外围,破坏元国的粮道,袭击从元国内地陆续运来的辎重。

杨元庆一行人出来一个时辰后,终于看到一个破败的村子,石保正手指着村子说道:“元庆,前面有个村子,说不定有宋国的残兵败将躲在里面,咱们去搜一下吧?”

他的性格比较冲动,杨元庆还是依旧将他带在自己的身边,没有划到狄更或方天的翼帐下。按陈芝福的意思,一个五十人的队伍也没必要去分兵了,石保正划到谁帐下都一样。

杨元庆打从今天起算是正式上战场了。

为将者,不是靠人情世故,不是靠裙带关系,而是要让将士们心甘情愿的服从你,爱戴你。

要做到这一点,首先得身先士卒率先做表范,而不是对着兄弟们喊‘兄弟们给我冲啊’或‘是兄弟就来砍我’的口号。

从今天开始不能喊了,一定不能再喊了。

杨元庆瞄了一眼前方落败的村子,道:“等下我和保正先进去搜一下,狄大哥、方大哥,你们再各引一路人马在侧翼照应。”

“队长,让我去吧。”

“元庆,我去吧。”

“不用争,按我说的去做吧,谁都有机会。”杨元庆喝道。

说罢,便不再与他们多说废话,领着石保正直接走向村子里。

村子跟杨元庆在外面看到的景象一样,落败得很,静悄悄的,一堆士兵持刀扛枪地冲进去,不仅没有遇到鸡飞,也没撞见狗跳,连蟋蟀的叫声都好像没怎么听到。

如同村口的那棵百年老枣树一样,只剩下枝头几片稀疏的叶子。

杨元庆沿着村中道路来回寻了两遍,在几个拐角和重要路径都安排上警备后,对着村外的狄更、方天翼招手示意。

两人都是老兵油子,见状立马率着所部涌进村中,散开,逐门逐户地开始搜索。

自古以来,百姓皆不易,非万不得已,谁也不想背井离乡,哪怕是家乡已经发生了兵灾。

他们祖祖辈辈都是生活在这里,有些人甚至从生到死都没离过家门二十里地,现在村中即使落败,但村子里还是尚有人在。

一会儿功夫,便有村民被士兵从屋中找出来,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是清一色的骨形消瘦、衣衫破烂的普通百姓,一看便知这村中地主财主已经是跑光了。

在他们的脸上,杨元庆看到了惊慌和失措。

杨元庆微微皱了下眉头,对着狄更说道:“都是一些苦哈哈的老百姓,没一个像当兵吃饷的,不要为难他们了。”

狄更点头道:“是啊,很多家里除了些破烂瓦罐,什么东西都没有。有的甚至连床上的被褥都是快要烂掉的那种。”

“狄大哥,告诉兄弟们,不管百姓家中有没有值钱的财物,大家都不能去动他们的东西,一定不能拿乡亲们的一针一线。”

“嗯!”

杨元庆目光一扫,看到几个面黄肌瘦的年轻农妇,接着说道:“还有,若有奸淫妇人者,就地军法从事。”

狄更挺起胸膛大声说道:“元庆放心,龙骧军又不是寻常的杂牌军,‘淫’字一条,绝对不可能出现在龙骧军之中。”

狄更的话音刚落,就听一处破败的院子内传出一声妇人的哭喊声:“求军爷开开恩,饶过我们母子吧,哎呀………”

杨元庆眉尖微微一挑,立马举步向那栋院子走去。

非是他对这些军士没信心,而是这半个月来大家一直在军中不曾出去,难免有一两个憋不住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家伙。

狄更刚刚夸下海口,但听到这动静,顿时有些尴尬,一张老脸直接挂不住,心中暗骂一句‘哪个不开眼的王八蛋,给老子等着,回头不把你阉了送进宫里去,老子就不姓狄’,随着杨元庆快步走向那院子。

杨元庆赶到院落时,只见一个年纪二十五岁上下的校尉,面容清俊,一手持着大刀正要往房里闯,一个夫人却死死拖住他的胳膊往外拽,同时口中哀求道:“军爷,小人没有骗你,真的没有骗你……”

杨元庆瞧着情形不像是兄弟们在欺凌那妇人,脸上的怒容这才敛去,沉声问道:“干嘛啊?出什么事了?”

校尉闻声回头一看,但见杨元庆与狄更过来,连忙振臂甩开妇人的手,指着房中说道:“队长,属下奉命搜查房舍,将所有村民带出去集合,这妇人一直阻扰,说是屋中有孩子染怪病见不得光,属下觉得这房中肯定有古怪之处。”

“哦?”

杨元庆朝妇人看去,这妇人的年岁并不太老,感觉也就三十出头,但是头发已花白,脸色憔悴,依稀有几分自己那苦命的老娘的影子,心弦微微一颤,忙道:“大娘先别哭,你儿子多大了?是得了什么见不得光的病?”

妇人见杨元庆说话和善,又看军士对他十分尊敬,立马连滚带爬地扑到他脚下,泪水滚落地哀求道:“小官人,您行行好,让他们放过小妇人,放过小妇人的孩子吧,您瞧瞧我家这样,哪还藏得下官兵啊。小妇人绝不会欺骗军爷,我那苦命的孩子真患了怪病,平日里看起来和正常人一样,但要见到阳光,马上就会起什么疱疹,痒起来抓得全身溃烂。小妇人说的全是实话,不信您问问村里的父老乡亲,大家都知道,小妇人绝不敢欺骗大人。”

狄更从未听过这种怪病,当即斥道:“胡说八道,天底下哪有这种怪病,又不是见不得光的鬼。我看你这妇人肯定是屋中藏了什么人,所以才故意出言搪塞,不敢让我们搜查。”

妇人被他一喝,吓得浑身发抖。

杨元庆拉住要闯进房中的狄更,弯腰将妇人搀扶起来,柔声说道:“本将军奉命搜查宋军余孽,你这房子是一定要搜的,大娘您莫怪。既然你说你孩子见不得光,那你先进去安抚一下,我等稍后便进去,你看如何?”

妇人见杨元庆眼神切切,不容她再推脱,只好抹了下眼泪道:“那小官人稍等,小妇人先行进去。”说罢便转身进了屋中。

片刻,三人也跟进了屋里,杨元庆回头道:“关上房门。”

随后进来的军士忙把门顺手关上。

失去了屋外的阳光,房中的光线顿时柔和了不少。

只见炕上坐着个孩子,骨瘦如柴,细细的脖子撑着一颗比身材还要显大的脑袋,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全是惨白之色。

小孩见有人进屋,立马朝他们望来,眼珠子有些发黄,蹲坐在炕上像极了一条非洲鬣狗,眼神又像是行走在草原上的狼。

杨元庆一步一步慢慢向他走去,想要再看清楚一些,可时那妇人却紧张起来,叫道:“小官人。”

妇人想要冲到杨元庆面前拦住他,却被狄更先行一步抓住胳膊。

杨元庆声音柔和地问道:“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家伙没有答话,眼神如狼一般凶悍的盯着杨元庆看。

杨元庆微微一笑,道:“看来你娘没有骗人,我相信她的话了。”

在孩子的情感世界,人际关系是非常的单纯简单,有时候只要一句话,便能得到他的信任。

小家伙眼中的敌意立即消散。

“小朋友,你从小就生这样的病吗?有没有出去外面玩过啊?”杨元庆问道。

小孩这一回终于有反应了,点了点头,怯生生的说道:“不知道,我很早很早的时候就这样了,娘亲都是晚上陪我出去玩的,或是在窗户边教我认识天上的星星和月亮。”

杨元庆听得心里一酸,不禁想到余华写的《兄弟》,书中的主角李光头的父亲在他还没出生的时候,在农村的公厕偷看女人上厕所掉进了粪池里被淹死,李光头的母亲李兰因为父亲的死法让她觉得很丢人,觉得抬不起头见人,连带着刚出生的李光头也跟着见不得人,只能在夜晚带着李光头出门,趁着月色告诉李光头:“那个银光闪闪的东西叫做小河,头顶那个闪闪发亮的东西叫做星星,它身边那个弯弯的东西叫做月亮………”李兰和自己的母亲一样,有着严重的偏头疼,每到夜晚都要饱受病魔的摧残,牙缝里总会发出咝咝的磨牙声……

小家伙的一句话,让杨元庆想到了前世,又想到今生。

在这种农耕时代,一个人若只能晚上才能出去见人的话,那他这辈子将会活得很辛苦,这个家,永远都会像现在这么穷困潦倒,因为他这辈子都难以成为家中的顶梁支柱。

小家伙的病让杨元庆仿佛感同身受一般,轻轻揉了揉他头发有些稀少的脑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家伙回道:“狗儿。”

杨元庆回头看向妇人,道:“大娘,带孩子跟我们走吧?”

‘明明都见到儿子这样了,为什么还要带走我们。’

妇人十分紧张的看着杨元庆,眼中尽是惶恐之色。

杨元庆接着说道:“我师傅是龙虎山的高人,我让人送你们去龙虎山,看看师傅能不能治得了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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