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白日鼠白胜
马建对这些宋国穷苦百姓一顿吹嘘，什么元国如何富有，遍地都是黄金，去了就有活干，每天还能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甚至连那守城门的小兵都能穿上绫罗绸缎，比宋国的县太爷都富。
他嘴上说着万事好商量，却将兵卒派到百姓的中间站着，虽然没有言语恐吓，但那明晃晃的刀枪就摆在他们中间，吓得一个个屁都不敢放。
杨元庆有些看不下去，收回目光，转身离开。
石保正跟在杨元庆身旁，笑道：“马大人还挺能忽悠的。”
石保正虽然没去过西北，但没吃过猪肉并不代表没见过猪跑，早已听说过那西北的情况，比常人要了解得多。地势险要，环境复杂，漫天黄沙，白杨戈壁，军阀割据，匪寇出没。
杨元庆大抵知道秦石跟曹彬的心思，也想过要做一个逃兵，可是这圣旨来得太快了，没等他下定决心就到了。
古来得天下者皆喜欢用天命所归四个大字来给自己的所作所为正名，如子曰：“唯天子受命于天，士受命于君。故君命顺则臣有顺命；君命逆则臣有逆命。”
在这个皇权大于神权的时代，在这个正处于蒸蒸日上又天下四国之中最强的一个王朝，想抗旨？以皇帝对老杨的态度，那估计不是祸及家人了，指定是得夷族，保底一族，正常三族，九族也不是不可能，至于十族，那得是朱棣来操作了，不然十族不大现实。
虽然曹彬的折子是将江夏、夏口、江州三地的百姓全部迁徙到西北去，但真要放到西北的宋国百姓，不外乎就是那些家徒四壁的苦哈哈的贫苦老百姓和城外的一些乡绅。
至于城中那些没来得及逃走的真正富贾，早已通过各种手段找到了往上翻三辈子才有可能成为七大姑八大姨的同姓元国官员，拿着金银财宝登门拜访，用着谄媚笑脸紧紧地贴着那些人的冷屁股，费劲口舌，说到唇干舌燥，换得这些元国过来的行政官员同意他们不要迁走。
在这些商贾的眼里，春秋道义太遥远了，留取丹心照汗青又不在一个历史线上，没有什么比继续留在这边富饶的土地搂着漂亮的姑娘赚着大把的钞票来得重要。
像这种事，元国一些高层大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譬如曹彬曹大帅，他虽是个边帅，但也懂得一些人情世故，知道水清则无鱼的道理，何况这些遗留下来的富豪，大多不会蠢到舍家弃业去高呼反元复宋，因为活着，它不香么？除非是宋军将刀子架在他们的脖子上，不然的话，绝对不可能。
早已是家徒四壁的元国乡民心惊胆战地随着元军离开了祖祖辈辈生于斯长于斯的家乡，根本没有什么可收拾的，一家老少扛起半口袋粮食、揭起那口大锅，全部家当就都在身上了。
就在杨元庆点兵点将准备前往西梁岭时，已经有人先他一步到了西北，此时正在佳县的最大的青楼“藏春楼”。
西北荒芜，百里才见到一个城市，佳县虽不大，但也是声色犬马，人流稠密。
藏春楼的三楼一间雅室里，此刻正有三个人在吃酒，很奇怪的是，旁边却没有女人陪着，这在藏春楼，那可是前所未有的事。
坐在上首中间位置的是一个圆脸大汉，头是秃的，眉毛也疏淡，脖子上挂了一条大拇指粗细的金链子，远远一看，就像一枚卤蛋，还是枚镶了金边的卤蛋，在金色卤蛋的右手边，是个一脸红色虬髯的大汉，左手边是个脸上留有一小撮山羊须的贼眉鼠眼汉子，此二人正是锦老虎燕顺和矮脚虎王英。另有两个大汉抱臂站在门口。
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但见走进一个身材与王英差不多高的汉子，模样跟他差不多猥琐，眉毛跟俩蜢蚱似的，两个守门大汉扭头一看，见是自己人，便站着不动。
那进来的汉子笑嘻嘻地走过来，道：“哟！崔大当家，今儿怎么不叫个姑娘陪着啊？这酒干喝那多没劲啊！听说这园子里前天刚来了个姑娘，叫什么翠儿来着，身娇肤嫩，很是水灵，大当家的有没有兴趣？我叫她来陪你！”
中间那圆圆脸似卤蛋的大汉哈哈一笑，笑吟吟说道：“老四儿，那不是等你小子过来么，你要没来，那可多无趣啊。”
金卤蛋话说完后，便将身旁的燕王二人介绍与叫老四儿的汉子认识，他道：“来，给你介绍下，这是从中原来的两个兄弟，这位赤脸红须的兄弟是锦老虎燕顺，另外这个兄弟叫矮脚虎王英。”
金卤蛋说完后又朝燕王二人介绍道：“我这位兄弟姓白名胜，江湖人称白日鼠，只要在西北的地界上，就没有他打听不到的消息。”
燕王二人初来乍到，但见这一脸猥琐的汉子竟是西北江湖的消息大王，不禁收起小觑之心，起身抱拳道：“见过兄弟（见过白英雄）。”
白日鼠嘿嘿一笑，抱拳回了个礼后便自来熟地坐在金卤蛋的对面，道：“崔大哥唤小弟前来，所谓何事？”
“我这两位兄弟在中原武林有两个仇家，想向你打听一下，是否有听过？”
金卤蛋姓崔名道成，本是西北烂陀寺一个出家僧人，后来因为受不了寺院里的清规戒律就还了俗，现在在西北做打家劫舍的营生，说得好听点叫劫富济贫，说得难听点就是个强盗马匪而已，不过在吕梁也是个不容小觑的存在，手底下有三千帮众。
燕顺和王英二人这次前来，便是想向他借一些人马，然后杀向夏口，找杨元庆和陈芝福报仇。
在燕顺和王英看来，陈芝福跟杨元庆不就是仗着手底下有一支军队而已，若是敌我双方的人数一样的话，那龙骧军又何惧之有。
而且眼前这个姓崔的金卤蛋听说早年还是个喜欢拿别人头颅当酒碗喝的狠角，不管是江湖谣传还是真有其事，但从这一点看，他手下的那帮人绝对有着不输龙骧军的狠劲。
只道是姓崔的金卤蛋不似他俩这般天真，他虽没见识过龙骧军的战力，但和西北的三府以及朝廷的军队都打过交道，知道自己手下那帮人跟军队有多大的差距，若是自己也是朝廷中的一员将领的话，都想说一声：“一群乌合之众，不足以为谋。”
当年龙骧军以武制武，大多都是在南方的富饶之地，对西北武林并未有太多杀戮，崔道成做为当今西北马匪界的佼楚人物，没必要去跟朝廷硬碰硬，大可东打一枪，西放一炮，反正也是西北的军阀和军队乐于看到的事。
只是这燕王二人好像一点脑子都没有，缠了他好几天了，实在是让人烦得很，今儿只好将白日鼠给喊来，看看能不能将这二人给打发走。他早已跟白日鼠通过气了。
只听白日鼠问道：“不知两位兄弟的仇家是谁？”
“龙骧军陈芝福与杨元芳。”
白日鼠一听王英说的这两个仇人，不禁觉得好笑，简直是蚍蜉撼大树，不自量力。他嘿嘿一笑，道：“兄弟这仇人看来不是近来才结下的梁子吧。”
王英点头道：“至少得有二十年了。”
“王英兄弟，兄弟奉劝你一句话，这仇，你还是算了吧，龙骧军可不比寻常军队，别说崔哥哥手上那三千人，就是吕梁地界所有门派好汉凑一块，都不一定敌得过龙骧军。”
“某手上虽有些兄弟，但比不上军队。王英兄弟，我看你还是看看其他人是否能帮得了你。”崔道成跟着说道。
“杨延年那狗贼二十年前以以武乱禁的名义在中原武林一通乱杀，如今中原武林可与之交手的门派都是一盘散沙。前些日听闻云中天老爷子在江湖上发出一道聚集令，号召江湖上的英雄好汉一同前往江夏城袭杀陈芝福，结果还没出水谣镇就被龙骧军给打上门来，嘿嘿。”白日鼠皮笑肉不笑的问道：“不知可有这回事？”
“嗯。”王英呢喃点头，道：“如今宋国都快被元国拿下了，我兄弟二人将无容身之地。”
金卤蛋一听他俩没地方去，立马改了主意，劝道：“王英兄弟，不如留在西北，与为兄一同行侠仗义如何？”
“好，以后敬听哥哥差遣。”
“好好好！上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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