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五大悍匪

灵石县往北三十里一处三面环坡的凹地里，坐着几个相貌装束各有特色的大老爷们，连那从中原而来的锦老虎跟矮脚虎都在，这一群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良民，八个大老爷们，三更半夜的，谈着上千两黄金的买卖，连一丛篝火都舍不得点，也不知是觉得中间那个脖子上挂着条金项链的光头的脑袋能发光发亮，还是要故意整得这么神秘。

往北走乃是当世最大的养马场张掖丹山，丹山马场接连祁连山脉，山上常年得天独厚的冰雪对丹山马场来说是最好的滋润，当年武帝攻打匈奴人的右臂河西走廊，就是为了扩充国内的马源。

十六国时期，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在丹山马场扩大马营，十年期间，马场的马匹高达200万匹，骆驼100万峰，牛羊更是不计其数。

吕梁之地西连党项人、羌人，北接辽国，民间又多马匹走私，山坳中的几人都是西北出了名的悍匪，自然不缺乏马匹，多则几千，少则数百，一个个仗着巢穴隐蔽，艺高人胆大，肆无忌惮地在元国西北大地纵横行凶，根本不怕官府。

脖子上挂着条金链子的卤蛋摸了下那发光发亮点亮人间一切黑暗的脑瓜子，道：“几位当家的，白四儿已经打探清楚了，这次这些人都是从宋国迁来的百姓，朝廷根本不怎么重视，劫了也就劫了，无需担心朝廷会派人来秋后算总账。几位当家的，有没有兴趣跟洒家赚这次横财，今儿都表个态。”

坐在金卤蛋崔道成对面的是位皮肤黝黑的黑胖子，看上去有些滑稽，屁股边上一左一右各放着一柄宣化板斧，姓李名逵，手底下也有两千多号喽啰，八百多骑。

李逵大大咧咧的说道：“既然四哥儿都打探清楚了，当然不能把这么一只大肥羊给放过去，要不传出去，俺铁牛以后不得让兄弟们给笑死，那个叫天什么来着？”

自称铁牛的黑胖子话到嘴边忽然忘了词，头扭向左手边一个年过四旬，脸上一块红斑胎记覆盖了半张脸的中年男子，问道：“杨兄弟，你平日里经常说的那句口头禅叫什么来着？”

“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

自称铁牛的胖子恍然道：“对对对，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直娘贼的，还有点绕口。这肥羊都送上门了，不要白不要，反正朝廷里的狗皇帝、狗官们都不会来找茬，要不要一起做这一票？”

姓杨的汉子几根手指头敲了敲横在腿上的九环大刀，冉冉道：“大伙都知道，洒家平生有三不抢，一是朝廷主事的生意，二是三府的生意，三是西北的牧人，不管朝廷以后追不追究，这生意还是给你们吧。”

在场的八人，锦老虎燕顺和矮脚虎王英属于外来户，和崔道成算一股马匪，而白日鼠白胜是卖消息的贼人，并不能算是马匪，至于剩下的四人，都是凶名在外的马匪，若是这五股马匪非要排个名次的话，手底下有三千喽啰的崔道成自然是第一，而此时说话的这个姓杨的汉子手底下的喽啰只有崔道成的一成，不过凶悍程度却不输在场任何一人，足可位居第二，人称青面兽杨志。

剩余的两个马匪头领，一个是坐在青面兽的左手边，一个是坐在自称铁牛的胖子的右手边，中间隔着青面兽杨志和黑胖子，刚好眼皮子抬起就能看到对方，这时正面面相觑，皆在观望对方的态度。

这两人一个是人称打虎将李忠，在没做马匪之前是个靠走街串巷耍棍棒卖药的卖艺人，拿着条破长板凳，逢人就喜欢吹嘘当年靠这板凳打死过多少只大虫，所以得了个打虎将的绰号，手底下也有三千喽啰，不过却只有三百匹马，在五股势力里属于垫底的存在。

另外一人是个脸蛋看上去算是风韵犹存，可身材却不输男人魁梧的妇人，头上插着根金灿灿的钗子，涂了一脸的胭脂铅粉，敞开的胸脯里系着条鲜红的抹胸，遮住那二两肉，据说做马匪之前是在黄河边开酒肆的妇人，辽国南下时被途经酒肆的契丹人给糟蹋了，后来便做了马匪。

妇人也是极有原则的人，即便是做了马匪，也只打劫那些想要北上做生意的汉人，或是南下做生意的契丹人，前者也就只打劫财物而已，若是后者，打劫完还得把人抓回去做成肉包子。

她的实力虽然不如在场众人，但凶名却比他们几个要响亮得多，只是虽称作马匪，可手上喽啰却不怎么多，只有区区一百骑和五百人，江湖人称母夜叉孙二娘。

黑胖子李逵是个急性子，见这二人都不说话，顿时急了，催促道：“母夜叉，李忠，你们两个怎么说？”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孙二娘先开的口，道：“那迁徙的队伍既不是前往辽国做生意的商人，也没有契丹狗贼，我劫他做甚。”

李逵向来以崔道成马首是瞻，见这凶名最响的孙二娘和战力最彪悍的青面兽都不打算劫持那迁徙队伍，顿时有些不悦，目光看向一根破板凳闯天下的白胖子，嚷嚷道：“李忠，你呢？”

李逵的嗓门比较大，李忠挨在他身边坐着，被他一会儿一句给吼得耳朵都嗡嗡作响，伸出一根手指掏了掏耳朵，道：“既然崔大当家的跟你这黑斯都发话了，那小弟怎么说也得跟着两位爷走一遭，看看两位爷能不能赏口汤喝，不过么....”

崔道成见李忠欲言又止，不禁眉毛一蹙，不悦的问道：“不过什么？”

李忠悠悠然的说道：“这么大的一支迁徙队伍，财物是一万也好，十万也罢，总要有个差不多的数，还有得手后如何瓜分，最好还是提前讲清楚了才是。”

李逵大大咧咧说道：“这还讲清楚个鸟，等到手后再说也不迟。”

“还是说清楚得好，别到时来个分赃不均，兄弟们还得窝里斗，不值得，不值得！”李忠沉吟摇头。

崔道成心里所期望的帮手是那青面兽杨志，此人手上虽只有三百骑，但那三百骑可都是悍勇得很，在他看来，那三百骑绝对可以媲美什么死战第一的“龙骧军”和悍不畏死的“魏武卒”，只是这人和他手上的兄弟都不愿从伍，着实有点可惜。

崔道成不动声色地瞄了众人一眼，道：“李忠兄弟说得是，既然是合作，那便要把话说清楚才是。这次的生意跟以往的生意有所不同，有军队在保护，不能再像以前抢劫商人那般一股脑的冲杀，需要用上战术，让兄弟们先分批去骚扰，使得军队疲于应付，等到他们以为过了黄河，到了目的地就安全时，大家再一鼓作气杀将过去，到时有洒家跟铁牛打头阵，李忠负责断后。至于分成，自然是洒家拿走四层，白四儿负责销赃和打探官府的后手，拿走两层，剩余的，你和铁牛.......”

崔道成本想说“你和铁牛各拿走两层”，忽的想到黑脸大汉虽是自己的跟班，可手上好歹也有二千多人和八百多匹马，这样分配好像有点不均匀，又改口道：“算了，我再拿一成出来，铁牛也是三成，不过么……”

崔道成话说一半，顿了下，接着道：“既然杨大当家和孙大当家没有兴趣，希望到时候别扯兄弟们的后腿。”

母夜叉孙二娘闻言，当即怒道：“崔大当家的这话什么意思？”

黑胖子嚷嚷道：“崔大当家的意思是怕你到时候别眼红，在后面捅我们刀子。”

孙二娘怒道：“老娘在西北纵横的时间虽然不如你们久，但何时做过在背后下黑手的阴损勾当？”

黑胖子一脸无所谓道：“不会最好，就怕某人这时候说得好听，结果过两天看我跟崔大哥吃香的喝辣的，又眼红了。”

母夜叉孙二娘和这黑胖子的地盘挨得比较近，黑胖子不管是手下的喽啰还是手上的马匹都比她多，一直想要将她吃掉，两人这些年来私斗不断，属于相看两厌的那种，听这黑胖子说话阴阳怪气，母夜叉孙二娘登的怒目相向，道：“你这黑厮是不是找死？”

燕顺和王英初来乍到，现在还是寄人篱下，在这种场合连一个屁都不敢放，但见他们要起内讧的样子，忙把屁股稍稍往后挪了下，省得等下被殃及池鱼，又偷偷对视了一眼，脑中想起没来西北之前常听人说西北民风是出了名的彪悍，不管是武林还是民间，都一样。

果然南北还是有差异的，惹不起，惹不起啊。

只见六人之中最为滑头的白胜起身劝道：“二娘，这黑厮一向胡嘞嘞惯了，不是在说你，莫要发火，莫要发火。”

杨志的眉毛轻轻一挑，淡淡说道：“那就是在说洒家咯？”

杨志可是尊杀神，别说是白胜，就是崔道成都不敢轻易去招惹。

崔道成起身朝自己脸上轻轻甩了两巴掌，笑吟吟道：“洒家胡说的，兄弟别往心里去。”

“西北玄天一片云，乌鸦落在凤凰群，满堂都是英雄汉，谁是君来谁是臣？几位，商量好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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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道成的话音刚落，身前空旷的戈壁忽然驰来百来骑，一个个身着黑色暗光甲，胯下战马通体如墨，人马合一，犹如一群从地狱出来的骑士。

燕顺和王英跟这群凤字营的将士交手过数次，但见这群浑身上下漆黑的将士，不禁脸色骤变，叫道：“龙骧军。”

这时的几个马匪头子几乎同时提着武器站起身，李逵双手各握着一把板斧，瞠目怒视，杨志脚下九环大刀扛在肩头、孙二娘一把软剑在手，崔道成身后禅杖扯到身前插入地面，李忠手上拎着把长板凳，剩余三人皆是拿着把朴刀横刀而立。

“哎哟，这不是矮脚猫么？怎么也在这里啊？”杨元庆惊呼道。

几个初次见到王英的马匪头子一听杨元庆喊出王英的绰号，目光齐刷刷看向他，当他是叛徒。

王英神色骤变，咬牙切齿道：“此人就是我的仇人杨元芳。”

众人这才恍然。

这些人一个个虽然嘴上相互称呼着兄弟，可心里真没把对方当成兄弟看待，都相互提防着，纵是约好单独见面，还是会将各自的人马放在山坳的五里之外，以防有人黑吃黑。

不过那喽啰刚才已经被杨元庆、伍小旭、何中基三人带着本部骑兵给解决了。

此时不知情的孙二娘率先一手放在唇边吹了个口哨，李忠紧随其后，拿出一个火筒子朝天空发出信号，李逵发出一声雷霆之吼：“儿郎们，都给爷出来吧。”

只有杨志跟崔道成二人还算磊落，不见有任何动静。

杨元庆笑道：“先不要急着叫人，大伙都自我介绍一下，相互认识下吧。”

杨元庆这话一出，众人的脸色皆变，尤其是孙二娘，她的实力只是堪堪而已，底下的喽啰甚至不及一些倚在王朝版图的犄角旮旯落草为寇的土匪多，主要是依仗个人的凶名让人害怕，今夜带来的一百骑是她的全部家当，这要是没了，那可真就成了拔了的毛凤凰不如鸡，说不定等下转身就被黑旋风李逵给宰了，甚至是抓回去剥光了衣服赏给底下的喽啰凌辱到死。

当然，此刻没人有空去窥探她的心思，一个个皆寻思着等下要怎么逃回老巢去。

杨志皱眉说道：“有什么好认识的。”

崔道成猖狂笑道：“小子，既然能找上门来，何必再说这些无聊的废话，想要动手，动手便是。”

杨元庆眯眼说道：“就你这口气，还算是个汉子。”

李逵骂骂咧咧道：“小子，崔老大是好汉，老子就不是条好汉么，敢不敢跟你黑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在场的马匪头子都是凝固境的高手，一眼就看出眼前这些军人中，除了那个头戴鹰棱盔的校尉是个高手，其余人等，最多也就是入门境而已，譬如这个叫杨元芳的少年，要是敢与他们单打独斗的话，一个个马匪头子都觉得至少可以打他十个。

只是也不知这家伙经不经得住李逵的挑衅，敢不敢无脑的站出来跟他们大战三百回合，这样的话，众人就可以挟持他溜之大吉了。

只听那少年将领大喊一声“好”，然后漫天的石灰粉迎面飞来。

卧槽，不讲武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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