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梅花斑

吃完晚饭，田婶在四房院和四奶奶唠了一会，就喊银杏回家去。银杏正和房景欣玩的起兴，听说银杏要走，景欣拉住她的衣角，不让她回去。

“你们俩倒成玩伴了。”四奶奶笑道。

“也不知是银杏这丫头看小，还是我们景欣看大。”田婶说道。景欣还是一个劲儿的拉住银杏，没有放她回去的意思。

“你银杏姐姐要回去了，你也要写会儿字了。”四奶奶说。

“我困，我今天不想写。”景欣终于松开手，走到桌子前坐下来。

田婶和银杏相伴着走出房间去。

看他赖着，一旁的四爷对四奶奶说：“让他早日歇着去吧。”

景欣擎等着的，可正是这句话呢。刚刚听着，还没等四奶奶发话，就想溜走。

“回来。”四奶奶喝道。

景欣倒是不敢违抗，低下头，重新又回到座位上坐定了。

“既然是定好的计划，就得遵守。你今日不做，拖到明日，明日不做，又拖到后日，拖延就是这样一日日的不坚持，一日日的放松造成的。说好的看一百字，假如你实在是困乏，那就看五十字吧，但起码你做了，不能直接不做。”

料定计划不能更改，景欣只得乖乖去看字。早看完早睡觉，他也不想在这里陪着爹娘磨嘴皮子了。他自己心里清楚，他也是磨不出什么来的。

看完了字，完成了今天的计划，景欣打着哈欠睡去。四奶奶看着他睡着了，为他掖了掖被角，才悄悄的走出屋来。

室内红烛淌泪。四奶奶梳洗完毕，桃面粉腮，天生丽质，虽然现在没有任何妆容的依衬，反倒越发显出她那种天生丽质来。

她还是那样美，虽然已经为四爷诞下一男一女。

岁月似乎格外优厚她，这么多年来，岁月在她身上刻下的痕迹微乎其微，一如当初四爷遇见她时的那样，一眼遇见，便是一生。

只因在人群中看到了你，从此一生定情，一生欢喜。

四爷是个沉稳内敛的人，他不善言辞，喜怒哀乐放在心中。脸上呈现出来的，永远是那种平和到波澜不惊的谦逊和彬彬有礼。

在外人眼里，他看起来是一个略显木讷的人，似乎，也缺少了一种乐趣。

他是房家制瓷制坯的高手。他喜欢将自己大部分的时间都放在制坯房。四爷喜欢钻研，喜欢在那一次次的重复研磨中，打造出他满意的泥坯来。

四爷把那些泥坯看作是他的作品。从那些他满意的作品中，他能找到那种心生欢喜的舒适感。

那种感觉，和当初在泗春城，一眼看到四奶奶时内心泛起的那种舒适感极为相似。

惊奇之中，有一种愿意走近的不可抑制的急迫感，走进那无边的海里，去畅游，去拥有，去非爱不可。

四爷房子仲终究还是一个用情的人。

他用情，不仅对于他心爱的女人，还有他手中的泥坯。

今天，四爷看到天生丽质的四奶奶坐到他面前。

岁月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却倒多给了她一种成熟风韵之美。那种美，即使不言语，却一样充满着万千风情，似乎在低声与他诉说。

四爷走上前，禁不住想紧紧抱住她。

四奶奶娇喘连连，身不由己。在这一刻，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像石块一样沉了下去，沉下去。她有些站立不稳，她想躺下来。

四爷抱起她，放到床上去。

那支淌着泪水的红烛，泛着那情不知何起的点点红色焰火，烛光忽明忽暗，照着这个充满爱之火的房间。

那种暖暖的温暖，似乎要将这房间里的一切燃烧起来。

当感觉到四奶奶唇边呼出的缕缕香气，几乎要将他整个人融化时，四爷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此时此刻，他只想奋争，奋争......

“求求你，送我上去，送我上去......”四奶奶已经将他抱的喘不过气来，四爷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和他一样，奋力想去抓住什么。

顷刻间，电闪雷鸣，刀光剑影，顷刻间迸发的那束火花，同那闪电一起，交融成熊熊大火，燃烧起来。

四奶奶像个猫咪，蜷缩在四爷温暖的怀中。

他的手指，滑过她肤如凝脂的光滑的背。

烛光摇曳中，四奶奶光滑的身姿在那床薄被下若隐若现。

也许是那团热浪依然将她包围，她将自己的身子有意无意的露在被子外边。

就在那么一瞬间，四爷瞧见了她屁股边上，有块似隐似现的红色斑块。那个斑块长的位置隐蔽，不仔细看根本不会留意到。而且颜色并非红色，只是比起雪白的皮肤来，稍微暗上一些。

但那的确是块红斑，四爷以前一直未曾留意，直到今日看到，他忽然想起在青花伍家认识的柳永。柳永在和他分离之际，托付他找妹妹之事。

“难道这么巧合吗？”四爷心中也有些不大相信。

见到四爷盯住自己的屁股看，四奶奶以为他又想打自己的主意，就将被子拉过来，将自己盖严实了。

四爷却依然若有所思。

四奶奶捶了他一下，轻声问道：“怎么了呢？”

四爷望着她，似乎有什么话想要一股脑的说出来，但他迟疑了，只是轻声问她：“你还记得当初你的名字吗？”

四奶奶感觉到四爷问出这句话，特别突兀。四奶奶不清楚他心里在疑虑什么。她只是轻轻回答：“不记得了，我从小就长在红轩楼，打小就喊着妈妈给起的一个艺名。我也是在十三岁那年才知道，我是被人卖到了那里，我有自己的亲生爹娘，至于还有没有其它亲人，我自己也不知道。”

说完，四奶奶长叹一口气。

见她叹气，四爷轻轻拍了拍四奶奶的肩膀，便将那日到泗春县采石，遇到了柳永并将柳永托付自己之事一一告诉了四奶奶。

“他说他的妹妹叫柳双，屁股右侧有一块梅花斑。”四爷说道。

四奶奶若有所思，她停了一会，问道：“难道我有一块梅花斑吗？”

四爷肯定地说：“是的。”

“难不成他真的和我有什么关系？”四奶奶也有些心动：“我对之前之事，一概不曾记得了，也没有人能告诉我。红轩楼的妈妈从小就对我严格管教，她虽然教我读书认字，琴棋书画样样我也拿得出手，但那只不过是想增添我身上的光环罢了。妈妈想让我成为红轩楼的花魁，成为她的一棵摇钱树。”

四奶奶努力在回忆着，她继续轻声说：“我知道自己是被卖到那里的，还是红轩楼一位做饭的老妈妈，偷偷告诉我的。如今我离开那里这么多年了，不知道那位妈妈还在不在，她是否还能记着我当时被送进去的样子.....而那位叫柳永的，四爷，你能让我见他一面吗？”

“好。”四爷答应了。

四爷吹灭了红烛，而四奶奶，却再也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