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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如果能活着出去,我无条件答应你一件事

粗糙的瓷面投射出昏暗的烛火,还有诸元清面若寒霜的面庞,最后定格在土匪头子大惊失色的脸上。

“等……!”他显然没想到这个美人这么刚烈,也没想到他居然还有力气自尽,嵌着两颗黑珠子的瞳仁几乎要瞪出来。

可他到底没有说出多余的话。

鲜红的的血呈喷溅状涌出,眼上覆盖上温热,手中的瓷片也被不轻不重地拿开,诸元清被满目的血色震了一下,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

那声音沉重且闷,落到地上似乎还滚了一下。

诸元清眼睫微颤,不知是不是被突发的意外吓到了,就连手心伤口周围的皮肤被人小心触摸也没有反应。

景渊见状更是担忧,捧着人的手越发不敢用力,恨不得将地上身首分离的家伙缝起来再砍一遍!

他被魔气冲击后失去意识,一睁眼就出现在这里,不但灵气无法使用,脑海里还多出一段没有根源的记忆。

记忆里自己来自山下一个民风淳朴的小村庄,是一个上山打猎后迷路的的猎户,很快就会被野兽咬死。

化神修士亲手执掌的阵法绝非一时可破,景渊担心那名修士还在外盯着,为了避免异状,他一边按照脑海的记忆行事,一遍探究所处的环境,却发现这是一个炼阵与幻阵的结合阵法,还加上了禁灵的手段。

依照它的精细程度来看,这个阵法恐怕准备了相当长的时间。

念一被引走,这阵法好巧不巧就设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景渊几乎瞬间就意识到这是针对师尊的陷阱。

不止如此,恐怕宗门内还有魔修的内应。

景渊强忍担忧,回想起进入阵法前身体的异状,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可以吸收魔气。

同时,他的身体甚至可以将魔气转换成为灵气,虽然效率比直接使用魔气修炼低了不少,但却丝毫不会影响到自己作为灵修的道途。

如果按照转换灵气的修炼速度,景渊有把握不出一年就能破开这个阵法,并且完好无损地带着师尊离开。

可问题是,这阵法为了师尊而设,景渊可没忘记,他感受的那股活炼的气息。

内心的不安与顾虑一遍遍提醒他,最后,景渊还是决定铤而走险一把——他无法忍受师尊出现一丝一毫的意外。

围绕在四周的魔气原先还张牙舞爪地往诸元清身上扑,现在却宛如拔了牙的老虎,被景渊握在手心,慢慢渗入皮肉内。

十分明显的,他身体里面的魔气多了不少。

这样程度的魔气,在无法使用灵气的情况下,寻常一个金丹修士连一炷香都扛不过去,可以想见幕后黑手下了多少功夫。

景渊想了很多,实际上却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事以他回过神时诸元清依旧好好靠在他怀里,连动作都没有变一下。

猜到师尊眼下没有记忆,可能是被吓到了,景渊瞳色一暗,等屋内的脏污在魔气的腐蚀下消失,这才小心开口:“师尊,没事了,那个人已经死了,你现在很安全。”

一边说着,他一只手还在诸元清背后轻抚,和诸元清以前对他做的一模一样。

只不过那时候景渊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诸元清现在已经是修炼不知多久的大人了。

被挡着眼睛,但屋内的血腥味却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散去,诸元清闻着粘腻的血腥味,感受到背后那只手的紧绷,还有来人企图放缓,却依旧遮掩不住怒气与后怕的声音,第一反应居然是觉得有些好笑。

这人不会以为自己是吓傻了吧?

诸元清睫毛动了动,内心出奇的平静。

不,他失神只不过是诧异,诧异自己前一秒还在害怕,可是听到物体落地以及皮肉切开的声音,他居然没有丝毫害怕的情绪。

他甚至能想象到那个土匪的眼睛是如何怒瞪,枯草一样的发丝如何勾勒出一片片血迹,可偏偏……他的的确确毫无恐惧。

这太奇怪了,诸元清想。

他上一刻还走投无路到发抖,连瓷片都差点拿不稳,后面却对身边的屠杀毫无感觉,至于身后的刽子手……自己躺在他怀里,那双说不定沾了血的手还盖在自己眼睛上,自己却感到了安心?

这实在不合常理。

按理来说,他现在应该一边尖叫一边大喊“杀人了”,可诸元清的理智又在问他:你是这样的人吗?你会被这种事情吓到吗?

说起来,他为什么会因为邻居王婶子的背叛感到绝望?

他们毫无关系,平时也没有什么联系,在他人的威逼利诱下做出这样的事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自己为什么要伤心?

还有,那个村长,众人口中的自己的父亲,是长什么样子来着?

诸元清越想越深,平时被自己注意却莫名忽视的事情一桩一件划过脑海,那种格格不入的割裂感也越来越明显。

眉心的红痣隐隐发光,甚至到了有些灼热的地步。

周围的魔气已经被景渊解决的差不多,此时却受刺激般疯狂席卷而来,汇聚成漩涡往房子里涌。

景渊手心发烫,揽着人的腰从房顶飞出,看到诸元清眉间明暗相间的红痣,再感知到阵法内狂卷的魔气,神色彻底冷了下来。

“师尊。”

诸元清正在思考,眼看就要有些眉目,身体却突然悬空,紧接着,他就听到那个救了他的人的声音。

那道声音比之前沉稳了不少,细听还能听出些许没掩藏好的戾气。

“师尊,你听我说。”那人道,“你叫诸元清,是玄元宗的上清真人,有师叔师弟,还有一个徒弟,你不是这个破烂村子的村长儿子,也不是他们欺辱的对象。”

“我们被困在了阵法里,所以你才不记得之前的事情。”

“说起来,以前都是师尊照顾我。”夜空犹如被撕裂开来,一面镜子正好卡在天际上方,还有越来越急促的铃声,以及一个个迈步而来的村民们。

他们大多表情呆愣,少数面露挣扎,一张张疲惫苍老的脸逐渐变化,居然是玄元宗弟子的模样。

景渊撕开衣袖的一截布料,趁诸元清被涌来的狂风迷住眼睛,将细条系上去:“之后我可能会有点难看,麻烦师尊给我一点面子,让弟子留点脸面。”

布条系好,诸元清听着人越发紧促的声音,似乎感到这人的手抖了一下。

他下意识将人的胳膊握住,语气间带了不可自察的担忧与严肃:“你怎么了?”

景渊被他握了个猝不及防,差点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居然悠然自得起来。

“我没事,只不过弟子担心,若是师尊恢复记忆,会不会厌恶弟子,将弟子逐出师门,再也不愿见我了……”

实际上,若诸元清能解开布条看看,就会发现口口声声说自己没事的人身体正在生理性颤抖,一道道经脉突起,皮肤下面的血一点点溢出,同时,大量的魔气还在钻入他的的身体。

景渊擦掉嘴角溢出的血迹,用阵护住人,小心抽出自己的手:“师尊,等着弟子带你出去。”

诸元清总觉得他的声音有些奇怪,但这人已经这样说了,他只好压住心里的不安,给出下意识的反应。

“如果你没有骗我,如果我们都出去了,我就无条件答应你一件事。”他收回手,虽然什么都不记得,还穿着劣质的红布衣,却已经能看出昔日逍遥峰主的意气。

“内容不限。”

所以,你不用担心会遭到我的厌弃,也不必如此小心翼翼。

他心里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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