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丧礼
“外婆……她去了……”
刘思雨手里的盆儿犹如被重锤击中,哐当一声掉到地上。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外婆竟然走得如此之快。
来喜悲伤又无助,极力想从刘思雨身上寻找一丝安慰。
他看都没有看掉在地上的盆儿,而是上前两步将刘思雨紧紧地抱在怀里。
高大的身躯微微颤抖着,沾满泪痕的双眼深深埋在刘思雨的脖颈。
刘思雨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来喜,虽然理解他的悲痛,但被这样抱着还是有些不自在。
尤其是那一滴滴晶莹的热泪滑落到她的脖颈时,总让她忍不住身子一僵。
她试着推了推。
“来喜,你不要这样,我看外婆这些日子在这儿住得很开心,她突然这样走了,并没有受几年的病痛折磨,说明她的灵魂是纯洁的,将来一定会去天堂。”
刘思雨不太会安慰人,只好拿这一套勉强凑数。
不知道是刘思雨的安慰起了作用,还是来喜也觉察出这样抱着刘思雨不妥。
他强压着心头的悲痛缓缓松手,只是他没有直接面对刘思雨,而是别过脸去,仿佛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大嫂他们都要去奔丧,你……”
刘思雨知道,这是来喜在征求她的意思。
事已至此,她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扭捏摆谱。
于是道:“我和你一块去。”
走到院子的时候才发现,田大妮儿和路生已经在院里了,还有那个瘸腿的贺知远。
另外几个陌生人正在往一块木板上铺干草,但她却是一个都不认识。
来喜急忙上前帮忙。
喜妹泪眼朦胧地走过来,指着一个中年汉子道:“他是我爹,你们成亲的时候他来过,只是你当时蒙着盖头没看见。”
“还有那几个都是沈家的子侄,娘这个样子,背过去怕是颠坏了,他们是来帮忙的。”
喜妹又指了指那几个陌生人。
刘思雨这才明白,这个门板是给沈氏准备的。
准备好了一切,喜妹和二叔交代一声,让他帮忙照看一下家里。
一行人借着雪光反射的微弱亮光,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艰难跋涉。
进入树林后,喜妹才点燃了火把,走在队伍的最前列,而小草则手持火把,走在最后。
刘思雨不禁感叹,幸好春苗被留在了外婆家,不然在这样的恶劣天气下,抱着孩子夜行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沈氏的眼泪就像决堤的洪水,一路上都没有停歇。
虽然路程并不遥远,但他们直到半夜才抵达沈家台。
刚走到沈家台,沈家院里传出的哭声就已经传遍了整个村子。
刘思雨暗自揣测,老太太生前必定是个德高望重的人。
当看到棺木的那一刻,所有的女眷都哭得撕心裂肺,这是规矩,但今天的哭声却都是发自内心的。
只有刘思雨哭不出来,不是她冷血,实在是她的泪腺不怎么发达。
心里是有悲伤的,也非常惋惜这样好的一个老太太,却走得这样急。
刘思雨为了不让别人把她当成笑料,只好扶到棺木上,掩面假哭。
路上小草就跟她说过,就算哭不出来也要趴在棺木上。
刘思雨理解她的想法,她和老太太相处的时间不长,感情不深,怕到时候自己哭不出来会站在一旁尴尬。
假哭了一会儿,眼圈还真的红了,是被周围这些悲戚的哭声感染的,也有对老太太那慈眉善目的不舍。
沈氏哭了一会儿,整个人就晕了过去,众人手忙脚乱地将她唤醒,又赶忙把她抬到一个房间里。
来喜特地让刘思雨守着,一是因为刘思雨上次急救外婆的手法新颖,有她在身边能让人安心。
二是这里的人对刘思雨来说都很陌生,与其面对那些不太熟悉的亲戚,还不如在房间里安静地休息。
第二天,沈家的院子变得热闹起来,不停地有亲朋好友前来悼念。
傍晚时分,整个村子的人都来随礼,尤其是老太太的娘家人到的时候,孝子孝孙们在门口乌泱泱的跪了一大溜。
这是对老太太的孝心,也是对她娘家人的尊重。
刘思雨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着实感到惊讶!
在现代,老人一旦过世,亲朋好友前来哭丧一场,就会被拉去火葬场,等再拉回来时,便只剩下一个骨灰盒,挖个坑埋掉就算完事。
要不是第三天招待亲朋好友,恐怕一个小区住着的人都不会知道谁家的老人过世了。
然而,这里的礼法却截然不同,晚饭过后,孝子贤孙们便高举着白幡,绕着棺材,一步一个脚印地转圈。
后面紧跟着敲锣打鼓的人,再后面则是子侄辈的,总之,棺材周围全是人。
听来喜说这叫送丧,是怕老太太一个人去黄泉路寂寞孤单。
中途有人累了下去休息,立刻就会有其他人补上。
刘思雨起初还饶有兴致地看着,坐在一旁看得目不转睛。
可过了一会儿就倦得不行,她昨晚几乎一夜未眠,一是担心沈氏突然晕厥过去,二是这吵闹声实在让她难以入眠。
今儿个她就有些撑不住了,脑袋像捣蒜一样开始和周公博弈。
来喜见状,将她带到一个房间,只是床上已经横七竖八地躺了不少人。
刘思雨勉强挤了个位置躺下,也顾不得众人的脚臭味和外面的吵闹声。
只想凑合着睡一觉,解解乏。
谁知刚躺下,就被人给叫醒了。
刘思雨勉强睁开朦胧的睡眼瞅了瞅,推她的是一个略显憔悴的女娃。
仔细打量不难发现,这女娃儿若非这两日熬得疲惫,定然是一个颇有几分妖娆的女子。
刘思雨勉强起身,揉了揉满是困意的双眼。
“咋了?”
那女娃牵起一个浅浅的笑,“这人多,不如你到我房里歇息。”
刘思雨心中一喜,暗想这人可能是来喜的表妹或者表姐。
既然人家如此诚恳,她自然是感激涕零。
“那谢谢啦,怎么称呼你?”
“我叫玉芳,来喜是我的…表哥,”那女娃特意将表哥两个字加重了尾音。
刘思雨正被倦意笼罩,一遍遍地打着哈欠,并未察觉有何异样。
她的房间就在隔壁,刘思雨进去之后才发觉不对,里面摆放了不少老太太的东西。
虽然老太太生前和蔼可亲,但人已经不在了,刘思雨还是觉得凉飕飕的,下意识的双手抱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